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掰扯掰扯

這些信息,談不上什麼保密不保密,也就是政府還當這種東西是個秘密,覺得這種國營企業的大敗局是一件丟人丟到家的事情。

可是殊不知,在民間幾乎是個人都已經知道了國營企業不好過的事實。

數以百萬千萬的國企職工,早就像是百萬千萬的傳聲筒,將各自單位的情況在民間傳開了。

而那些帶著血肉筋骨無數家庭破碎血淚的口口相傳,可是比這冷冰冰的數據還要聳人聽聞。

“你剛才說的那些,跟我一個小輩的論調十分相似,年輕人紙上談兵罷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想當然的地方太多,太理想化。”

聽到冰寒白的評價,秦風心裏有些不服。

他其實還沒說完。

報告上麵的說的其實並非是西川省一省工業存在的問題,而是計劃經濟時代全國普遍存在的問題。

對於這個棘手的問題,在93年應該還沒有什麼好辦法。但是在三年之後,一個叫吳敬璉的人,會在《改革》雜誌上提出一個著名的理論——抓大放小。

也就是重點扶持有潛力的大型國有企業,而放活小型國企,以達到迅速和市場經濟接軌的目的。

不過這個方法,他沒敢說。

因為這個理論,將直接導致幾千萬的國企職工失去他們現有的崗位。

對於經濟環境來說,這是一劑良藥。可是對於那些活在數據之外的老百姓來說,太苦。

這個方法說出來,自己怕是會被無數人罵上幾年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

“你對這些數據,有什麼想法?”

見秦風沉默不語,冰寒白問了一句。

“嗯……”秦風略微沉吟,有些猶豫:“不知道冰書記指的的哪方麵的?”

雖然不太了解秦風,但是冰寒白覺得麵前這人實在太不實在,自己明明都已經暗示到了,事情已經完完全全的擺在麵前了嘛!

“就是這個經濟體製改革的問題,現在臨時調控組的意見是,這些國有企業不能動,起碼來說不能大動。但是我省要發展,要進步。作為一個企業家,你對這個有什麼看法想法。我說的就是這個。”

許是秦風的級別太低,冰寒白連機鋒都懶得打,直接掀了底。

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秦風咂摸咂摸嘴,語不驚死人不罷休:“這麼發展下去,西川省在二十年後,將成為國內人口流失最嚴重的幾個省份。”

聽到這話,冰寒白先是一愣,隨即便被沒來由的一股憤怒侵襲,“說話要負責任,你這麼說的根據在哪裏?”

……

就在冰寒白辦公室裏一番論戰即將爆發之際。

門口站崗的小武警剛剛將一個工作證交還給了一個女人,並利落的舉起右臂,敬了個禮。

女人看起來二十五六歲,但是一身藏藍色的女士職業西裝,外加那厚厚的黑色棉服,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

短發很利落,五官極為周正。如果說給一個人的綜合五官打一個分數,滿分一百的話,這個女人足以打到八十。可是在她眼角之下的一顆淚痣,卻讓這八十分的麵目,有了一百分也難以企及的媚意。

有的女人,讓看乍一看就很驚豔,可是看的久了就感覺無非那麼回事兒。可是有的女人,乍一看你隻是覺得還行,可是越看越有味道。

這個女人,明顯就是第二種。

將手中的鳳凰自行車在省委樓後的車棚裏停好,女人看了看大森嚴莊重的大樓,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走了上去。

陳正風正翹著二郎腿,坐在皮椅上接著一個電話,聽到外麵的敲門聲,他立刻起身打開了房門。

當看清門外的女人時,他立刻換上了一副驚喜的麵孔,“哎呀,嘉寧你來啦!”

女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我爸……在忙?”

“啊!”陳正風抬手看了看表,笑道:“書記在接待個客人,到我辦公室等會兒吧。估計快了。”

女人笑著搖了搖頭,“不用客氣來主任,我就在這等吧。”

陳正風點了點頭,飛快的撇了眼對方那頗具韻味的臉,心中歎了口氣。

冰書記兒子,到底沒有這個命啊。

剛準備辦婚禮,便出了車禍,一命嗚呼。

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姑娘。

正在這時,走廊裏側的冰寒白辦公室裏,傳來一聲大吼。

“扯淡!西川就是再不行,也不至於留不住人!”

“冰書記,那些企業重要是很重要,可是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他們的經營情況你是知道的。這些企業,是為了國家計劃而存在的企業,是需要地方政府,中央財政往裏貼錢給他們輸血的,指望這些企業給地方創造經濟效益是不可能的!”

“那你說的人口流失有什麼憑據?”

“沿海地區工業的興起,不出幾年,下海潮絕對會再次興起,可到時候下海的不再是企事業的幹部,而是普通民工,我們這些西部地區省份將為沿海地區源源不斷的輸送血液,可到頭來我們還是沒有發展。”

聽到辦公室裏麵針鋒相對的大喊,陳正風和薛佳寧女人相視一眼,幾乎是同時走到了門前,敲響了房門。

“進!”

當二人得到應聲,走進冰寒白辦公室的時候,便見到這位老書記正胸口起伏,腆著肚子雙手掐腰,對他麵前的一個年輕人怒目而視。

見到那推門而入的女人,冰寒白一愣,放下腰間的手。

無心注意冰寒白,秦風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原本沒打算說的那麼多的,可是麵對冰寒白心中的僥幸,情不自禁的,他就將後世西川省的情況,以推演預言的形式說了出來。

特別是貢城,他是真的不服氣。

抗戰捐款最多的城市,憑什麼後世就該這麼窮,淪落為老齡化前三的城市。

卻不曾想,這樣的論調,讓矛盾的冰寒白勃然大怒。

見來了客人,想著自己今天已經是冒失了,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他便起身告辭。

在冰寒白的一聲冷哼之中大步離去。

……

看著秦風的背影,薛佳凝蹙起了眉頭,“爸,這是什麼人啊?您跟他置什麼氣?”

冰寒白一揮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已,他的很多對於發展我省經濟觀點和你差不多,可是這個人太傷春悲秋,一點兒都沒有個年輕人該有的活力都沒什麼,成什麼樣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