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哪裏還不明白籮筐裏所盛之物,見此不得不伸手接住那些籮筐,否則摔在地上,也不知那裏麵的嬰兒是死是活。
鷹鉤鼻看到李鈺眾人手忙腳亂去接那些籮筐,眼中閃過狡黠,暴喝道:“死!”
其餘黑衣親衛此時也已穩住身形,得了鷹鉤鼻一聲暴喝,舉起手中雁翎刀便飛身朝眾人砍來。
李鈺終於暴怒,這些黑衣親衛狠毒至斯,竟然將這些小小嬰兒當作了擋箭牌,此時又要趁機還擊。
他終於忍無可忍,左手接住籮筐,右手揮刀便向一名黑衣親衛砍去。
那名黑衣親衛此時正淩空舉刀向李鈺頭上劈來,但人在半空,突然感覺腰下一涼,身體也瞬間矮了一截,卻是被李鈺一刀攔腰斬斷。
一刀得手,李鈺心中再無慈悲,左手運用太極巧勁將籮筐穩穩地丟向遠處,右手橫刀飛舞,猱身衝出,瞬間便將四五人砍向水明月等人的攻勢接了下來。
鷹鉤鼻並不纏戰,瞅準了眾人之中傷勢未愈的劉鋒此時功力最弱,拚了命地向他殺去。
劉鋒左右各接著一個籮筐,哪裏還能騰出手來還擊,更不可能用籮筐去迎接他的劈勢,隻有拚命閃身,想要躲開鷹鉤鼻的刀鋒。
鷹鉤鼻見他閃躲,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手中刀勢更急,朝著他腦門死命劈去。
刀鋒勁急,角度又刁,劉鋒避無可避,眼見便要立斃當場。
但一直躲藏在暗處的趙四狗銳眼早已將他鎖定,見此情形,手上短弓一張,一支短箭便朝他背心射去。
鷹鉤鼻聞聽風聲,身形並不轉動,手上刀鋒向後揮出,好巧不巧地與那短箭相擊。
短箭力道甚大,撞擊在刀鋒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鷹鉤鼻手上的雁翎刀也非凡品,受此一擊隻彎了彎。
但鷹鉤鼻的身體卻因此被撞飛了開去,此時他不驚反喜,借著那撞擊之力一腳蹬在劉鋒胸前,身體便硬生生轉了個彎,飄向不遠的房門。
趙四狗見此眉毛一掀,已明白他根本無意和眾人纏鬥,隻是想借著眾黑衣親衛的掩護逃跑。
雖然遠處那八名黑衣親衛已被李鈺眾人殺翻了四五個,但他們距離房門都還有兩丈距離,根本來不及阻攔這鷹鉤鼻。
趙四狗眼也不眨,瞬間拉開手上短弓,三支短箭齊齊發出,封住鷹鉤鼻左右去勢。
此時二者距離尚遠,雖然三箭齊發,但去勢已沒有先前之威。
鷹鉤鼻嘴角一撇,手中雁翎刀大力橫掃,三支短箭便被一一磕落在地。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長刀甩在背後,便要踏步消失在黑夜之中。
但他剛邁出兩步,身體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再也邁不開第三步。
這時,從屋外走出一胖一瘦兩個人來,待他們緩緩行到鷹鉤鼻身後五尺距離,手上弩弓連番催動,一支支弩箭“噗噗”便射進他的後心。
鷹鉤鼻的身體再也難以支持,“噗通”的一聲便向前撲倒,再無絲毫動彈。
這時二人才緩緩轉過身來,已經將屋中剩餘幾人料理幹淨的李鈺眾人凝目看去,卻不正是之前畏畏縮縮逃向後堂的那中年掌櫃和另一名小二麼?
看著李鈺眾人吃驚的模樣,中年掌櫃用肥胖的袖籠擦了擦額上汗珠,將手中弩機遞給身旁小二,向眾人拱手作了一揖,顫聲道:“多謝各位壯士仗義出手,鏟除了這些惡賊,小老兒在此給你們磕頭啦。”
說罷,便要屈膝向地上跪去,隻因身體太過肥胖,半天也彎不下去。
李鈺見此,趕緊跨步上前將他扶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開口道:“掌櫃的無需如此,這些惡賊如此喪心病狂,人人得而誅之,我隻恨這樣亂刀剁死太便宜了他們。”
中年掌櫃聞被李鈺扶直了身子,搖頭苦笑道:“各位壯士有此仁義之心,小老兒佩服得緊。但現在你們殺了這麼多人,最好連夜離開洛陽附近,否則……”
李鈺雖然知道現在他們殺了安祿山的親衛等若是捅了一個馬蜂窩,必會招來無數麻煩,但想到他們此行目的,卻又不得不搖頭笑道:“掌櫃的還是自行逃命去吧,我們卻是必須要進都城一趟的。”
中年掌櫃聞言大驚,急勸道:“若沒有這檔子事,你們去都城倒也沒有多少危險,但現在你們可知道死的這些人是什麼身份?”
李鈺聞言,明白他也識得黑衣親衛的身份,於是繼續搖頭,故作驚異道:“他們不是販賣嬰兒的賊子麼?”
中年掌櫃苦笑一聲,悲歎道:“他們怎麼會是販賣嬰兒賊子?他們分明是安祿山那狗賊的羽林親衛。”
李鈺故意大驚道:“什麼?他們是……他們怎麼會將那些嬰兒……”
中年掌櫃見他反應,不由再次重重歎氣,挪步到一名黑衣屍體前,艱難彎腰用手在屍體腰帶裏摳出一塊橢圓物什,遞到李鈺眾人眼前道:“這令牌我也曾見過一次,正是安祿山的羽林親衛所有。若非今夜所見,我怎麼也不會相信在這都城外一百裏範圍內陸陸續續消失的嬰兒,原來都是被這狗賊派人偷了去。”
李鈺看著那塊隻有半個巴掌大小的令牌,上麵有一個燙金“衛”字,想來是中年掌櫃可能剛剛無意間瞥見了這令牌。
這時臉色怪異的朱紅雪突然插口道:“你是說一百裏範圍內都有嬰兒消失?”
中年掌櫃轉頭看向朱紅雪,見她雖然身著粗布衣衫,但也難掩俏麗麵容,不由眼睛亮了亮,點頭道:“半個月前便有不足一歲的嬰兒消失,到現在估計也有七八十個了吧。許多有孩子的人家都被嚇得逃離了此地。”
說罷,他揭開地上一個籮筐,抱出裏麵一個正在酣睡的嬰兒。
那嬰兒胖胖墩墩,臉上紅撲撲的,此刻根本不受周遭影響,正沉沉睡著,看著好不可愛。
眾人瞧見那嬰兒安然無恙,再看地上已有六七個籮筐被黑衣親衛劈爛,裏麵有鮮血流出,不由都是心中一緊,難受至極。
中年掌櫃用手撫摸著那嬰兒臉蛋,眼中淚珠滾落,痛心道:“安祿山這狗賊到底發了什麼失心瘋?這些可都是孩子啊……”
李鈺等人見此,一時心如刀絞,卻又不知說些什麼,盡皆沉默不言。
隻有朱紅雪鳳眼閃過一絲寒芒,冷聲道:“無心法師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