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扔掉無心法師後,速度再漲一倍,一口氣奔出五十裏地後才敢停下腳步回望身後,隻見背後茫茫一片夜色,並無半個人影。
見無人追擊,他身心一鬆,才覺一身的疲倦猶如潮水一般襲來,頓時無力地躺倒在草叢上,心裏一陣後怕。
雖然不曾與吐蕃國師正麵交手,但李鈺根據吐蕃國師那一身淩厲的氣勢和奔騰的速度,十分肯定他若真與吐蕃國師動手,應該走不下十幾招。
“幸好跑得快!”
李鈺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重重地喘著粗氣,同時拍著胸口喃喃自語,幸虧了他有一套奇特的太極七星步,不然今夜就算再生兩條腿,也不可能逃過吐蕃國師的魔掌之中。
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陣,才略微緩過勁來,此時天際已經有了一抹亮色,他也確信吐蕃國師應該不會追來了。
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身起來,舉目四顧,發現這裏是一處荒郊野嶺,樹木蔥鬱,草木繁盛,周圍不見半戶人家。
這也難怪,他為了防備吐蕃國師追來,一路上都是盡撿荒僻之處奔行,越是沒路的地方他越要深入,因而不知不覺到了這一處荒野之中。
他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哪裏,唯有根據東方的一片魚肚白,辨明大概方位,穿林過草,一路向北而去。
路途之上,為了充饑,隻得摘些野果充饑。現在已近九月,山野果實早已熟透,一些野梨之類的山果倒也不少,並不能讓他餓著。
從迷迷蒙蒙的清晨出發,一直行到正午時分,李鈺終於穿過一片林地,來到了地勢較為平坦的地方。
此時的他,一路披荊踏棘,身上衣衫劃得稀爛,頭上長發蓬鬆,真如一個從山中逃出來的野人一般。
來到一處小溪前接著水中倒影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李鈺不自禁地笑了,想當初,他和徐慕白在華山腳下,可是窮到連褲子也沒得穿,隻能弄些樹葉樹皮製成衣服遮羞,現在的情形,倒比先前好了許多。
他捧起清冽的溪水清洗了滿臉汙穢的麵容,然後再將身上的枯枝敗葉一片片取下,整理了一下長發,重又恢複了他那副英俊剛毅的臉龐。
隻是衣衫破爛了些,不然又是一個器宇不凡的公子哥兒。
待一切收拾停當,他再起身,舉目四顧,發現在二三裏外的茂密竹林深處,似有嫋嫋炊煙。
見到如此情形,他腹中不失時機地咕咕作響,顯然山野中的野果並不能讓他滿足,此際已經餓得不行了。
他再左右看了看,發現這一處平原曠野雖然處處是良田沃土,但有許多都已經被荒廢了,雜草在田地裏長得比人還要高。
這樣的地勢,這樣的田土,如果不是因為戰爭導致人丁稀少,怎麼也不會荒蕪至此。
李鈺略略感歎了幾下,然後也不停留,邁步向三裏之外的竹林而去。
行了不多時分,便來到那片清翠的竹林。
竹林裏的落葉在地上鋪墊了厚厚一層,中間有一條小路通向裏麵,隱隱有一處院落的影子可以透過竹林的間隙看到。
那一處炊煙自然便是竹林中那一處院落冒出來的。
李鈺心想既然都已到了這裏,怎麼也得進去看看。不說討口吃的,就算問問此地是哪裏也是好的。
畢竟他現在一路奔逃至此,早已不知道這裏是哪裏。而龍影義軍所在鄆州,形勢定然不容樂觀。特別是史朝義領兵六萬,也不知道是否對鄆城發動了攻擊沒有。以及史思明領兵在黃河北岸,如果一旦渡河來攻,他們龍影義軍那點根本不及穩固的根基必然會土崩瓦解。
他獨自一人出來追殺無心法師等人本就是一個錯誤,現在越想越擔憂鄆州形勢,因而更希望能夠盡快趕回鄆州。
隻要他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憑借不錯的地理方位,想要找到返回鄆州的路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踩著沙沙的竹葉,李鈺不多時便穿過竹林,來到那一處院落前。
出乎李鈺想象的是,這處院落竟然全是由碗口粗細的竹子搭建而成。牆壁、屋頂、門窗,以及台階,全是竹子捆綁著組成的。
院落十分簡單,隻是一排三間竹房,估計是為了防潮,底部抬高了三尺,呈懸空狀。
在院落前麵的空地上,是用石板鋪就的院壩,上麵也用竹子搭了棚子,棚子上麵鋪著竹葉。下麵一邊是鍋碗瓢盆,一邊是小小的亭子,竹桌竹凳,桌子上麵還有一個紫砂茶壺,兩個紫砂杯。茶壺裏有淡淡的白霧,顯然是剛沏好的茶水。
另一邊放著鍋碗瓢盆的地方,正有一堆柴火燃得旺旺,火上架著一口鐵罐,隻見裏麵白霧升騰。
李鈺一眼便將此間情形掃盡,不由佩服身居此地的這院落主人如此雅興。能夠在這亂世之中覓得如此一塊嫻靜之地,不得不說是一份難得的福緣。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如他李鈺,想要在這亂世之中苟活都不得,更別說如此隱居在這裏了。
正當他想著,一縷微風吹來,頓時他鼻尖不由聳了聳,一股濃濃的肉香撲鼻而來,勾起他肚裏的蛔蟲,空空如也的腹內又傳出咕咕的抗議之聲。
“小友,餓了吧?”
這時,從竹屋之中悠悠閃出一人,淡淡地對李鈺道。
李鈺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那懸空的屋子台階前,一個身高約莫八尺的白衣男子翩翩而立,衣衫在微風拂動下翩翩起舞,配合著他頷下長須和腰間長劍,簡直猶如神仙下凡一般。
“您是?”
李鈺看著這白衣男子一身不凡氣質,再將目光凝聚到他略顯清瘦卻猶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臉,不由心折地問道。
那男子已抬步下了竹階,緩緩來到那竹亭中,向李鈺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著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公子遠道而來,不妨坐下來品一杯在下自製的粗茶如何?”
李鈺見他不說姓名,卻誠意想要自己品茶,也不好退卻,快步來到竹亭之中,與那男子相對而立,拱手道:“多謝相邀,那我便不客氣了。”
他看出這男子絕非矯揉造作之人,說完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竹凳上,端起一隻小的可憐的茶杯仰首便喝了個幹幹淨淨。
眨巴了一下嘴,才大聲道:“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