軒轅銘的一雙眸子，難得在這陰森的環境中露出一點光亮。
“看你的樣子是想通了？”閻王笑了笑：“我在你身上下了個特別的咒術，其實就是將你暫時歸屬為陰間差役……別生氣！本王也是為了大家都好。”
軒轅銘冷笑道：“所以我現在到陽間做任何事，都會被認為是鬼差做公事？”
閻王使勁點了點頭，然後恢複了之前神秘的微笑：“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這一點，那我們就來談一談你想知道的事情。”
“你如此舍得出血給我一個差役的幌子，怕是不隻為了幫忙這麼簡單。”軒轅銘臉上的寒意絲毫未減。
閻王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再次點點頭：“我們攤開來說，別管你承認不承認，你其實不想看到言琉輕被其他惡鬼糾纏和折磨吧？”
軒轅銘的眼神中隱隱透露出殺氣。
“我這邊完全可以代為處理，直接將那冤魂捉來。”閻王無奈的說道：“隻是吧，出了點意外，其實算是當年的一個小失誤，不想在這個時候又被提起來。”
“你是說那個借屍還魂的女人？”軒轅銘冷著臉：“她當年死去卻徘徊人間，果然是你們的問題？”
閻王聳聳肩膀：“那個女人本來是要投到一個富貴人家享福的，可是當時輪回機製出了問題，她稀裏糊塗成了周家保姆的私生女。”
軒轅銘皺皺眉，明顯不想聽這些東西。
“那個私生女注定是無法存活的。”閻王說道：“偏偏在那個節骨眼出了差錯，她投胎成了不該存在的嬰兒，硬是把自己的命格給掰彎了。”
輔佐官這時湊了過來，伸手從寬大的衣袖之中抽出一書紙卷，雙手呈給閻王。
閻王將紙卷在桌子上鋪開，指著其中一處給軒轅銘看：“你瞧瞧，輪回機製修正後，才發現她的命格變成這個樣子，她死了就是死了，連個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也就是說，因為你們的差錯，將她從一個有多次轉世機會的靈魂，變成了隨時會魂飛魄散的亡命鬼？”軒轅銘毫不客氣的問道。
閻王像是懷揣著極為沉重的心事，幽幽的點點頭：“而且吧，當時因為機製出了問題，我們一直以為這個私生女沒有魂魄轉入其中，隻是一具額外多出的肉體空殼而已。”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死了這麼多年，你們一直沒有把她帶走的原因？是因為你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魂魄？”軒轅銘豎起眉頭：“說來說去，罪魁禍首原來是你們。”
眼看著軒轅銘又要發火，輔佐官已經嚇得打算轉身逃跑了。
可是閻王卻是雲淡風輕的將紙卷收好，然後微笑著看向軒轅銘：“如何？惱怒嗎？可你要知道我地府之大，瞬息之間掌握千萬乃至上億的亡靈往生，期間豈能保證絲毫不差！”
軒轅銘出奇的沉默下來。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閻王揚起下巴：“一是撒手不管，或者帶著言琉輕一並避開周家。不過言琉輕願不願意是另外一回事，同時你還要考慮那家的幽魂會不會甘心放過她？”
軒轅銘麵容冰冷：“這根本不是選擇。”
果然，閻王笑著點點頭：“先聽我說完，另一個選擇嘛……雖然出錯是人之常情，但是眼下這個時候亡者聚集，當年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事情要是說出去，對地府的威嚴不利。”
“你是要我借著鬼差的身份和權利，滅掉那個早該消失的女人？”軒轅銘直白的說道：“無論我選擇什麼，最後都會出手這麼做，這才是你果斷為我下咒術的原因。”
“不，你還是有選擇的餘地。”閻王搖搖頭：“那個女人鑽入周家少夫人的身體，竟然頂替原主活了足足七年，此刻若是不想她消失，可以讓在外漂泊多年的原主消失。”
“總之就是多出來一個魂魄，隻要讓多出來的一部分消失就可以了，具體消失的人是誰不重要。”軒轅銘的語氣也變得冰冷：“偌大的地府，竟然容不下區區一個鬼魂？”
閻王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光亮，隨後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是本王的錯覺嗎？總覺得你在人間和言琉輕待久了，現在竟然有幾分人情味了？”
軒轅銘麵容一怔。
“前段時間還因為濫殺無辜被天命追討。”閻王繼續笑著說道：“轉眼間竟然要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鬼魂與我爭執了？”
“你想說什麼？”軒轅銘不滿的低吼。
閻王將握在手裏把玩的紙卷遞給輔佐官，同時輕輕開口道：“你是不是在擔心，如果言琉輕知道這件事會如何看你？”
“什麼？”軒轅銘愣住，隨後煩躁的皺眉道：“這是什麼胡話？我何時有過這種想法？”
“沒有嗎？”閻王淡淡的說道：“那你在猶豫什麼？如此不果斷的做派，完全不是你的風格。”
軒轅銘下意識的答道：“我隻是……”
話說到一半，他竟然說不下去了。
他怎麼會在乎言琉輕的看法？根本不需要去細想，也能記起這個女人麵對自己時不滿的模樣，所以他對此沒什麼期待才對。
可是，他的確是猶豫了。過去的他殺人殺鬼幾乎不需要考慮，其實現在也是這樣，比如說今天在言琉輕的家裏，他差一點就滅掉了周家來客。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選擇上，他竟然止步不前？
最讓人煩心的事情，是言琉輕的麵容此刻在腦海裏不斷地閃爍。
言琉輕驚恐的模樣、認真思索的模樣、勇敢調查的模樣，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出現。
軒轅銘眉頭緊鎖，他能感到自己冰冷如石頭的心髒，內部似是在微微蠕動。
“你隻是什麼呀？”閻王還在耐心的等著下文。
軒轅銘眼皮微垂，細長白皙的手指微微抬起，搭在自己的胸口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指尖處似是感受到了有什麼東西隔著衣料，在以一種微不可查的力度輕輕抖動了幾下。
半晌後，軒轅銘緩緩放下手，開口道：“我知道了。”
這下子倒是閻王挑起了眉毛：“哦？”
“有個條件。”軒轅銘滿臉嚴肅，王者之氣回歸周身：“五年前喪命的周家兒子，還在這裏嗎？”
閻王一愣，轉而看向輔佐官。
接收到兩大人物同時投來的目光，輔佐官艱難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