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霍行和陳氏也才吃了飯,陳氏看霍行沉默著,問:“想家了?”
陳氏說的是燕北,霍行卻是搖頭。
他並不想念燕北,隻是有些感慨,來京城有段日子了,督查院倒也待的不錯,可是霍行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沉默了良久,他問陳氏:“娘,有沒有覺得很孤單的時候?”
陳氏愣了一下。
霍行問完就後悔了,陳氏在佛堂待了那麼多年,每天家人陪伴,怎麼會不孤單。
陳氏點頭,感慨道:“當然有,每個人都有吧。”
不過她現在一點都不孤單,有兒子陪在身邊,她覺得很好。
霍會覺得裴湛現在肯定沒有。
陳氏歎了口氣,試探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回頭娘給你尋摸個好姑娘早點成親,早點定下來也好,人生在世,總有遺憾的。”
霍行不吭聲,他已經不能用遺憾來形容了。
他很後悔。
午夜夢回,他總在想,或許當年他不該坐在屏風後聽陶真對他的評價,若是他勇敢一點,或許一切就會不同了。
而且…
霍行從前追求的權力,官職,到現在好像也沒有那麼在乎了。
他在乎什麼呢?
是前途還是陶真?
似乎都在乎,可也沒那麼在乎。
霍行忽然就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追求的這一切是不是值得,又是為了什麼。
陳氏知道他鑽了牛角尖,自己說什麼都沒用,隻是歎了口氣,看著又大又圓的月亮,也是滿心的茫然。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傳來,霍行起身開門,是都察院的同僚,似乎有急事。
陳氏看著霍行急匆匆的拿著東西出了門,連句話都沒留下,她有些擔心。
霍行跟著同僚快步的出門,他們到了城中八大胡同,上司臉色嚴肅難看,霍行看著房中的慘狀,心裏也是咯噔一下。
他知道遭了,要出大事了。
隴西王的長子死了。
死在八大胡同的一間客棧,死狀非常淒慘。
同行的燕北王世子不知所蹤。
霍行隻覺得頭皮發麻,他現在無心想京城的形勢會是怎樣的,也不關心隴西王的長子死不死,他隻想快點找到燕西樓。
為了權勢和他疏遠,他來京城都沒和他見麵,曾經的好友後來形同陌路,如今,燕西樓生死不明,霍行心裏空了一塊。
他甚至抽空想,這一切值得嗎?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太後身子不好,依舊沒有出席中秋宴,皇宮的宴會早就散了,燕西樓和隴西王長子燕懷民一起去花樓喝酒,之後就出了這樣的事。
皇帝才歇息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頓時睡意全無,從床上坐了起來。
“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找到燕西樓。”
“去隴西王府,一旦隴西王有任何異動,將他控製起來,決不能叫他離開京城。”
“封鎖消息,這件事不準走漏半點風聲。”
皇帝一連下了幾個命令,李明德看他臉色不好,給他倒了一杯茶,皇帝喝了一口,便將杯子放下來問:“督查院的院長呢?”
李明德道:“還在外麵。”
皇帝道:“讓他進來。”
督查院本來就不是執法機構,人手不足,找起人來很費勁,好在皇宮那邊很快接手了,隻讓他們協助大理寺盡快找出隴西王長子被害的真相。
霍行心急如焚,便叫流雲出去打探,他跟著督查院的其他人一起破案。
這是京城最著名的妓館瀟湘館,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妓院,裏麵的妓女水平很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的甚至比世家千金還要優秀。
來這裏的公子們也還不是單純的尋花問柳,有的隻是來喝喝酒,賞賞歌舞。
據這裏的老鴇說,隴西王長子和燕西樓點了她們館裏的紅蓮姑娘彈琴。
“這個紅蓮現在在哪兒?”
老鴇搖頭:“不知道,事發後她就失蹤了。”
老鴇憂心忡忡,想還是盡快通知背後的靠山搞定這件事,可是瀟湘館被嚴密的控製起來,根本傳不出消息出去。
她也著急上火的。
“這個紅蓮什麼來曆?”
老鴇一怔:“官爺什麼意思?是懷疑咱們姑娘做的?”
她驚訝又有些憤怒:“這不可能,咱們姑娘都清清白白,平日裏看到老鼠都要害怕,怎麼可能殺人?”
大理寺少卿正要說什麼,霍行忽然走過來,他臉色陰沉,氣勢迫人,一雙鷹一樣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老鴇,老鴇被嚇了一跳,氣勢就弱了幾分。
“你如何保證她沒有殺人?”
霍行一字一句的問。
老鴇嘴唇哆嗦了半晌也沒說出什麼來。
霍行冷聲道:“既然不能保證,就一五一十的將知道的說出來,不然誰也保不了你們。”
老鴇看著這麼大陣仗,心裏也明白,怕是死了的那個是什麼大人物了,她心裏慌的厲害,而且眼前這個大人實在是太嚇人了。
“紅蓮是三年前來的,從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後來她爹倒了之後,來京城投靠親戚,可親戚早就不在了,她沒活路了,隻能來這裏討生活。”
霍行看著老鴇手上的賣身契,寫的清清楚楚,賣藝不賣身。
而紅蓮的本名叫楊彩蓮,是揚州人,揚州到京城路途遙遠要查訪很困難,現在他們也沒有這麼多的時間。
大理寺一個官員擔心督查院搶了他們的風頭便說道:“也不一定和這個紅蓮有關係吧?”
霍行轉頭看著那人,那人不服氣:“我說的不對?”
霍行道:“瀟湘館人來人往的,沒有人配合,刺客不可能毫無動靜就殺了人,還悄無聲息的帶走了燕西樓。”
那個官員依舊不服氣道:“你憑什麼說他們隻帶走了燕西樓?說不定紅蓮也是他們帶走的。”
霍行看白癡一樣看著那個官員:“那你說,他們為什麼要帶走一個青樓女子?”
為什麼呢?
大理寺官員臉色瞬間難看。
刺客不會帶走一個青樓女子,因為沒用,可那個青樓女子確實失蹤了,那麼就剩下一個可能,是紅蓮裏應外合刺殺了隴西王長子,接著帶走了燕北王世子燕西樓。
“還有一種可能,燕西樓殺了隴西王世子,之後和紅蓮一起逃走了。”大理寺官員說道。
霍行轉頭看著他,眼神像鉤子。
那官員有些害怕,卻還是硬著頭皮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又沒說錯。”
還是大理寺少卿過來將那人拉走了,笑著道歉:“霍大人別介意。”
“事發之時是深夜,城門未開,他們一定還在城裏。”霍行說完便帶人走了。
那官員道:“我說的也有可能,他憑什麼就排除了燕西樓的懷疑?”
大理石少卿看白癡一樣看著這人,這人是走後門進來的,和上麵有些關係,小聰明有點,但是死腦筋,他常舒了口氣道:“你覺得燕世子是不是瘋了,來這種地方大張旗鼓的殺了人,之後帶著一個青樓女子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