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見到李鈺的一張嘴張得能夠塞下一個砂鍋大的拳頭,不禁噗嗤一聲笑,一雙大眼眨巴了兩下,重重點頭,肯定地道:“對,雲塵子是我爹爹,我是他的女兒,你殺死的,便是我的親生父親。”
李鈺怎麼也想不通,這女子說起自己的殺父之仇,竟然是一臉的笑意盈盈,絲毫沒有表現出半點憤怒之意,更不像是要找李鈺報仇雪恨的樣子。
“我,我殺了你的親生父親?”
李鈺不敢相信這女子的反應,低聲重複了一句。
女子依然是笑,偏著腦袋反問道:“怎麼?你不相信麼?”
李鈺自然不能相信,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相信麵對自己殺父仇人的人會像這女子一般淡定從容。
“雲塵子是我父親不假,但我卻對他沒有半點父女情誼。不僅沒有父女情誼,反倒有著解不開的仇恨。”
見到李鈺嘴唇翕動,終未曾言,那女子咯咯一笑,紅唇微張,向李鈺解釋道:
“其實,我的母親本是江浙沿海的一戶漁家之女,生得也算貌美如花。不幸的是,有一次雲塵子離島上岸,恰巧見到了正是雙十年齡的娘親。原本他想要用些花言巧語騙了母親的身子,但那時母親已然許配了人家,哪裏會讓他調戲輕薄,自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可是,那時的雲塵子已然身負絕學,眼見軟的不行,便仗著驚人武藝,將娘親的父母雙親盡數屠戮,這還不止,他又將娘親許配的那戶人家也全部殺了。然後,嗬嗬,他終於強行將我的娘親玷汙了。本來,他欲望得逞,也不想留下娘親這唯一的活口,臨走前便在娘親胸口捅了一刀。隻是,娘親天生心髒在右,這一刀下去並沒有要了娘親的性命。奄奄一息的娘親堅強地活了下來,然後便誕下了我。
“娘親本不願我知曉自己的身世,奈何等我長到八歲年紀,娘親突染惡疾,臨終之際,她見我孤苦伶仃,終於不忍心隱瞞我的身世,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在她天真的想象裏,以為告訴了我的身世來曆,我便有了一個爹爹可以依靠。可娘親哪裏知道,八歲的我,因為長久的艱苦生活,已然十分獨立,最是心疼娘親。聽到我的身世來曆,我並沒有想過要去尋找我這個並未謀麵的爹爹,相反,我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親手將這畜生手刃,為我那苦命的娘親報仇。
“既然知道他在蓬萊島,我便蕩著家中唯一的財產——那隻已經破舊不堪的木筏,經過無數的風暴,終於來到了蓬萊島上。嘿嘿,皇天不負有心人,我最終還是拜到了逍遙宗門下,並且受著逍遙宗宗主的親自指導。
“那時,我才探聽清楚,雲塵子竟然是逍遙宗的大長老。因為勢單力孤,身份低微,我並未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任何人,而隻是隨著宗主潛心苦學,快速增強自己的本領,盡早憑著一身武藝手刃了那惡賊。
“可是,命運仿佛並不眷顧於我,時間也不等我,在我學藝不到五年時間,雲塵子終於注意到了逍遙宗上還有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那時,他竟然將主意打到了他親生女兒身上。
“那時我在宗門依舊是最底層的存在,人微言輕,深知無法與身為大長老的雲塵子為敵,更不可能將我是他女兒的消息透露給他,不然,以他的心腸,定然會想方設法除去我這個可能令他寢食難安的禍患。
“那段日子,隻有十三歲的我,便整日價與那惡賊周旋,幸得有宗主庇佑,並未遭那惡賊犯下不倫之罪。膽戰心驚地又過了三年,已近七旬的宗主身子抱恙,不得不閉關修煉,終於給了那惡賊下手的機會。
“但是,六年的修行時間,雖不能讓我有與雲塵子正麵為敵的實力,但逃之夭夭的本領卻還是不差的。就這樣,堂堂的逍遙宗大長老竟然成天追著一個小姑娘在那島上跑圈圈,眼看我手段使盡,計謀用絕,便要遭到雲塵子的毒手,卻不曾想境界再上一層的宗主在那時出關。
“雲塵子已經忍了足足六年,幾乎到了忍耐的極限,即便是宗主出關,他還是不能全部收斂。終於,經過他日日夜夜的苦思冥想,竟然想到了對宗主暗下慢性毒藥這一手。也不知他在哪裏弄到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趁著宗門弟子為宗主送飯的機會,悄沒聲息地下毒。
“隨著日子流失,一個月之後,宗主體內的毒性終於發作,隻是任憑宗主本領高強,刀槍不懼,但毒性已經入了骨髓,根本不可能將之去除。眼見宗主一天天病重,我知道,是時候將一切真相告訴給宗主了。
“宗主聽到我的身世來曆,氣得當場吐血,憤懣之際,他終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而清理門戶的職責,便秘密委托給我了。當然,宗主一身功力出神入化,在他臨行之際,終將大部分功力傳授給我,讓我務必斬殺了雲塵子,替他清理門戶。
“正當我吸收了宗主的大半功力,實力已臻意境大圓滿,足可與雲塵子決一死戰。可天不遂人願,也不知那惡賊得了什麼失心瘋,竟然悄悄離開了蓬萊島,登上了中原大地。
“如此惡賊,宗門敗類,我受宗主所托,自然不能容他逍遙法外,肆意殘害黎民百姓,便也隨後離島登岸,遍查他的蹤跡。嘿,你是不知道,我這一查,可查出了不少陳年往事,原來那奸魔雙君趙佳藝夫婦,竟也是雲塵子這惡賊的弟子。”
李鈺原本在細細傾聽,不曾想卻聽到趙佳藝夫婦的名字,待曉得雲塵子與趙佳藝夫婦的關係,不由大驚失色,道:“奸魔雙君是雲塵子的弟子?”
“不錯,若他們不是師徒關係,又怎會如出一轍地做出那等禽獸之事。”
女子嗯了一聲,點點頭繼續道:“待我在陸上查到了那惡賊的行蹤,便要前去為宗門清理門戶時,卻已聽說他被人除掉了。原本我還猶豫親生女兒持刀殺掉自己的親生父親實在有違倫常,現在好了,我沒有這個煩惱了。”
說完,女子習慣性地雙肩微鬆,對李鈺露出個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