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慧的日子並不好過,苗桂花坐在院子裏邊哭邊罵。
一會兒罵馬強那個殺千刀的,一會兒罵劉慧慧,一會兒又罵劉父是個沒本事的窩囊廢。
最後她開始罵李家:“這事他們到是好了摘幹淨了,你以後怎麼辦?人家就是利用你,你怎麼這麼傻啊!”
或許是這兩天聽了太多的難聽話,她反而沒那麼在意了。
而且那個惡棍被收拾了,以後再也不會來煩她了,她覺得壓在身上的石頭挪開了,恐懼沒了,如今隻剩下對未來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她以後要怎麼辦啊?
陶真說的輕巧,可她不是陶真,她長這麼大,去城裏的時候都屈指可數,她從來沒出過流放村,離開了這裏,她也活不了。
就算這裏是個泥潭,她也隻能深陷其中。
苗桂花罵了一會兒也覺得沒意思,出門去了。
劉慧慧拿了針線坐在院子裏補舊衣服。
陶真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劉慧慧現在對她觀感非常複雜,她知道,陶真幫忙抓住馬強,也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李徽,現在李徽的麻煩沒了,她還來幹什麼?
陶真走過來,她第一次來劉慧慧家,抓馬強的時候,她並沒有過來。
院子裏幹淨整潔,看得出苗桂花是個很會持家的人,劉慧慧還有個弟弟,年紀比裴恒大一些,跑出去玩了。
“這是你做的?”陶真看了看她縫補的衣服,是一件很舊的衣服,顯然主人很愛惜它,破了的地方被修補的很好,還用同款線繡了些簡單的花紋。
劉慧慧點頭:“你要坐嗎?”
陶真搖頭:“不了,我有事跟你說。”
劉慧慧擺弄著手裏的衣服,悶聲道:“事情都結束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陶真看了看她的繡的花,雖然簡單,但是非常精致,她把衣服放下,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明天要進城,之前我說了,帶你去外麵看看,可是太遠我們也去不了,就去寧州城轉一轉怎麼樣?”
劉慧慧不知道陶真要做什麼,她本來想拒絕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到底沒說出來。
陶真見她沒拒絕,笑道:“那明天早上你在村口等我。”
說完就走了,劉慧慧看著她的背影眼神複雜又迷惑。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裏,劉慧慧決定明天去看看。
初秋的早上是非常冷的,劉慧慧起的很早,她昨天就跟苗桂花說了要去城裏買些過冬的東西,苗桂花冷嘲熱諷的罵了幾句,這幾天的事情也耗費了她太多精力,她都懶得管劉慧慧了,也就隨她去了。
劉慧慧到了村口,陶真就站在樹下啃著一張餅子,毫無形象可言,不過她長的好看,做什麼都是好看的,劉慧慧垂下眼睛,她現在連嫉妒陶真的心情都沒了。
陶真也看見了她,走過來笑著打招呼:“你穿的這麼少啊。”
的確,寧州早晚溫差大,早上是有點冷的,可是劉慧慧還穿著夏天的衣服和鞋子。
站在陶真麵前,她有點自慚形穢,她的衣服並不多,秋天的都不怎麼體麵,隻有這件是她入夏的時候做的,勉強能見人。
好在陶真並沒有過多的關注。
兩個人進了城,以前劉慧慧來寧州最多的就是在鬧哄哄的菜市場買點菜,或者在菜市場外麵的雜貨鋪買點針頭線腦的東西,要麼就是小店鋪買點粗布做衣裳穿,寧州的其他地方她還真是沒去過。
如今走在寧州的街道上,劉慧慧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感覺人人光鮮,隻有她無比寒酸。
她自卑的低著頭,甚至不敢看街道兩旁的風景。
陶真問:“你吃早飯了嗎?”
劉慧慧點點頭。
陶真道:“那我們先去街上轉一轉吧。”
兩個人真就像是要好的手帕交一樣,在寧州的大街小巷轉悠,陶真也是真的來買東西的,她好不容易空出一天,自然要買些過冬用的。
看著她熟練自信的和商販們討價還價,又自信的走在大街小巷,劉慧慧覺得她渾身都像是散發著光,很美,卻不隻是長相上的美,是另外一種,可是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好。
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陶真不喜歡李徽。
李徽根本配不上陶真。
中午兩個人在路邊找了一個小飯館要了些家常菜,都不是什麼好飯菜,可是對劉慧慧來說已經足夠好,她活這麼大,都沒進過飯館吃東西,甚至連個街邊的包子也沒舍得買過。
吃了飯,陶真帶她去了成衣店。
裏麵琳琅滿目的漂亮衣服看的她眼睛都花了,劉慧慧覺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這種成衣店,她以前從來沒來過,路過看一眼都不敢。
陶真明白她的感受,前世她離開孤兒院,去商場借廁所,路過那些品牌店的時候就是這種感受,
害怕周圍人的目光,生怕暴露她窮酸的事實,連看一眼都不敢,更何況是去裏麵問問價格,隻能快步離開。
“要不要試一試?”陶真忽然問。
劉慧慧急忙搖頭,像隻受了驚嚇的鳥兒:“不……不了……”
她根本買不起。
陶真道:“試一試又不要錢,穿穿看。”
她指了指一件黃色的衣服:“這個拿下來。”
張繡很識趣的裝作不認識陶真,熱情溫和的招呼劉慧慧去試衣服。
劉慧慧推脫不過,隻好跟著去了。
人靠衣服馬靠鞍,劉慧慧站在銅鏡前看著鏡子裏的人,有些恍惚,她發現她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張繡笑道:“你身材好,穿什麼都能撐起來,鼻子也挺,不像我是個塌鼻子。”
劉慧慧暈暈乎乎的,在鏡子前站了好一會兒,才將衣服脫了下來,眼睛有些紅。
兩人進了對麵的茶茶,林舒也在,正和許珍珠說著什麼,看到陶真,他就跟沒看見,完全不認識,轉身走了。
許珍珠穿著店裏統一發的粉色衣服,她長的並不是多好看,臉上還有些雀斑,但是牙齒很白,笑起來非常可愛。
她比劉慧慧小一點,卻是劉慧慧從來沒見過的類型。
她周圍的女孩大都和她一樣,住在流放村,灰撲撲的,成日不是納鞋底,就是說閑話,要麼就準備著嫁人,或者過早的就在家帶孩子,周而複始,慢慢的都和她娘苗桂花一個樣子了。
劉慧慧捏著衣服的一角,低著頭。
她很羨慕許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