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裴湛趕著牛車來接的人。
回到村子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陶真去做了飯,裴湛去李家把裴恒接了回來。
吃過飯,裴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把錢袋子拿出來,滿滿的一袋子銅板。
“這麼多?”裴湛目測了一下,真是不少了,他之前一天三十文,現在一天也才掙五十個銅板。
陶真也很意外,她就是想著賺幾個零花錢,沒想到能賣這麼多,她多少有點內疚,因為後來她去了雲三娘的攤子,裴夫人這邊一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忙過來。
裴夫人笑道:“其實也是運氣好。”
中午的時候來了幾個打扮很精貴的女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上山要吃素食,可是山上這些小販們賣的她們又不太想吃,看到裴夫人這邊的吃食很特別,又幹淨,便買了點嚐嚐。
結果味道還不錯,尤其是涼粉,老太太牙口胃口不好,別的吃不下,涼粉她就很喜歡吃,就全部包圓了,連配菜帶涼粉一起都買了,剩下的炸糕他們也要了不少,後來又斷斷續續來了一些散客,不過中午,就都賣完了。
裴夫人笑著說:“昨天我一晚上沒睡著覺,擔心賣不出去。結果全賣了……”
裴湛數完了錢,有差不多一兩多銀子,除去成本,攤位費等等,一天就賺了將近一兩銀子呢。
裴夫人笑道:“這可真是……”
她手指摸著桌上的銅板,心情複雜。
她看了看裴湛。如果不是他們犯人的身份,裴湛完全可以作別的,也好過在采石場那種地方,雖然最近換了活,也不輕鬆。
而且裴恒已經七歲了。在家裏雖然也能學認字,可到底不是那麼回事,他們的身份始終是裴夫人心頭的一根刺。
不過她也隻是想了想,不會說出來,今天賺了錢,大家都高高興興,人也平安,就是她目前最大的願望了。
廟會總共就三天,陶真他們賺了三兩多銀子。
廟會最後一天,陶真和裴夫人早早的收了攤子,裴湛在下午帶著裴恒一起過來的。
難得一見的廟會。一家人還是決定好好的逛一逛,無論是裴家人還是陶真,骨子裏都不是摳摳搜搜的人,賺了錢,還是想享受享受。
如今有三兩銀子,雖然不多,但是廟會上的東西本來就便宜,也能買不少了,而且陶真說,最後一天了,有不少商家都會低價處理一部分商品。
裴湛有生以來就沒逛過這麼簡陋的集市,東西便宜又廉價,不過他現在其實也沒什麼可以挑的。
倒是陶真和裴夫人非常有精神,兩個人挑挑揀揀的買了不少。
逛累了,四個人坐在牛車上休息,陶真買了不少好吃的,這才是裴家兄弟最感興趣的。
陶真了解裴二公子,他愛吃,不管是什麼,好吃就行,小孩子似的,她給裴恒買東西的時候也會給他帶一份。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裴湛把東西放回家,自己去還牛車了。
陶真買了不少豬下水,裴湛回來的時候她端著盆子正要往外走,看到裴湛,眼睛一亮。
裴湛有種不好的預感,恨不得後退了兩步才好。
“裴湛。”
“幹嘛?”裴湛一臉警惕的看著她,滿眼的抗拒,眼睛都不敢在豬大腸上停留,生怕被粘上了。
陶真說:“跟我過來。”
裴湛一點都不想去,站在原地沒動。
陶真眼睛一眯:“明天你想吃娘做的飯?”
裴湛當然不想,可他也不會這麼輕易跟著陶真走,看到那堆臭烘烘的豬下水,他頭都大了,要是再猜不到陶真想什麼,他就白活了。
果然,陶真把盆子遞給他,笑眯眯的說:“去河邊洗了。”
“你怎麼不去?”裴湛冷笑。
陶真說:“我要做飯啊,我洗了豬下水後做的飯你要吃嗎?”
裴湛在原地糾結了整整一柱香的時間,才幹巴巴的問:“可我也不想吃什麼豬下水。”
他第一次聽說這玩意能吃,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吃。
陶真好笑:“你這麼不想洗?”
裴湛非常非常非常不想。
陶真也不想去洗,裴湛嫌棄臭,她就不嫌棄嗎?
可陶真想吃溜肥腸,想吃豬雜湯…
她循循善誘說:“這東西炒出來很好吃,你如果不想吃明天我給你做別的好吃的。”
裴湛站著沒動。
陶真又道:“這活都是男人幹的。”
裴湛還是沒動。
他絕對不會去洗。
可是想到陶真一會兒會用洗了豬大腸的手給他做飯,他就更接受不了,在原地糾結了好長時間,他看鬼一樣看著那堆腸子,硬著頭皮道:“我去。”
陶真把盆子遞給他:“洗幹淨一點啊,洗不幹淨不好吃。”
裴湛“…”
洗不幹淨吃豬屎!!
陶真就是這個意思。
陶真進了廚房,裴夫人詫異:“下水呢?”
陶真笑嘻嘻的說:“給裴湛了。”
裴夫人愣了一下,沒忍住笑了:“你讓他去他就去了?”
陶真把原話告訴她了。
裴夫人賣起兒子來豪不手軟,她說:“還是你有辦法,他也不想想,他一會兒還要用洗豬下水的手吃飯呢。”
陶真“…”
夫人您這樣真的好嗎?
裴家其樂融融。
寧州城裏,燕西樓也去酒樓要了一桌子飯菜,吃了個肚圓。
霍行在一旁看著:“裴湛說你可以這麼吃了?”
燕西樓手一頓,有些無奈的抬頭看著霍行:“吃飯能不能別提他?”
病人對大夫多少有點敬畏,裴湛這人還很特別,前段時間,他是不許燕西樓吃葷腥的,燕西樓也不是個聽話的,但是裴湛那麼嚴肅他也不敢不聽,畢竟自己小命在人家手裏。
他乖乖的吃了大半個月的素。
如今一放開,他就可勁的吃。
燕西樓吃飽喝足,眼眸微微眯著。
這下總算是舒坦了。
那麼,害的他不舒坦的人,他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了。
霍行道:“黃明雖然是個小人物,但是在寧州還是有些關係的。”
牽一發動全身,人情世故裏沒什麼小人物。
燕西樓說:“你這人從小就愛假正經,他算計的可是你,我是無辜遭殃,你難道就能咽下這口氣?”
霍行當然咽不下,他用帕子擦了擦手,又喝了一口水漱口,之後才問:“你想怎麼辦?”
燕西樓笑:“我自然是有辦法,看在咱倆交情好的份上,我就替你報了這個仇了。”
霍行警告:“你別亂來,你來寧州不少眼睛盯著呢。別因小失大給自己惹麻煩。”
燕西樓切了一聲:“真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