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李鈺依舊看得清楚，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武功全失的啞子。
他正蜷縮在角落裏，又有重重囚籠擋隔，李鈺初時並沒有仔細搜索，因而不曾發現他。
沒想到剛巧不巧，李鈺氣劍所至，竟恰好將他擊中。
繞過重重囚籠，李鈺快步來到啞子身前，凝目看著他躺在地上艱難掙紮，大腿破出一個洞來，鮮血汩汩，顯是剛才李鈺的氣劍所致。
啞子怒目瞪著李鈺，雙眼射出凶惡神色，麵容猙獰，可見其對李鈺的憎恨。
李鈺哪料到自己隨手發出的氣劍威力如此，看著啞子如此表情，心中微有凜意。
看著啞子大腿汩汩流出的鮮血，李鈺心有不忍，不管他眼中的恨意，蹲下身來，低聲對他道：“如果你想讓我為你止血，便點點頭。”
啞子瞪著李鈺的怒目閃也不閃，好像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李鈺看他沒有反應，想了想，另道：“我不知自己和你有何仇怨，確切地說，我甚至不知道你來這裏有何目的。你的生死與我其實並無多少關聯，若你執意尋死，我也不會阻攔。”
說罷，李鈺站起身來，便要轉身踱步離開。啞子見他如此，怒目一閃，張嘴咿咿呀呀地哼了兩聲。
李鈺嘴角泛起淡笑，重又蹲下身子，道：“如果你聽得懂我的話，便請點點頭。”
啞子眼珠轉動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李鈺見他配合，也不忍看他大腿鮮血不住奔流，記著熟知的穴道，伸指運勁在他大腿傷處一陣急點，鮮血漸漸便有了減緩的跡象。
這一套粗鄙的點穴之法，還是和徐慕白在逃難時，為止住他屁股劍創鮮血時他教給他的，現在舉一反三，運用到啞子的腿傷處，竟也有效果。
等到確信啞子腿傷鮮血止住，李鈺對啞子歉意道：“我本無意下此重手，還望你不要見怪。當然，你若要怪責我也沒有什麼辦法。現在我有三個問題，隻要你能回答了我，我會還你少許功力，讓你有能力逃得性命。”
啞子聞言，雙目異色閃閃，他雖非貪生怕死之輩，但要有活命機會顯然也不會放棄。
李鈺看到他的反應，鄭重道：“對於我的問題，你隻需要點頭或者搖頭，簡單至極。可以吧？”
啞子十分配合地連連點頭，顯是已經答應。
李鈺也不多費唇舌，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是不是在板渚的這些人派來的？”
為了讓三個問題發揮最大價值，李鈺自然不會笨得采用排除法，而是直接將在板渚的各方人馬排除在外，那麼無論啞子的答案隻有是或者不是兩種，那時再順勢問下，自然事半功倍。
啞子沒想到李鈺並不是按照馮天寶或者鄭善克甚至孫孝哲來挨個問，愣了愣，然後搖頭。
得到否定的回答，李鈺自然將鄭善克、馮天寶以及孫孝哲排除在外，想了想，又道：“你是衝著我來的對吧？”
啞子這次倒沒猶豫，立馬搖了搖頭。
李鈺因啞子當夜帶著銀色手套向他下重手，猜想這人應該知道他的底細，所以才會想到這啞子是為了自己而來。
但現在啞子否認，倒讓他疑惑起來。
突然，他腦中亮光一閃，問出第三個問題，道：“你是為了板渚這裏的某人而來？”
啞子明顯愣了愣，片晌後才點點頭。
李鈺見此，心中不知是喜是憂，這啞子既然是衝著板渚這幾方人來，他當日若沒有廢了這人的武功，說不定現在還可以作為另一個攪局者。
聯想到他雙手的銀色手套，李鈺隱隱已經猜到他是為誰而來。
歎了口氣，將手搭在啞子肩頭，勁力吐出，一股真氣緩緩送還啞子體內。
啞子身軀一顫，感受著空空蕩蕩的經脈裏再次充盈真氣，黯淡無神的雙目漸漸重又泛起神光，這正是功力漸複的表現。
李鈺對之前廢他武功心有慚愧，現在因他此來目的並非為了自己，故而有意助他，不僅將從他那裏偷取的真氣悉數還他，甚至還用之前琢磨的方法為他擴充了經脈。
啞子顯然也是高手，感受著體內變化，本來蘊含怨毒的雙目漸漸被淡淡感激替代。
李鈺待啞子功力功力更甚從前，才將手從他肩膀收回，沉聲道：“之前誤傷老哥，實在不好意思。”
啞子沒想到李鈺不僅為他回複功力，而且還能如此虔誠為他的失誤道歉，麵上勉強擠出一抹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的笑意，以示此事一筆勾銷。
其實他也知道，此事嚴格說來，並不能怪責李鈺，當夜他親眼看到李鈺連廢竹竿、趙老栓兩人武功，還以為身份暴露，因此才想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出此地，卻哪裏想到李鈺功力高強至此，重傷之下竟還能將他弄成廢人。
如此變化，讓他所背負的任務就此成為了泡影，他的心中自是憤怒已極，對李鈺的憎惡更是難以複加。
但他也知道，當夜之事確不怪責李鈺，怪隻怪他技不如人。現在被李鈺恢複了功力，自是怒意全消。
李鈺見啞子臉上神色，心中慚愧稍減，誠摯建議道：“今夜這裏將有大事發生，你現在腿傷不變，最好找個安穩的地方休息養傷。”
啞子嘴角現出苦笑，慢慢從地上撐起身子，定定望著李鈺，再無任何反應。
李鈺微歎口氣，道：“以你現在的身體條件，根本傷不了白依依。”
啞子一愣，顯然對李鈺一口猜到他此行目的有些震驚。
李鈺淡笑一聲，望著啞子雙手的銀絲手套，道：“你既然不是衝我來的，但手上又帶著這麼奇怪的手套，不是衝著苗疆藥宗的聖姑白依依還能有誰？”
啞子聽到李鈺解釋，震驚之色稍減，但心內對李鈺的心思活絡愈加欽佩。
李鈺見啞子並不反對，知道他的猜想是正確的，因為隻有戴上這銀絲手套，他才敢和擅長使蠱用毒的白依依和小玲交手。
想通這個道理，又得啞子默認，李鈺突然想到他眼中熟悉的恨意，突然念頭一動，又道：“你是苗疆藥宗的人，還是滎陽鄭家的人，抑或是鄭濟民老家夥派來的人？”
啞子這下是真的愣住了，因為答案正在李鈺說的這三股勢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