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姑臧城內的文武們來到了馬騰所在的城牆，馬騰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武將一邊以龐德為首，他們每個人身上的戰袍都被鮮血染紅，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
文官一邊，就簡單多了，涼州一向不是出產文官的地方，這些文官處理政務還可以，出謀劃策就算了吧。
縱觀整個涼州大地，近十年來稱得上智謀之士的也隻有賈詡、李儒、韓遂三人。
這些文官臉上也是一臉疲憊之色，每天都有將士們死亡，計算傷亡的同時還要征募兵丁、籌集守城器械，這些天來他們也是耗費了大量的心神。
雖然累，但這些官員們卻沒有一個人抱怨，誰都知道一旦城池被羌人攻破，那麼迎接城內數萬百姓會是什麼下場。
馬騰咳嗽了一聲，當即道：“諸位，如今大敵當前，我姑臧城兵少將寡，某在這裏先問一句，各位心裏究竟作何打算？”
說完之後，，馬騰特意觀察了一下這些人的臉色。
龐德的反應跟馬騰一樣，馬騰的話才剛說出口就悄悄把手放在了劍柄上，隻要有人說出不利於軍心的話，他就會立刻揮劍斬殺。
大多數武將都沒什麼反應，他們都是漢人，誰也不會去向羌人投降，而文官們則是搖頭歎息，但也沒說話。
年輕氣盛的馬超拔劍喝道：“男子漢大丈夫，凜凜之軀立於世，若連保護同胞的能力都沒有，還活著幹嗎？我意誓死和羌人鬥爭到底，若是有人敢說半個不字，我認得你，我手中之劍可不認得！”
對武將們來說，馬超的話無異於是興奮劑，更加堅定了他們戰鬥之心，而文官們卻沒多大反應，。
最後還是郡中主簿站了出來，朗聲道：“我等身為漢臣，為大漢而戰是義不容辭的，但作為一個普通的百姓來講，主公您該把所有戰馬送給百姓，讓百姓們自己逃生去。”
主簿這話讓眾人都沉默了，把戰馬送出去就意味著他們徹底斷絕生路，死守姑臧，沒有援軍，沒有補給，一直到戰死為止。
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樣子的主簿繼續道，“在下出身低微，是主公給了我等展示才華的舞台，對我等有知遇之恩。所以無論與公與私，我等都會追隨主公的，哪怕是死戰！”
主簿身後的七八人，毫不猶豫的點頭表示讚同。
看到所有人都抱著堅決的心思，馬騰的心情變得輕鬆了許多，歎了口氣道：“各位，這些天是我對不起你們，更對不起城牆上這些戰死的將士，是我的猶豫害死了他們，如今我想通了，向西北軍獻上請降書，隻求他們救姑臧百姓一命，再他們到來之前我將死守姑臧。”
說完看向龐德，“領命將軍，你即刻派人前去，賈詡的大軍就駐紮在安定軍的朝那，斥候連夜突出城去，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得救。”
龐德鬆開握在劍柄上的手，高聲答道：“諾！”
“還有把戰馬分給百姓們，城內隻留一百匹戰馬。”
馬騰的決定讓城牆上眾人重新看到了生機，西北軍有幾十萬精銳，隻要有他們幫助，要殺死這些羌人那就是輕而易舉。
就在眾人歡喜的時候，馬騰來到城牆邊，看著在夜空中飄揚的“馬”字大旗，猛呼一口氣將其拔掉，“傳我令，換上大漢王旗和白總管的令旗。”
“諾。”兩名親兵當即去做。
在前些天賈詡派人送來的補給中，就有白寒的令旗，令旗這種東西很敏感，隻要掛在城頭就意味著令旗主人的權利。
當馬騰親手插上白寒令旗的那一刻，武威郡就徹底歸屬白寒了。
第二天一早，太陽伴隨著朝霞緩緩升到空中，再一次把自身的溫和熱散射到大地。
而姑臧城外，十萬大軍像螞蟻一樣逼近姑臧，清晨的涼州還是很涼爽的，這種溫度最適合攻城了。
“真是一個好天氣。”蛾可燒當看了眼天氣感歎道。
又看了眼已經殘破不堪的姑臧城，那貪婪的眸子裏露出一絲誌在必得之色，他已經在腦海中想象姑臧被攻陷的情形，火光衝天，滿地軍民跪在他馬前求饒，部落的勇士毫不留情地砍下這些漢人的頭顱，而馬騰的人頭就拴在他戰馬頸下，這無比誘人的一幕即將要出現，他已經有點等不及了。
蛾可燒當回頭環顧了一眼身後，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軍隊，雖然幾天前中了漢人的奸計折損了數萬大軍，但他也成功吞並了韓遂所部。
一想到韓遂，蛾可燒當輕蔑一笑，那個漢人還沒死呢，這些天韓遂都被綁在轅門上，隻給一點吃喝保證他的生存。
讓他親眼看到他精心打造的軍隊日漸衰敗，韓遂省吃儉用打造的軍隊被折騰的不成樣子，漢人士兵身上的鎧甲都穿到了羌人身上，兵刃也被沒收。
每天都被羌人逼迫著攻城，隻有到攻城的時候才會給一把劣刀和木盾，連日的攻城讓韓遂麾下的士兵死傷大半，原本數萬軍士被折騰到了不足六千。
韓遂親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蛾可燒當拔出戰刀，高喊道：“兒郎們準…”
蛾可燒當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城牆上的旗號變了，原本的馬字大旗換成了紅底黑字的漢字戰旗和銀底金色的白字大旗。
看到這兩麵大旗他猶豫了，他對漢人也了解，旗號的變更說明了城池易主，如果再發起進攻他們攻擊的就不是馬騰的城池，而是白寒的。
一想到白寒那個瘋子，蛾可燒當都感覺脊背一陣發涼，為了一個女人把匈奴人打到近乎滅種，這消息在羌人中也流傳很廣。
此時白寒的西北軍早已不是當初那支軍隊了，而是一支擁有近百萬大軍的虎狼之師！
進攻麼？
蛾可燒當在心中不斷反問自己，強大的匈奴人都對白寒臣服了，他們羌人…
抬頭再看一眼殘破的姑臧城，說不定今天就能攻破了，一想到漢人的女人和財富，欲望戰勝了理智，喝道，“準備攻城！”
此時的蛾可燒當還不知道他的這一個決定會帶來多麼沉重的後果…
隨著蛾可燒當一聲令下，十萬大軍開始做著攻城前最後的準備，城頭的馬騰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軍陣，眼中劃過一抹擔憂。
“令明，若城池守不住勞煩你帶孟起和眾將家眷去投奔白寒，白寒會善待你們的。”馬騰語氣格外嚴肅，龐德從沒聽過馬騰用這種語氣說話。
龐德臉上帶著一絲痛苦，遲疑的說道：“主公，那你呢？”
馬騰看了龐德一眼，低聲說道：“我是伏波將軍之後，朝廷任命的武威太守，。”
龐德聞言不再猶豫，低聲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馬騰說得對，眾將家眷們不能沒人照顧。
城牆下，羌人龐大的軍陣開始動了，這次羌人把所有主力全部壓上了，顯然打算一鼓作氣攻破姑臧，這些天羌人每天都要發起至少一次攻擊，但死傷大都是漢人，羌人真正的主力並沒受到多大的打擊。
咚！咚！咚！
雄渾的戰鼓聲在狂野上回蕩，在幾百隻大鼓同時擊響的震天鼓聲中，羌人那黑壓壓的，無邊無際的軍隊開始移動，好似洪荒巨獸一般，給人無限的震懾。
羌兵們緩緩進軍，第一排的刀盾手，左手持盾，右手執刀，邁著整齊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城牆逼近，口中還大聲喊著：“殺！殺！殺！”
在他們身後是扛著一架架攻城雲梯的刀兵，羌人和大漢的戰鬥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了，漢人的攻城器械羌人早就會了，隻是他們很少攻城罷了。
十萬羌兵殺氣衝天，幾百架雲梯車被它們推動前進，以一種勢不可擋的殺氣向姑臧城席卷而去。
姑臧城頭上旌旗招展，三千武威軍將士在城頭列隊而立，雖然他們沒有堅硬的鎧甲，最鋒利的兵刃，但他們每個人目光都非常堅毅，這是他們僅有的信念在支撐他們——保家衛國！
當羌兵來到城下三百步步外的時候，馬騰大喝道：“投石機！”
城頭上鼓聲大作，幾十架投石機在軍士們的操作下同時發動，長長的臂杆揮出，將數十斤重的巨石淩空拋出，數十塊巨石在空中旋轉，呼嘯著砸向密集的人群。
轟！
巨石砸下，在人群中翻滾，十幾個羌兵被砸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接二連三的巨石砸進人群，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一片。
投石機的裝填非常麻煩，能給羌人們造成的傷害有限，羌人們冒著投石機的威脅前進到一百五十步外，隨著龐德大手揮落，漢軍將士們射出了早就準備好羽箭。
三千支雕翎長箭如雨點一般侵泄而下，一片片的羌兵慘叫著倒在了地上，但連日的作戰早已將城內的軍需儲備消耗光了，一波齊射後，城牆上隻射下零星幾根羽箭。
對與近十萬羌人軍隊來說，這幾根羽箭根本是微不足道的，最慘烈的攻城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