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的騎兵們也仿佛著了魔一樣,仍舊悍不畏死地湧向了漢軍不斷收割人命的鋼鐵之林,他們下了馬,踩著前方同伴的屍體,揮著刀前仆後繼地殺入,在被擊潰前,他們不會後退半步,隻有前方的敵人比他們更強悍,更血腥,更凶猛,他們才會感到畏懼。
龐德縱馬來到後方,登上一輛廂車車前的橫木,看著周圍那些不計傷亡在進攻的羌人,沉著的眼神裏露出了幾分隱憂,就算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但是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誰都無法預測。
這次伏擊他做了萬全的準備,但羌人的數量是他們的二十多倍,能否撐到援軍來呢?
羌人的攻勢越來越猛烈連續不絕的衝擊著廂車,廂車外早已是堆了一座座血肉築成的小山,甚至不少廂車因為受到的衝擊力太大而整個被掀翻,漢軍士兵們也難以維持陣線,這個時候弓弩已經用不到了,完全是純粹的近身搏殺。
贏了,活!
輸了,死!
看到這情形,龐德掃了眼周圍的幾名偏將和十幾個親兵,一招手:“我們也上!”
“諾。”將士們毫不猶豫,在龐德的帶領下對著那些要突破進來的羌人騎兵衝去。
此時此刻,兵刃交擊聲、戰馬的嘶鳴以及士兵們絕望的哀嚎鋪成了一曲殺伐的歌章,漢軍士兵此時都殺紅了眼,抱著必死信念的他們已經舍棄了一切,就連羽箭射在他們身上也不能讓他們感到絲毫疼痛,渾身血汙的他們隻是揮舞手中的刀劍隻為多殺一個敵人。
遠處的高坡上,跟在塔悍哲身邊羌人頭領們看著凶悍的漢軍,心裏都打了個冷顫,這真的是運送輜重的軍隊麼,若真是,那涼州十五萬軍隊該強大到怎樣一個地步?
不光是他們,就連塔悍哲也動容了,兩萬大軍衝擊那最多不過八百人的漢軍防禦陣,漢軍居然能堅持這麼久,他自問就算是把他麾下最精銳的軍隊調集過來也做不到這點,漢軍是這麼可怕的軍隊麼?
慘烈的戰鬥仍在繼續,廂車內外的屍體堆積的越來越多戰馬根本無法行進,在利益驅使下的羌人們索性社起戰馬,越過廂車衝向漢軍,在他們眼裏漢軍士卒的頭顱就是榮譽,是金錢,是牛羊,可以用它換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
對漢軍將士們來說,敵人數量多寡已經不重要了,他們渴望戰鬥直到戰死為止,他們體內沉睡的古老血脈在這一刻蘇醒了,在帝國建立之前,他們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祖先叫做秦人,他們每個人都是虎狼,被世人恐懼,他們是最強悍的戰士,曾經橫掃了整個天下,現在他們的後人在這久違的戰場被滿目的鮮紅喚起了他們廝殺的本能。
軍士們揮舞著環首刀,砍殺著視線之內的羌人,布滿血絲的雙眼令他們看上去就像一群渴望血肉的野狼。
這一刻,已經沒有將軍與士兵的區分了,他們隻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帝國軍人!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沉悶的聲響,就像是巨錘一樣捶打在交戰雙方的心裏,身披鮮血的龐德回頭眺望隻見遠處地平線上一道黑線正快速向他們這裏襲來,黝黑的鐵甲在陽光下反射著森森寒光,迎風飄蕩的漢字戰旗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當這支騎兵出現在戰場上的一刻,戰局為之轉變,山坡上塔悍哲震驚看著那支好似無邊無際的騎軍,一臉的不可置信,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漢…漢軍!”一些膽小的部落頭領在看到漢軍來援之後嚇得腿都軟了,慌忙的向後跑去。
頭領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交戰中的羌人了,在看到威武雄壯的漢軍騎兵之後他們就已經慌了,漢軍騎兵速度非常快,轉眼前來到戰場二百步之內。
涼州老將李蒙看著近在眼前的羌人,渾濁的眸子逐漸被灼熱的殺意所取代,拿出三根放在背後的標槍,大喊道:“弟兄們,射!”
隨著射字一出口,漫天的標槍激射而出,攜帶著戰馬衝鋒勁落在羌人騎兵的頭頂,鋒利的標槍將羌人身體連同胯下戰馬一齊射穿,羌人的戰意瞬間崩潰。
一百五十步的距離對騎兵來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漢軍騎兵們開始了近身搏殺,羌人們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勇氣,爭先恐後潰逃。
山坡上,塔悍哲還沒從震驚中恢複,四名貼身武士湊到他身邊,為首一人哀聲道:“大頭領快撤吧,要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
“我不撤!”塔悍哲一把推開武士,指著遠處潰逃的羌人道:“我們有兩萬大軍,怎麼會就這麼敗了,死戰,死…”
話還沒說完就被武士一記手刀打昏,順勢將其送到馬背上,對身邊幾人道:“吹號,撤軍!”
當悠遠綿長的號角聲響起羌人全線撤退,就算是在防禦陣內的羌人也不例外,看著如潮水般退走的羌人,龐德以及周圍的漢軍士兵們,看著腳邊砍下的羌人頭顱,和身邊還活著的士兵一同大笑了起來,凶橫羌人被他們打退了!
粗獷的笑聲不斷在陣中裏響起,在狂野的曠野回蕩,就像是對逃跑羌人的嘲諷,戰局已定,他們活下來了!
龐德起身掃了眼周圍的還能動彈的士兵悲哀的發現已經不到200人了,其他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是身負重傷連哼哼的力氣都沒了。
驍勇的漢家騎兵從戰陣外打馬而過,看著那赤紅色的漢字龐德舉起了猩紅的環首刀,吆喝道:“還能動的爺們都起來,隨我衝殺!”
聞言,將士們紛紛強撐起身子,但是不少人連站都站不穩,眨眼的功夫就跌坐在地上,最終能站穩隻有三十多個,剩下的人全都脫力了。
龐德的目光逐一從他們身上掃過:“好,上馬!”
軍士們悍然上馬,跟著龐德緩緩出陣,策馬出了戰陣與外麵的袍澤一同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