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琴絲毫不將我的話放在眼裏，我的威脅對她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由此至終，令我最傷心的，是陸昊天站在那兒，卻沒有說任何話。
哪怕是一句也好，我想聽聽他的聲音。
史琴就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似的，也有可能是我表現得太過明顯，她低頭，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眼底裏滿是愛意。
我知道她這種眼神裏所飽含的意思，難道說，她有了？
此時此刻，我真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她怎麼可能有了呢？
如果她懷孕了，那我一定是最無法接受事實的那一個。
我無法承認，她懷了陸昊天的孩子。
“蘇一菲，我要當媽媽了，這個孩子，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是誰的吧？”
果然，她終究還是說了，是她親口說的。
我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狠狠地砸了一下，可我除了感到沉重以外，卻並不覺得疼。
“史琴，算我求你，求你放了樂天，隻要你放了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這一次，我很沒骨氣的跪在了她麵前，我是真的無路可選了。
並不是因為陸昊天在這裏，更多的，是我想要找到樂天。
我欠他們一個人情，無論如何都要還。
哪怕我知道，這個人情可能還不了。
“就憑你？拿什麼來和我換？”
史琴輕挑著眉，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知道，我現在什麼本事也沒有，我的身上也沒了她要的東西，對她來說就是個廢人。
可我不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樂天和蘇小南兩人分開，即便他們倆是陰陽相隔也好，可這並不表示他們兩個就要永遠分開。
“我說過了，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低著頭，就像是她手底下的丫鬟一樣，在肯求著她。
我的身份如此卑微，我不能夠再去奢求些什麼。
“你為了一個樂天，居然肯下跪求我，蘇一菲，你原來的尊嚴到哪兒去了？再說，你怎麼肯定是我抓了樂天，而不是他自己走了呢？”
事到如今，她居然還在狡辯。
這個女人，也是厚臉皮到了沒法兒的地步了，就算她自己感覺不到，可讓我都替她臉紅。
“史琴，我如今被你害成這個樣子，已經沒有什麼尊嚴可言了，我現在也沒有資格來求你放了他。我隻是希望你能夠看在你肚子裏孩子的份兒上，積點兒德。”
這是實話，我當初就是因為太懦弱了，所以孩子才會離我而去。
如果我當時能夠堅強些，他也不會這樣。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隻是眼巴巴的要到手了，卻又離開了。
這種滋味，比什麼都要痛苦。
“積德？你讓我積德？嗬嗬，你不覺得這個東西對我來說太不現實了嗎？”
她繼續對我冷嘲熱諷著。
換做平時，我肯定忍不住下去，可是現在，我是在求她，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夠由自己。
“好，我說錯話了。我說過，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做，哪怕你是要我的命。如果你肯放了樂天，我願意在你麵前自殺，魂魄也交給你處置。”
這無疑是個最吸引人的交易，我想史琴不會那麼傻。
魂魄，對她來說是何等重要的東西？
這等美食，如今都擺在她麵前了，她沒有不要的道理。
“你說的是真的？”
她彎著腰，帶著一種輕蔑的笑看著我。
我很爽快的點了點頭。
這一天遲早都是要來的，早一點來，或許我還能活得輕鬆些。即便是變成了魂魄，也怕是沒有什麼遺憾了吧？
我不禁在心裏想著。
幸運的是，史琴答應了我的要求。
我要當她當著我的麵放樂天回去和蘇小南團聚，她也做到了。
一切，都是那麼的快，這或許就是鬼王的能力吧？
她要做什麼，就沒有辦不到的。
無論是魔界還是鬼界，似乎都被她掌握在了手裏，這天底下的人，都逃不過了。
“現在你滿意了吧？”
當我看著蘇小南和樂天兩人離開，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在我轉頭的時候，雖然還是會看到陸昊天，不過那種心痛的感覺已經逐漸消失了。我的心已經不會跳了，又怎麼會痛呢？
“好，我現在就在你麵前自殺。”
這是我之前答應她的，放走樂天和蘇小南團聚，估計樂天還不知道是我救了他，或許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困在了什麼地方。
總之，就是不記得了。
這樣也好，至少他們今後不再會為了我的事情吵架，而樂天，也不會記得之前發生過的不好的事情。
也好……
史琴扔給我一把匕首，我看了她一眼，才慢慢的跪在她麵前，然後拿著那把匕首。
這就是我最後的一條路了，我不斷的在心裏安慰著我自己，死亡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不疼。
可我在真正麵臨的時候還是會怕，而且怕得很厲害。
這個時候，我甚至都已經沒了拿匕首的力氣。
“動手呀？我要的不是你抹脖子。”
我的動作很慢，引來了史琴的不滿。
隻是她的話讓我有些聽不明白，我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用匕首抹脖子，死了就是死了，難道她還想要挖我的眼睛？割我的鼻子嗎？
想到這兒，我內心裏的恐懼變深了許多。
“刨腹。”
史琴言簡意賅道。
我一愣，以為她說的是句玩笑話，可後來我才發現，是我將她的話當成了玩笑。
刨腹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史琴說話，向來都是有一無二的話，誰都不知道她心裏到底藏了什麼。
我咬了咬牙，又看向站在一旁麵無表情的陸昊天。
“好，我刨腹就是。”
或許這是我的一廂情願吧？能夠死在陸昊天麵前，其實也挺好的，至少他還能夠看著我。
反正我現在也感覺不到疼痛了，這種痛我根本體會不到。
我慢慢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我要笑著在他們麵前死去，決不能給我自己留下遺憾。
“昊天，祝你幸福。”
我說完，拿著匕首就準備刺進我的胸口，可是那種鑽進皮膚裏的感觸卻遲遲沒有傳來，等待著的，反而是一片喧嘩的打鬥聲。
我睜開眼睛，入目的，卻是大師和葉嚴生他們在和史琴對戰的一幕。
刹那間，我以為是我在做夢，可是這又好像不是在做夢。
“葉師兄……”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我想不到能用什麼詞來表達我此刻的心情。
“臭和尚，多管閑事！”
大師對戰的人赫然是史琴，隻是我擔心大師不是史琴的對手。
要知道，史琴現在可是懷著鬼胎，肚子裏的東西也有很強大的力量。
而葉嚴生，則在和陸昊天打著。
我發現我現在很自私，因為到了這會兒，我在意的人還是陸昊天，我不想看著他受傷。
可我又不能夠去阻止他們，因為這樣，受傷的人就是葉嚴生了。
我不知道他們打鬥了多長時間，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陣白煙飄過，而我的身子就被人帶著飛在空中。
這一刻，我沒有掙紮，至少這樣做太過幼稚。
陸昊天已經是那邊的人了，我們這輩子都是死敵，更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我好累。
我知道，大師他們要帶我回家，可我現在這個樣子，又怎麼回去？
那個家，似乎已經不再是家了，一切都變得好陌生，讓我很不習慣。
“菲菲，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我的耳邊，傳來葉嚴生道歉的聲音。
我轉頭去看著他，發現他好像變得滄桑了些，是因為我的事情嗎？
“累了就靠在我懷裏休息下，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他按著我的腦袋，讓我靠在他那帶著溫度的懷裏，這一刻，我才徹底感覺到了安心。
我就靠在他的懷裏，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當我醒來時，發現我正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我很不習慣。
我捂著嘴，掀開被子下床，然後找到衛生間，趴在馬桶旁邊開始幹嘔著。
我的身後，傳來葉嚴生他們關心的問話。
可我隻是趴在馬桶邊幹嘔，全然沒時間理他們。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突然就很不習慣了。
如果隻是因為和他們接觸的話，那也不太對，我之前又不是沒有和人類接觸過，並沒有發生像現在的狀況。
我還吃了人的食物，也沒事。
或許，是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現在的模樣吧？
“菲菲，你沒事吧？”
我聽著從外麵傳來的敲門聲，慌亂的擦拭了下嘴唇，然後按下衝水的按鈕。
打開門，我看著站在門外的三個人。
“我沒事。”
我衝他們搖搖頭，表示我自己沒事。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先前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
我所吐出來的東西，全都是血。
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說明，但即便我不說，他們或許也能夠猜到個一二。
“菲菲，你的臉色很不好，想吃點兒什麼，我去給你做？”
麵對葉嚴生的熱情，我同樣的是以搖頭來表示，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吃，就連水也不想喝。
奇怪的是，我才剛坐在沙發上，腦海裏忽然就想起了一個東西。
血，我想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