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惡多端,此時正在枉死城當中受苦恕罪呢。”
關二爺眼中閃著精光,“這人在陽間做善事還是好事,判官總會給你記下一筆,躲不過逃不了。”
關二爺果然是好口才說的李欣啞口無言,低眉歎息,“關二爺你是道家神尊為什麼總說佛家禪語?還有,”李欣眼睛一亮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我有難能勞煩關二爺來救,是不是說明我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李欣洋洋得意,嗆得關二爺麵紅耳赤,話說還有比李欣更不要臉的麼。
“對了。”李欣忽然想到那個鬼差,好像被關二爺砸過去,魂魄被砸散,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在陰間。
原來關二爺也是個喜歡看熱鬧的,李欣滿頭黑線,眼睜睜看著閻王殿下跪著的鬼差和那隻女鬼。
李欣說關二爺怎的腳步如飛,原來是趕著到這裏來看熱鬧,李欣感覺關二爺還能再雷人些麼。
“很久沒看過判官審案了。”關二爺扶著胡子哈哈大笑,“判官分為賞善司、罰惡司、查察司、崔判官。這前麵審案的就是崔鈺判官,他掌管著生死簿和判官筆,可以知道別人生死。”關二爺扶著胡子戲謔,對著崔鈺努努嘴,“你若是不信米浩天陽壽已盡,待會可以自己跑去看看。”
李欣頓時腦後一群烏鴉飛過,李欣可是走陰跑出來的,這大搖大擺跑過去問崔鈺米浩天是不是真陽壽盡了,還不被鬼差們抓起來。
何況好不容易跟著關二爺逃出枉死城,再被崔判官抓住,豈不是自投羅網。
“陽間一直傳說陸判,其實那是民間故事傳說,真正的四位判官是他們。而且道家有分支,以他們為開道先祖,都有自己的神器。走道時都自稱崔判後人之類。”
關二爺見李欣不說話,倒也是耐心,孜孜不倦為李欣解釋這崔鈺判官。
“哎,”關二爺喜笑顏開捅捅李欣胳膊,“你別看崔鈺這小子表情嚴肅,一本正經的,其實私下最愛開玩笑的就是他,我上次有事過來拜訪故人,恰好看到他們四個在鬥地主,這貨滿臉紙條,據說輸了一月的俸祿。”
“再上次有一個寡婦為情到這裏找丈夫,崔鈺居然聽哭了。”
“還有……”
關二爺扶著胡子開懷大笑,對著李欣擠擠眼,“你就等著待會看他哭吧!”
所以關二爺這是來看崔判出糗的麼?李欣腦後出現一道黑線牆,崔判認識這個人,應該很苦惱吧。
兩人正說話,隻見崔鈺高高舉起驚堂木敲下,威嚴喝道,“堂下何人!”
鬼差低眉順眼沒有一點後悔,柔情看著跪在自己身邊的女鬼,兩人能夠團聚恐怕是他最大的心願。
“為何不語!”崔鈺半晌沒聽到鬼差回應有些氣惱,這關二爺可看著呢,太丟麵了。
關二爺咳嗽幾聲掩飾住笑意,一本正經看著崔鈺,“我說你,現在什麼年代了,你還拽文言文‘堂下何人’,事實證明人家根本聽不懂,你給翻譯一下。”
就知道關二爺會找事,崔鈺臉一紅,惱道,“那我該怎麼問?”
關二爺哈哈大笑,“就問名字唄,這還要我教你。笨蛋。”崔鈺臉色有些難看,堪堪看著跪在堂下的兩人,半晌說不出話。
李欣捂住嘴勉強忍住笑意,這敢當著鬼差麵說崔鈺是笨蛋的恐怕不多吧。
這趟真是漲見識了。
崔鈺臉部抽搐,握住驚堂木的手不停發抖,明顯是在發功,關二爺再敢多說一句,這驚堂木可就飛過去了。人家關二爺手持青龍偃月刀,斜斜看著崔鈺,幹脆不說話,害的崔鈺有火發不出,隻好再次轉頭看著鬼差,“說,為什麼要劫獄!”
李欣倒吸一口冷氣,崔判問的真有水平,這枉死城說到底還真是牢獄。
把女鬼私自帶出來,的確是劫獄。
鬼差這時才抬起頭看著崔判,滿目淚光,“這位是我陽間時的妻子,當初我們情深聯結,也是別人眼裏的模範夫妻。都怪我,看到朋友納妾,仗著家裏有錢我心癢不已,所以也跟著納妾。我妻子心生嫉妒,到處說小妾的壞話,最後才入了拔舌獄。”
鬼差眼底滿是內疚,“都是我害了她,所以在知道事情真相以後決定留下來做鬼差,為我妻子恕罪。但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她這樣受苦,所以想帶她走出拔舌獄。”
鬼差說完以後低聲哭泣,身邊的女鬼嚎啕大哭,淚眼朦朧看著鬼差,李欣可以看到她的眼裏也是深情萬千,“都是我害了你。”
崔鈺滿頭黑線,這兩隻鬼很像在閻王殿秀恩愛啊,驚堂木一敲,“你二人攪亂陰間秩序,根據陰間規矩帶到枉死城魂飛魄散!”
崔鈺說完抬起手抓住令牌就要往地上丟。
“哎,”關二爺握住青龍偃月刀的手換了一隻,愁眉苦臉揉著手臂,“這刀太重了,雖然我天生力氣大,但我每天扛著也累。”
噗嗤,李欣忙捂住嘴偷笑,這個關二爺未免太可愛了,貌似和傳說當中的不太一樣啊。
抬起頭看向崔判,崔鈺果然黑著臉一副想掐死關二爺的表情,李欣暗笑,估計崔鈺也知道自己力氣不如關二爺大。
“我看他們兩人感情如此好,你這樣讓他們魂飛魄散太殘忍了。”關二爺感慨。
崔鈺臉色鐵青,倒沒了好氣,“那你說怎麼辦?”
關二爺頷首,“我看不如看在他們相互深情的份上,將他們化作忘川上的彼岸花吧。”彼岸花見花不見葉,見葉不見花,相見卻不相識,這樣的懲罰似乎比魂飛魄散更重。
崔鈺低首沉思,半晌終於抬起頭,表情嚴肅卻帶著一點沉重,“罰你們化為忘川的彼岸花。”
一個令牌被崔鈺丟下,這案子便算完了。
隻見崔鈺看都不看關二爺,拂袖忿忿而去。
“彼岸花其實是每個不願意投胎的魂魄,每一朵花便是一個魂魄,得到彼岸花的人可以通靈,但彼岸花一旦想起自己的前世就會枯萎。”關二爺扶著胡子無限感慨,“他們被罰化為彼岸花,千年以後便會重新進入輪回之道,若是有緣說不定還會再見。”
李欣恍然大悟,他們在這千年當中無法記起自己的前世,自然也無法記起彼此。
花看著葉,卻形同陌路。
這或許是很殘忍,但經過千年的痛苦以後還能轉世再次見麵,總比魂飛魄散的好。
“關二爺也是性情中人,剛才能幫他們說話。”李欣感慨,關二爺若是不求情或許他們真要魂飛魄散了,李欣現在隱隱有些理解關二爺為什麼腳下生風急急跑到閻王殿。
關二爺歎了口氣,挑起胡子漠然看著半空,“主要是他們居然在我麵前秀恩愛。”
“這嚴重傷害到我幼小無助脆弱的心靈,隻好出手相助。”
李欣徹底暈倒,這麼一個五大三粗被道家封為神靈的關二爺,居然敢說幼小、無助、脆弱?那其他凡人算什麼?玻璃心麼。
“對了。”關二爺一本正經撩起胡子,“我送你回去。”
李欣才想到關於時間的問題,忙抬起手看著沙漏,好在裏麵沒有全部漏完。
米浩天陽壽已盡就算帶回去也沒用,倒不如用關二爺的法子,讓米浩天呼吸幾天,等事情解決李欣離開以後,米浩天是死是活也與李欣無關。
李欣還是在糾結,“關二爺,到底是誰托你來救我的?”
關二爺且笑,高深莫測,“這些事重要麼?就算我告訴了你,你是報答我救你還是報答托我來救你的人?連恩人是誰你都分不清楚,還問什麼。”
這個問題……李欣撓撓頭實在沒搞清楚關二爺說的什麼意思,不過聽著很厲害的樣子,而且李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關二爺,但現在能夠見識到關二爺的真身,李欣還是很開心的。
關二爺帶著李欣一路走過去,一路魂魄眼看著關二爺在也沒人敢於李欣為難,眼睜睜看著關二爺帶李欣走。不知走了多久,關二爺在一個橋前停下,雙目含著一絲悲傷,那種悲戚長久悠遠,透過漫漫長河。
“姑娘,這裏就是忘川河,據說度過這個河就能夠忘記許多事情,包括自己最親的人。”
“不過就是一條河而已,難道真有這樣的魔力?”
“反正我是不太相信,人的一輩子能夠遇到的同伴都是命中注定,為什麼非要通過忘川來忘記。”
李欣對關二爺這番話一知半解,卻也能夠感受到關二爺這番話有很深的感情在,也就是說關二爺對這忘川是極其不滿的。
“你看,”關二爺抬起手指著忘川上的花,如一隻手掌鮮豔無比,“那個就是彼岸花。”
“花開彼岸不見葉,葉開花不見。”關二爺雙目癡癡,這顯然是有故事啊,李欣看的心花怒放,倒也不肯急著走了,淡淡看著獨自悲傷的關二爺。
那彼岸花當中,難道也有讓關二爺惦念的人麼。
“姑娘也喜歡八卦?”關二爺背對李欣,卻知道李欣並沒有走,“順著忘川上的橋走過去不要回頭,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