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知恩義千裏送孤
眾英雄在回雁峰住下之後,先把江義、餘呈兩個人給安葬了,隨後日夜小心,隻怕官府的人馬過來,隻是由於不單隔府,而縣隔路,首輔蔡京又不願意把這樣的事呈到官家麵前,加上韓家雖然把韓存保除名,但仍怕被連累上,所以也是上下打點,竟然就把這事給遮掩過去了,都堂的呈報隻說是流匪做亂,官家批了一個“盡力捕拿”就把這件事放過去了。
回雁峰漸漸的平靜下來,這一日幾家寨主正在山上閑坐,卻有探事的嘍羅回報,山下有一個告老的官員,全家在山下路過,乜恭跳起來叫道:“我去把他們拿上山來!”
卞祥勸道:“乜賢弟,不知道那官是好官還是害官,卻打聽打聽再動手吧。”
江若蘭冷哼一聲,道:“這官還有好的!乜四哥,我和你一起去!”自從經曆了積霞山之變,江若蘭就對大宋恨上了,提到當官的就道該殺,扈三娘偷眼看到韓存保眼中別扭,知道他不願意讓江若蘭和別的男子來往,卻又不敢多跑,怕江若蘭不瞞,於是笑道:“我還沒見過正經劫道呢,也跟著下去看看熱鬧,若是好官,我就勸住四哥,不讓他動手好了。”
眾人都知道扈三娘穩重,於是都點頭道:“有三娘子跟著,那是最好。”
三個人點了一百個嘍羅,就從山上下來,在要道口劫住了路,然後就在那裏等著。
大概過了半天的工夫,一隊人馬緩緩而至,漸漸就到了山口處,乜恭提了大刀,飛身從藏身之處跳了出去,大聲叫道:“前麵行路的站住!”那些嘍羅跟著一個跟著一個的出來,扈三娘和江若蘭兩個卻在後麵等著。
對麵的飛跑出一匹馬來,馬上那裏提著一口樸刀,大聲叫道:“這是開德府知府王元翰大人的車駕,王大人在開德府病故,隻留下一位夫人和一雙兒女,請好漢看在王大人是個清官的份上,還請給個麵子。”
乜恭暗叫晦氣,不管這王元翰是不是清官,他是一人了,那就沒有多少油水可撈了,回雁峰有山規,不欺侮孤兒寡婦,隻要不是壞透了名的惡官,都不會搶死人留下的一點銀子。
乜恭晃了晃手裏的大刀,道:“這位朋友,既然你這麼說了,卻請留幾兩買路錢,然後就請了吧。”
自來賊不走空,多少都要留點銀錢,那大漢笑笑,拱手道:“這卻不能薄了好漢,還請稍待。”說著就要拿銀子,就在這個時候,隻聽一個嬌脆的聲音,悲嗆的叫道:“二師兄!”
大漢渾身一僵,猛的抬頭,就見江若蘭就從山岩後麵閃了出來,眼中帶淚的叫道:“二師兄!”
那大漢急從馬上跳了下來,叫道:“小妹,你……你怎麼在這裏?”
乜恭好奇的叫道:“你們認得?”江若蘭盡量讓自己的淚兒收了,道:“乜四哥,這是我二師兄山士奇。”
乜恭眉頭一挑,叫道:“可是那“赤發靈官”嗎?”
山士奇這會也大急追著問江若蘭怎麼會在這裏,江若蘭哭著把積霞山的變故說了,山士奇越聽越怒,猛的大叫一聲,一張口噴出一口血來,大聲叫道:“師父,弟子不孝啊!”
江若蘭好生相勸,乜恭在一旁的道:“小妹,山二哥這樣,卻是不能馬上就走,還是上山歇歇吧,另外山二哥就不見見卞大哥嗎?江老爺子也在我們山上葬著呢,你也好燒張紙啊。”
山士奇連連點頭,道:“乜兄稍候,我和主家說一聲。”
山士奇轉到後麵一輛大家前,小聲和裏麵說話,他這車隊有五輛大車,一輛輛上是棺材,還一輛那王元翰的夫人,第三輛是小姐和公子,第四輛則是下人,第五輛則是裝著、財物,乜恭看到那第輛大車的車印,就知道裏麵少了不銀錢,隻是這會有山士奇在,他也不好作什麼,隻得把這件事給歇了。
山士奇就在王元翰的夫人車旁,小聲商量,那車裏的聲音卻是不小:“山壯士,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麼能到那強人的地界去呢,你若要拜師父卻請把我們送回京兆府,然後你再回來拜就是了。
山士奇一臉的為難,扈三娘聽到那話,不由得惱了,沉聲道:“自來死人為大,你們家的這個也是死了,你們傷心,山二哥這裏也是傷心,血都吐了,你就這麼不通情理嗎?”
那夫人冷哼一聲,卻不肯說話,一個婆子在裏麵叱道:“咄,哪裏來的婦人,這般無……嗷!”她話還沒有說完,乜恭上前一步,大刀挑開車簾,向裏一送,那婆子險些嚇死,那裏還敢說話。
王夫人也嚇得夠嗆,叫道:“山……山……山……”
山士奇沒等說話,扈三娘冷聲道:“乜四哥,沒聽夫人說要上山嗎,還等什麼!”
乜恭看著扈三娘暗樂,一揮手道:“小的們,把車搭上山去!”一眾人等過來,把車子都就向山上趕去,這些車夫都是長年行路的,知道和山匪反抗不得,於是沒有一個反對,都老實的牽著牲口就走,那些婆子、仆人,還有要說話的,小嘍羅一瞪眼,晃了晃手裏的刀,立刻沒有一個說話的了。
山士奇苦笑道:“小師妹,我在開德府打傷人,多虧這王元翰大人周全,這才逃得一死,卻看師兄的麵子上,不要驚了夫人他們。”
扈三娘對山士奇這樣子頗有幾分看不得,冷聲道:“山兄放心,驚不著他們!”說完跟上那些嘍羅,先上山去了。
山士奇感激扈三娘幫他上山,也不惱火,就跟著乜恭、江若蘭他們上山,他也怕見王夫人不好說話,所以故意落在了後麵。
山士奇他們一行人上了回雁峰的時候,山上早就得信了,眾人都出來把山士奇迎入了聚義廳之中,山士奇和卞祥見麵,師兄弟兩個又是一通大哭。
卞祥這段時間已經好了許多,於是就陪著山士奇,去拜了江義,兄弟兩個人江義的墳前說了好一些的話,這才回來。
聚義廳裏擺下酒席,給山士奇接風,席間山士奇聽說江義的屍體是武鬆給搶回來的,又鄭重的謝了武鬆。
乜恭喝了幾碗酒之後,叫道:“山二哥,那個夫人對你好生無禮,你何苦跟著他家生活,不如就留在山裏,大腕喝酒,大塊吃肉,豈不是好?”
山士奇一臉為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扈三娘在一旁小聲和江若蘭說了幾句話,江若蘭不由得尖聲叫道:“二師哥,那夫人是你嶽母?”
所有人驚異的看著山士奇,山士奇無奈的長歎一聲,道:“我離開師父之後,就自遊浪江湖,誰想到開德府短了盤纏,不得已賣藝討口飯吃,偏趕上那裏有個霸道的,要收我的常例錢,爭執起來,被我打了,偏他是官家子弟,那人拿了一張名刺,就把我送到大牢裏去了,本來要被那人害死在牢裏,偏王大人查牢,知道了我的冤屈,就把我打點出去了,做了他們家的護了教頭,這王大人得罪了蔡太師,被奪了官,氣不過之下,一病不起,就在開德府去世,臨走之前,把他那許了三家,但是沒等過門,就死了丈夫的女許了給我,讓我護著他們一家回祖籍,我得王大人大恩,不好推托,這才護著了他們回京兆府,這親事雖然定了,但還沒有迎娶……”
說到這裏,山士奇長歎一聲,道:“那王夫人是大家出身,看不得我的身份,並不滿意這個婚事,回了京兆府,我想就把這個婚事給推了。”
卞祥點頭道:“推了也好,那女子配了三家不成,應該是個命硬的,隻怕不好,還是不要和她有什麼來往了。”
山士奇道:“我倒不是看那小姐,而是看在王大人的麵子上,他臨死之時,求了我兩件事,一個是照顧他的家小,還有一個是去薊州二仙山向那裏風雨活神仙羅真人求一道苻,在開德府燒化。”
武鬆奇怪的道:“他靈柩都回祖籍了,還去開德府燒什麼苻啊?”
山士奇解釋道:“王大人是道家門徒,他得的是時瘟,據說是因為他一心都在那衙門上,所以把魂丟在那裏了,若是不燒一道苻,那就要永遠回不了家鄉了,本來我打算先去二仙山,然後再送他們回來,可是那新任知府一力要把害王大人的家眷,沒有辦法,我隻先護他們回來了,想著到了京兆府之後,我再去二仙山。
扈三娘細眉一動,道:“山兄,我大哥扈成就在二仙山,隨羅真人學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了,你要是去二仙山能不能給我帶一封信過去,我想和他說說我的事情,免得家裏擔心。”
山士奇道:“這是小事,我從京兆府回來的時候,還來這裏,那時再帶扈娘子的書信就是了。”扈三娘大喜,起身謝了,眾人知道山士奇明天要走,也就不灌他酒了,隻略喝一些,也就罷了。
第二天一早,眾頭領把山士奇還有王家的人都送出了山寨,卞祥、江若蘭兩個更是把山士奇一直送到了大路上,這才回去,山士奇勒馬而立,直到看不到卞祥、江若蘭之後,這才起程,向西而行,那王夫人離得山遠,就開始不住口的抱怨咒罵,山士奇不敢回嘴,隻能聽著,最後還是那王小姐出麵,這才把那夫人給勸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