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聽完齊危的敘述,李鈺、王北川以及趙四狗都是麵顯怒容,顯然沒料到盧飛雪能夠陰險狠毒至此。
原來二十年前,以箭術冠絕盛唐的神箭門門主孟雲飛收了兩名親傳弟子,一個是趙四狗的父親趙天德,另一個便是後來的金弓盧飛雪。
趙天德年歲較長,稟性醇厚。盧飛雪狡猾多智,天賦異稟。
二人同在孟雲飛手上學習箭技,但盧飛雪天資聰穎,箭術進展迅速,隻兩年時間便超過了已在孟雲飛手上學箭十年的趙天德。
隨著箭技的進步,盧飛雪的眼界也逐漸開闊起來,此時再不滿足於像孟雲飛那般開館收徒的清閑日子,而是選擇了仗技從戎。
一來他本身箭技驚人,二來運氣也相當的好,剛一從戎,便被時任太原牧的李琰看上,選他做了貼身護衛。
別看他不到二十年紀,但腦袋靈活,遇事冷靜,又有一身好本事,慢慢從李琰的一名護衛做到了護衛隊長。
後來更是隻用三年時間,便以二十二歲年紀榮升為正五品的遊擊將軍,被李琰當作最衷心的幾名部下之一。
那時的盧飛雪倒也擔得起李琰的這份信任,憑著自己驚人的箭技為他建立起了一支百人的弓箭護衛隊,時刻在暗中保衛著李琰的安全,也屢次挽救李琰於危險之中。
後來李琰因戰功升任武威郡都督,經略節度河西、隴右等地時,更把盧飛雪作為自己的肱骨,甚為倚重。
盧飛雪也不負李琰厚望,在他的大力支持下,將那一百弓箭護衛擴充整編,逐漸建立起千人規模的神弓營,這也就是三萬神弓營的雛形。齊危便是在那時被盧飛雪選入了神弓營悉心培養。
與此同時,李琰借著軍功,在朝中的影響力逐漸增加,聲望竟慢慢蓋過太子李亨,更有取而代之的勢頭。
然而命運卻最喜歡玩弄人於鼓掌之間,正在李琰躊躇滿誌時,命運卻給他開了個足以斷送性命的玩笑。
因為他常年征戰在外,家中姬妾自然空虛難熬。等到他一次回京述職之際,那久處幹旱的幾位姬妾為了爭寵,竟在他鞋底放置巫符以期望他能夠臨幸自己。
但四處將他監視著的敵人怎會放過這難得的紕漏,也不知是誰添油加醋地將此事偷偷告訴了唐皇老兒,並說他欲通過巫術圖謀不軌。
晚年的唐皇老兒已經頗為涼薄昏庸,聽到自己寵愛有加的皇子竟包藏著這等禍心,心中憤恨更是無以複加。
於是逮著李琰一次上早朝的機會,讓他當著滿朝文武脫鞋查看,不明就裏的李琰自然被當場揭穿。
雖經他全力解釋,也讓自己的幾位姬妾前來證明,但依舊為唐皇不喜,削去他兵權爵位,讓他賦閑在家。
正對仕途未來充滿無限希冀的盧飛雪看到李琰遭受此變,心中自然難以接受。
他腦袋靈活,見自己所傍的這棵大樹已沒了指望,也不猶豫,竟立馬轉向投了太子李亨。
那時的李亨正處在奸相李林甫以及幾位皇子的虎視眈眈之下,見到盧飛雪帶著一千神弓營來投,自是喜不自勝,欣然將他引為手下幹將。
但盧飛雪知道,他的舊主子李琰和這當朝太子是死對頭,而他又是李琰的心腹愛將,如果不能讓李亨完全相信自己和李琰已斷絕關係,他是絕沒可能再次出頭的.
這時,盧飛雪陰狠卑鄙的一麵終於顯露。
為了向李亨證明自己和李琰已經徹底斷絕關係,他竟親自帶領二十名最衷心的手下潛入棣王府,將已與庶人無異的李琰綁縛起來,除了李琰的兒女是皇孫不敢稍動以外,其餘姬妾仆從盡皆斬殺幹淨。
這還不算,他看著李琰一雙憤怒的大眼瞪視著自己,多年來的卑躬屈膝讓他一下爆發,竟親自執著匕首生生將李琰的一雙眼睛剜了出來。
他幹下此等惡行,不僅沒有受到半分追究,反而在李亨一路力保下,當上了正四品的壯武將軍,並被唐玄宗親賜金弓,讓他組建三萬神弓營,護衛東都安全。
在他一路春風得意時,自然慢慢遺忘了那曾經重用提拔他的李琰正像乞丐般苟存於鷹狗坊。
幸得當時齊危也是神弓營的一員,作為李琰的貼身護衛,曾經深得李琰的愛護。
後來雖被迫跟著盧飛雪投了太子李亨,但卻在暗中保護伺候著李琰,沒讓這可憐無辜的皇子在那鷹狗坊餓死凍死。
後來安祿山發動叛亂,唐軍節節敗退,昏庸的唐皇老兒讓三萬神弓營死守東都,自己帶著一眾皇親貴胄倉皇西逃。
因為唐皇老兒的昏庸,唐軍並沒有組成有效的抵抗,便讓偌大一座都城陷於二十萬叛軍的包圍之中。
盧飛雪此時看得明白,即使神弓營如何彪悍,在二十萬叛軍的連番攻擊下,也必然免不了東都被破的結局。
眼看東都淪陷在即,狡黠多智的盧飛雪再次發揮了他的聰明才智,做出了他人生中又一個重要決定:私下裏與安祿山手下第一謀臣嚴莊暗通款曲,密謀將洛陽拱手奉上。
他如意算盤雖然打得好,但奈何這神弓營將士因他幹出了那等賣主求榮之事,已心生不滿,隻是迫於太子的權勢和他的淫威而不得不為。
此時又見他要做那投身胡虜的亂臣賊子時,便欲群起而將盧飛雪就地正法。
盧飛雪再是藝高人膽大,聽到神弓營眾將士有這般打算,早已駭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逗留,趁著眾人密謀之際,瞅著空當墜出洛陽城,偷偷逃到了叛軍陣營。
雖然他隻是單槍匹馬,但是因為熟悉洛陽城中的兵力部署,三萬神弓營又悉數是他親手調教出來,因而帶著叛軍隻用了半日功夫便將洛陽城攻了下來。
齊危和另外三十餘名神弓營將士見到大勢已去,想到還有滯留城中的李琰,便放棄了與敵同歸於盡的想法,帶著雙眼已瞎的李琰趁著混亂局勢東砍西殺,突圍而去。
此時的盧飛雪哪裏還記得有個苟且偷生的李琰存在,指揮著十餘萬叛軍將三萬神弓營將士團團圍困,一個不留地斬殺幹淨。
這可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將士啊!
這可都是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