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憤怒,暴喝聲起,閃電般躥了出去,直直撲向空壩中的一群胡兵。
那些胡兵聽到喊聲,轉身一看,就見遠處兩個衣著簡陋、凶神惡煞的大漢從密林中衝出,雙手中攥著兩個大石向這一邊撲來。
那些胡兵雖驚卻不亂,微微一愣間就擺好陣勢,彎弓搭箭,齊齊瞄向二人。
雖然李鈺二人速度甚快,奈何那數十丈距離也不是一口氣功夫就能到達。還有十幾丈遠時,一輪箭矢就已鋪天蓋地的射來。
看那箭勢,這十幾人當比當日荒野中的那些箭術高明許多。
每一箭射出的方向都很刁鑽,而相互之間又配合緊密,沒有多大漏洞,讓人避無可避。
李鈺二人見到這箭陣,神色略驚,才明白這幾人都是精銳。
但好在二人功夫已非尋常,隻見李鈺奔行之中,腳踩七星,身法縹緲,這太極步伐講究的就是一個靈動,在不可能中尋找一線可能,許多箭矢都擦著他的衣襟衣角飛過,並未傷其分毫。
而徐慕白卻並沒有這般輕鬆了,因為是重傷初愈,又體型龐大,並沒有李鈺那般飄逸的身法,每一次都是靠著一股蠻勁死死扭動身軀,讓過那些箭矢。但最終還是被幾支箭矢擦破了皮肉,雖然鮮血汩汩,但好在傷勢不重。
一輪箭雨過後,已經容不得這些胡兵再裝填箭矢,因為李鈺和徐慕白已經殺入了戰圈。
這一次二人謹記上次各自為戰被包圍的窘境,背靠背地互為後盾,赤手空拳打得那些胡兵抱頭鼠竄。
李鈺瞅準一名胡兵脫離戰陣探刀上前的機會,一個吸勁使出,右手五指拈著那彎刀一收一鬆,刀柄撞在胡兵胸膛,直將他撞翻出去,剁了手中彎刀。
李鈺拈著彎刀,也不扭頭轉手,順手向後一遞,便交到了徐慕白手中。
徐慕白雖自幼習練輕風拳,一對砂鍋大的拳頭難逢敵手。但在此白刃戰中,個個都是利刃加身,一雙肉拳哪敢輕易抵擋。
得了李鈺送來的彎刀,本來氣勢就盛的徐慕白頓時氣焰暴漲,一柄彎刀舞得虎虎生風,立馬轉守為攻,身旁五尺的兩個胡兵眨眼就做了刀下亡魂。
而因為李鈺奪刀在先,眾胡兵再也不輕易給他機會,刀刀都往膝蓋以下招呼,李鈺無法,隻得背靠著徐慕白左騰右挪,拚命閃躲。
徐慕白感覺到背後李鈺的狼狽,覷到三尺遠的地上有一個死去的胡兵手上攥著一把彎刀,順勢便將手上的彎刀遞給了李鈺。
戰亂之中,李鈺自然不會推遲,毫不猶豫地接過彎刀,當空一劃,幾個揮舞便破開了眼前胡人的攻勢。
但與此同時,隻感覺後背的依靠突然消失,不禁回頭一看,卻見背後一道金光晃眼,直射向自己的後腦門。
不正是那金弓盧飛雪是誰?難怪一入戰陣便沒了他的蹤影,卻是像一條毒蛇般躲在了暗處,隨時瞅準空當偷襲。
李鈺雖不知他躲在何處,但如此陰險歹毒也著實讓他吃驚。
此時徐慕白正彎腰在地上拾刀,如果他不立馬站起,遭殃的就必然是自己。
如果他適時站起,必然沒有反應的時間。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那金箭離自己隻有一丈距離,李鈺突然雙腿一蹬,後背靠著徐慕白彎著的背脊,一個鷂子翻山倒轉身體,頭下腳上地懸在半空。
那金色箭矢在此時也已飛到麵門,李鈺身形直直倒立,左手彎刀奮力在眼前晃過。
“當!”
一聲脆響,李鈺隻覺虎口發麻,眼前火花四濺,等到落到地上,定眼看去,手中彎刀已斷成數截,留在手裏的隻有光禿禿的一個刀柄。
而那支金箭,受此一擊終還是偏離了方向,竟射在了旁邊一個胡兵的腦門。
金弓盧飛雪!
大唐第一箭!
果然非凡。
此時徐慕白也已撿起地上彎刀,看到這般情形臉色微微變了變,抓著李鈺的肩膀一個騰身,彎刀使出,直直劈向李鈺身後。
隻聽一個胡兵“哇”的一聲喊,腦門便被劈成了兩半。
經此一變,李鈺心中終於沒了殺人的懼憚,血氣上湧,一把彎刀使得柔中帶剛、軟中帶硬,幾個起落便重傷了兩名胡兵。
短短幾個回合,十幾個胡兵便去了五六個,剩餘八九個胡兵持著彎刀圍著李鈺二人團團打轉。
李鈺二人見胡兵數量減少,心中卻沒有半分鬆懈,那躲在暗處的盧飛雪,隨時可以一箭要了兩人的小命。
兩方人馬都凝神戒備著,誰也不敢主動上前。
“啾啾!”
突然,寂靜的戰場不知從哪裏響起一聲鳥鳴,那些胡兵竟再次一擁而上,盡是些一命搏命的打法。
本來略有鬆懈的二人遭此猛烈衝殺,心中雖然不懼,但手腳卻也有些慌亂。
恰在此時,隻聽三聲尖嘯破空,三點黃光分左中右平行飛來,每點之間相距不到三尺,但恰恰又把二人騰挪的空間鎖死。
三箭齊發!
每一箭都比之前一箭力道更大、速度更急。
李鈺二人雖有預料,但哪裏想過有人能夠同開三箭,此時箭已破空,攜萬鈞之勢而來。
彎腰,上跳,都已經來不及了。
還是李鈺見機得快,大吼一聲“狗賊”,伸手一撈,手中便多出一個高大胡兵,手腕一番,那稀裏糊塗哇哇亂叫的胡兵便被橫空放翻。
而徐慕白也已反應過來,雙手一抓,便將這胡兵雙腳抓住,二人用力平推,便聽“噗”“噗”“噗”三聲連響,三個血洞便出現在那名胡兵的眉心、肚臍、腳踝三處。
但同時,李鈺和徐慕白二人也是臉色一痛,那羽箭射穿胡兵,竟還是射在了他們身上。
一人右胸,一人左胸,俱都鮮血汩汩。
手中的胡兵再也無力抱住,“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好一個金弓盧飛雪!
“哈哈哈……”
眼見二人中箭,那盧飛雪終於從遠處一潭爛泥中飛出,哈哈哈大笑,收弓在背,緩步走向二人。
李鈺和徐慕白相互艱難望了望,一臉慘然。
李鈺再回頭望了望被吊在火焰上空陷入昏迷的老丈,眼中更是不忍。
那些胡兵團團圍住二人,再不攻擊,隻靜靜等著盧飛雪到來。
盧飛雪昂首挺胸,一臉傲然,來到凝立當場的二人麵前。
“兩位,咱們又見麵了。這幾日過得可還舒坦?”
盧飛雪圍著二人轉了轉,最後在他們麵前六尺處站定,笑著問道。
“舒坦你妹啊!”
“幹你妹才舒坦!”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罵道,竟然在關心對方妹妹方麵達到了基本一致。
隻是身上疼痛,聲音都不太大,罵完便是“哎喲”連天。
盧飛雪聞言搖頭一笑,轉身吼道:“綁嘍!”
幾名胡兵便收起彎刀,拿著地上早就備好的鐵鏈,緩步上前。
眼看幾名胡兵卸下二人手中彎刀,將鐵鏈套在了二人肩上,李鈺轉頭看了看徐慕白,眼神怪異,突發一聲大喊:“殺!”
喊聲一起,二人動作迅疾,瞬間探手抽出胡兵腰間彎刀,手起刀落,兩顆大好頭顱掉落在地,鮮血濺出一丈來高。
徐慕白並不停留,提著彎刀殺向旁邊還沒回神的眾胡兵。
李鈺幾個縱步,提刀一躍而起,劈向緩步離去的盧飛雪。
盧飛雪此時身體尚未轉過來,眼看李鈺彎刀就將結結實實地劈在他的頭上。
但隻是一瞬,盧飛雪驟然彈起,身體在空中微微一轉,右手伸出,一點金光自袖中射出,眨眼便到了李鈺胸前。
李鈺此時身在空中,全身空門大露,再也避無可避,眼見就要一命嗚呼。
盧飛雪見此,嘴角露出邪笑,身體直直向地上摔去。
李鈺眼見已是死局,牙關一咬,不管那根袖箭,手中劈刀的招式不變,奮力一送,本來就已勢大力沉的彎刀得了那股太極暗勁,速度更急,脫手而出。
“噗!”
“噗!”
兩聲悶響後,李鈺的身體從空中重重地摔下。
而盧飛雪,肩頭飆起一股鮮血,彎刀深入骨髓,也讓他跌落在地,半天沒有爬的起來。
遠處,喊殺聲已經漸漸零星,餘下的那幾名胡兵哪裏是徐慕白的對手,眨眼間又被解決了三個。
剩餘兩個已成驚弓之鳥,再也不敢上前硬拚。
當二人看到遠處倒地不起的盧飛雪,最後一絲鬥誌也沒有了,“哇啦”一聲大叫,撒丫子就朝遠處狂奔起來。
徐慕白雖然悍勇,但看著摔落在地的李鈺生死未卜,無心追擊,三兩步便朝他走去。
而此時本在遠處地上沒有爬起來的盧飛雪,轉眼間卻已消失得幹幹淨淨。
徐慕白看著躺在地上、嘴角滲血、昏迷不醒的李鈺,雙膝跪在他麵前,伸手緩緩將他頭顱抱起,兩隻牛眼嘩嘩地淌下了淚水,淚水滴落在李鈺臉上、襟上。
“咳,咳,草,見過男人哭,沒見過這麼醜的男人哭。咳咳咳……”
一陣罵聲響起,雖然十分衰弱,但卻異常熟悉。
“哈哈哈,你他娘的沒死啊?哈哈哈……”
徐慕白聞言,牛眼圓睜,一張黑臉頓時笑開了花,而淚水卻還是不爭氣地流,一邊笑一邊哭,本來就駭人的麵孔的確十分醜陋。
“你他娘的才死了呢?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