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張三貪念斷此生
楊溫上前一步,低聲道:“扈姑娘,我請問一句,這可豹子頭林教頭家的娘子?”
扈三娘一笑道:“楊都監好眼力。”
楊溫心道:“我屁的好眼力,你那天跟著高衙內他們下去,現在高衙內死了,那十有八九了。”
楊溫想了想,道:“扈姑娘,不知道你們接下來要去何處啊?”不等扈三娘說話,又道:“小可聽說那林教頭到濟州府下的梁山泊裏落了草了,若是林家娘子同意,小可去淮西可以轉路向京東一行,對外隻說是送我義弟李貴回原籍安葬,然後送林娘子去梁山,不知道林娘子是什麼意思?”
林娘子驚異的看著楊溫,本來她準和備西進去,積霞山拜見他舅父江義,但是楊溫的這個提議,卻讓人頗人動心。
江若蘭看出林娘子的心事,道:“表姐,我爹擔心你不假,但是你若能和姐夫團圓,我爹也不會攔著的。”
林娘子沉聲道:“可是……舅舅為我牽心掛意,我怎麼能不去拜見他呢?”
江若蘭不以為意的道:“你要是心不安,我回積霞山之後,就和我爹說,帶著他一起去梁山泊,就讓你和姐夫養我爹好了。”
林娘子大喜道:“若是舅舅能去,自然最好。”
扈三娘這會也開口道:“林娘子,高俅死了兒子,這事完不了,我和若蘭在東京都沒有露過臉,他高俅就是想抓,也沒有地方去抓,可是你不同,高俅肯定要畫影尋拿你,我要去孟州尋親,若蘭一個人也不好保護你,可是你要是跟著楊都監,他有官身在,可以免去許多搜查,再加上他身邊這許多女眷,你和錦兒混在其中,也好離開啊。”
林娘子想想確是這理,於是向著楊溫深深一禮,道:“那妾身就多謝楊大人了。”
楊溫笑道:“小可幼年離家,家裏的武藝學得不多,當初在南邊落草,多得一位林超教頭的教導,才有今天這份武藝,這份恩情楊溫不敢稍忘,今日卻都回報在娘子身上了。”
林娘子驚呀的道:“您說得是公公?”
楊溫點頭道:“正是林老教頭。”幾個女子這才知道,為什麼楊溫會施似援手,當然楊溫肯幫忙也是有限的,當日他在東京城聽說林家有難並沒有想助,今天不過是多走幾步路,這樣的小事,楊溫這才肯向前,隻是楊溫有家小拖累,這麼做也不是什麼錯事。
扈三娘擺手道:“行了,大家快走吧,這裏離著東京太近,一會人家追出來就不好了。”說完扯了江若蘭,拉了兩頭小驢就要走,她去孟州,江若蘭回積霞山,兩個人還有一段同路。
林娘子急忙把扈三娘給攔住,道:“扈家妹妹,我與你本無交情,可是你仗義出手,這才讓我留了這條性命,還能得報了大仇,如此恩義,雪梅無以為報,這口刀是一件好寶物,我家官人當初曾愛它難以釋手,如今姐姐就把這刀贈與賢妹了。”
扈三娘連連擺手道:“好姐姐,這如何使得啊!”
一旁的江若蘭笑道:“你家二郎把好刀給了你,你不就擔心他是空手嗎?有這樣的好寶物,還不給你家好二郎拿去。”
扈三娘讓江若蘭說得滿麵通紅,但是想到若是武鬆看到這刀的時候,必然開心不已,就再也不拒不得了,於是含羞把刀接了,道:“小妹就多謝姐姐了!”
大家都不敢太耽擱,當下扈三娘、江若蘭兩個騎了驢,就向西而去,林娘子和錦兒混在了楊家的女眷之中,一路向東而行。
楊溫生怕東京發兵追捕,連夜趕路,一夜間從東京到了東明縣,果然第二天進了縣城,隻在吃飯的時候,傳檄文書就下了,卻是高府以小妾張氏,勾結江洋大盜,害死太尉衙內為名,發下畫影圖文,四下緝拿人。
楊溫和冷氏夫人,還有林娘子一商量,這東西發得最快,於其留在這裏,等著人家搜查,還不如立刻出城。
於是一行人離了東明縣,急走一天,就到了曹州興仁府境內,這裏已經是京東西路了,開封府的文書到了這裏,要先送到京東西路提刑司,然後再往諸州發放,所以曹州這麵還沒有開始散發畫影圖文。
饒是如此,林娘子也不敢從車裏出來,那圖文上連錦兒都有,所以主仆兩個都小心的躲在車上,楊溫催促著車馬日夜而行,不到三日就到了濟州府鄆城縣,再向北走,就是梁山泊了,而直到這個時候,京東西路的畫影圖文還沒有下來。
楊溫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和冷氏夫人商議道:“娘子,李貴兄弟的老家就要這鄆城縣下西溪村,本來我想著要帶他到淮中安葬,但是現在到了這裏,那不如就把他葬在這裏好了,你和林娘子就去縣城中安置,我卻到鄉間,把李貴兄弟的靈樞安下,然後回來,接了你們再向北,你看如何?”
冷氏夫人道:“那自然都由得你,隻是……那城裏有官兵尋索,不如我們也和你一起去西溪村吧。”
楊溫有些猶豫的道:“濟州府下,這幾年來都有些不平靜,我怕……”
冷氏夫人一笑,道:“你啊,當真是做官做得久了,這老虎都變成病貓了,我記得當初你落草的時候,與我說過,你自家山寨,百裏之外,不許有第二號落草的,這才顯出你的虎威來,你家山寨如此,那別人家的山寨難道不如此?這裏就有匪人,也是那梁山屬下的,難不成我們還怕了他們嗎?”
楊溫先是一怔,隨後哈哈大笑,道:“不錯,我們哪家的山大王都怕,就是不怕這梁山的,走,走,走,我們就去西溪村。”
楊溫找了人打聽路,這才知道,要去西溪村,最近的一條路,就要穿鄆城縣衙走。
楊溫想著這畫影圖文沒有下來,不由得也就放鬆下來,決直接穿城而走。
進了鄆城,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楊溫帶著眾人走了一家酒樓吃飯,林娘子本來不想下車,但是冷氏夫人道:“這裏又沒有認得嫂嫂,加上畫影圖文也沒有到,嫂嫂有什麼可怕的,卻一起前去,好好舒服一會,若是你見到了林教頭,我們夫妻南歸,那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林娘子實在不好推辭,就和冷氏夫人他們一路,就下了大車,進了酒樓。
北宋的時候,理學的祖師二程才剛剛起步,朱文公還沒下生呢,此時民風雖較唐時保守,但是女子進女樓,也不是什麼大事,戴了帷帽就行。
進了酒樓,楊溫叫了酒保過來,讓他給自己那些手下,還有丫鬟仆婦都找了座頭,又向他要一個僻靜的閣兒,給兩位夫人坐地。
酒保陪笑道:“這位官人,我們這裏的閣都被人占去了。”話間不落,就聽有人道:“酒保卻把這個閣讓給那位官人!”
說著話從一旁的一處雅座裏走出一人,卻是生得風流,在他身後又跟出來一個憨厚的村人少年,和一個氣使熙指的婆子。
那生得風流的向著楊溫一禮,道:“這位官人,我們不用這閣了,卻給您坐了吧。”
楊溫滿麵陪笑的還了一禮,道了多謝,隨後招呼冷氏夫人和林娘子過來,這麵那生得風流的向著那憨厚的少年道:“宋清,我也不來訛你,隻要你們宋家出五百貫錢,我自然勸閻婆婆不告了,不然的話,你卻等著我的。”
那憨厚少年不敢多話,自施禮而去,那婆子哭罵不休,就在那閣子的入口處扭著身子,隻讓那風流子給他做主,就在這個時候,冷氏夫人和林娘子過來,那閻婆子肥大的屁股一下撞到了林娘子的身上,林娘子身子一歪,帷帽落去,那婆子怕人尋她長短,張嘴就要先鬧起來,但看清了林娘子的樣子,立刻叫道:“林……”
那婆子下麵的話沒等說出來,生得風流那個,突然臉色一變,扯那婆子就走,楊溫看在眼裏,心中就是一突。
楊溫看著冷氏娘子他們進去了,這才向酒保道:“那兩個是什麼人啊?”
酒保厭棄的唾了一口道:“都不是什麼好貨?官人不知,那個長得人模狗樣的是我們縣裏的後房押司張文遠,外號“小張三”那個婆子姓閻,當初這張文遠是得了我們鄆城第一好漢,“孝義黑三郎”宋押司的幫助,才能在縣衙裏謀一個出身的,而那閻婆子也是得了宋押司的好處,才得以葬了亡夫,又在這鄆城站住腳的,那閻婆子是個花叢裏出來的老咬蟲,指著一個女兒來賣過活,為了能過得長遠,就把那女兒給了我們宋押司,可是那女兒不要臉,就和這張文遠勾搭成奸。”
楊溫有些驚愕的道:“那張文遠就這麼以怨報恩嗎?”
那酒保道:“這還不算,後來他們的奸性讓宋押司知道了,宋押司一時不忿,殺了那個讓他汙了名聲的賊賤婦人,這張文遠竟然就夥同這閻婆子,四下活動,隻要害了宋押司的性命,逼得宋押司亡命在江湖上,那張文遠又生出主意,帶著這婆子去敲詐宋家,哎!剛才那個是宋押司的弟弟,宋清宋四郎,他是個沒用的,隻怕這一回就要讓張文遠得手了,可惜那和宋押司交好的朱都頭、雷都頭都出去公幹了,不然豈能讓這張文遠這麼。”
酒保那裏隻管說,楊溫心裏卻是七上八下,他看到張文遠剛才看到林娘子時候的樣子了,這林娘子從來沒有來過這裏,那張文遠為什麼這個樣子?
楊溫越想越不放心,和冷氏夫人說了一個借口,然後就從酒樓裏出來,在街上一望,一眼看到了那張文遠和閻婆婆子已經要轉過街口去了。
楊溫道一聲慚愧,若不是這兩個,一個人文弱,一個老邁,卻也能他下來還尋得見,於是楊溫就在後麵,一路跟了下來。
張文遠和平閻婆子到了宋江當初給閻家討得那處小樓,兩個人上去,把門緊緊的關了。
楊溫四下看看,這裏卻是人嫌狗厭,大白天也看不到有人,楊溫幹脆縱身一躍,胳膊肘扳牆,跳進了院子裏,然後就到了小樓門口。
這門卻沒有上鎖,楊溫躡手躡腳的進去,才到了樓下的灶間外麵,就聽那張文遠興奮的叫道:“幹娘,你認得真切?那真的是林衝的娘子?”
閻婆子叫道:“這那女子生得好看,我們在東京的時候,倒也見過,知道那是林衝的娘子,張押司,你問這個做什麼啊?”
張文遠更加激動了,叫道:“幹娘有所不知,那林娘子在東京壞了高太尉兒子的命,現在高太慰責了開封府,畫影圖形的緝拿她,高太尉英通神明,猜到了她必要到那梁山泊尋他的男人所以一下令我們濟州和東平府各府縣不把畫影圖文給貼出來,隻等她到了,拿一個穩的。”
說到這裏,張文遠伸出三根手指,道:“那太尉出三萬貫賞銀拿她啊!”
“三萬貫!”閻婆子都要咬人了,叫道:“那我們還在這裏做什麼啊?快到縣衙出首。”
張文遠笑道:“幹娘知道什麼,那林娘子勾結了江洋大盜,當初在東京那些人馬都沒有能拿得住她,我們這樣在縣裏動手,還不讓她跑了?而且這裏離著梁山又近,一但她進了梁山,我們還能拿她嗎?”
“那怎麼辦?左不成看著這一注錢跑了不是。”
“幹娘放心,我下樓之後,問過掌櫃了,那軍底帶了足有四五十人,想來就是那林娘子勾結來的強人,我已經畫了他們的圖形,托了那我的兄弟張小乙,就到濟州報信,我們隻要盯住他們,那銀錢自然就有人送來了……”
張文遠的話還沒有說完,咚的一聲,灶間的門就被踹開了,楊溫二目帶火的進來,曆聲叫道:“小張三,我給你送錢來了!”說著一劍劃去,閻婆子在外麵,一劍先把她給穿了。
楊溫抬起一腳,踢得那婆子的屍身落到了一旁的開水鍋裏,然後提了劍就奔張文遠來。
張文遠有心想跑,可是腿腳發軟,卻是一步都走不得了,隻得抓了一條撖麵杖來隔那寶劍,隻是楊溫用得是楊家飛虎寶劍,傳說是飛虎大將軍李存孝的佩劍,那裏是張文遠能擋得住的,一劍下去,撖麵杖斷成兩截,人卻是平平的被劈成了兩片。
楊溫心裏窩火,他隻道送林娘子這事不會有什麼大麻煩,現在被這小人漏了他的行蹤,濟州府靠著畫影立刻就能查出他的底細,這家是回不去了,站在這裏,越想越氣,就把張文遠、閻婆子兩個剁嗎剁嗎,都丟到那鍋裏,又添了一瓢水,架火去煮,這才稍出了一口氣,離開了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