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砸吧砸吧嘴，看著眼眶有些微紅的幾人，隨口說道：“要說辦法我這裏還真有一個，你們也知道我這人就愛瞎捉摸，不然漢美早就關門了不是，說實話當初找你們廠代加工的時候我考慮過盤下你們廠！”
趙旭聞言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小秦廠長要是盤下我們廠子，大家夥絕對不會鬧，畢竟你有本事，大家夥肯定相信跟著你有好日子，可是……”
不用說秦風也知道，三百萬，別說他這個一百號人私營廠子的廠長，就是國營大廠有幾家願意或者能夠拿出這筆錢的？
秦風繼續說道：“你們去鬧無非就是擔心產權轉讓以後，手裏的鐵飯碗沒了，別人想怎麼拿捏你們就怎麼拿捏你們是吧？”
幾人點點頭，這是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也沒啥藏著掖著的。
“那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如果產權轉讓之後，你們的手上有了股份，從職工變成了股東，這算是鐵飯碗了吧，每年還分紅！”秦風蠱惑道。
趙旭等人聽得咽了咽口水：“哪有這紅好事情，職工擁有股份隔壁電子廠就有，可那是人家職工自己花錢買的，你看我們窮成啥樣子，上哪裏搞錢去啊？”
幾人說的是實話，可不盡然。
秦風接觸了好幾個廠子的職工，知道這些工人長久時間以廠為家，早已經習慣了世代傳承的工作和生活模式，他們如同豢養的野獸，失去了離開廠子去獨立生活的勇氣和能力。
秦風給出的方案，沒錢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他們也從心裏抵觸。
畢竟讓他們掏出積蓄買下股份，特別是這個時候買下已經瀕臨破產的廠子，有幾人願意。
廠子爛成什麼樣子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可以借錢給你們，等你們廠盈利分紅了再還我，而且廠子要是效益不好，這錢我也不要你們還！”秦風遞給幾人幾支煙。
“秦廠長，我沒聽錯？你說的是真的？”
幾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用掏錢，白拿股份？效益不好還不用還錢！
天下有這種好事情！
“我肯定有要求的嘛，到時候廠子肯定得我管，其他人我不放心。而且到時候管理還肯定的嚴格，可別說我不近人情之類”秦風把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
本來還有些狐疑的幾人聽到秦風提了要求反而放心下來，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小秦廠長願意幫我們管理，我們是求之不得，其他人說實話我們還真不放心。更何況要是我們職工有了股份，廠子可就是大家的，別說秦廠長你，要是有人敢偷懶消極怠工，我老趙第一個不放過他，這種人趁早滾蛋回去拿分紅就行，可別把廠子風氣帶壞了！”
為了股份，幾人商量著組成請願隊伍，去區裏怎麼怎麼幹，又找誰之類的。
秦風則在一旁繼續畫餅，將內河日化廠五年上市，到時候每人手裏的股份值多少錢，就算不幹活能拿的分紅有多少之類的算了出來。
雖然都知道秦風是在畫餅，可隨著秦風唾沫橫飛，幾人臉上的木訥消散，貪婪與野心浮現。
“老趙，我們是不是學學紅星磚瓦廠，當初那群家夥請願可是搞的血書，老遠看著就滲人的很，不過效果那可是好得很。”
“扯犢子呢！誰不知道他們殺了一頭豬，用的豬血蓋的手印，你還真當他們自己放自己血啊！”趙旭癟癟嘴頗為不恥，可說著說著就回過味。
當初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副上千血手印的血書的威力，還真有用！
“豬太貴了，要不咋們買兩隻大公雞，聽說這玩意兒陽氣重，兆頭也好！”老趙詢問似的看著眾人。
“行！”
“我同意！”
當即趙旭等人便將全場職工召集在廣場上，拿著大喇叭跟大夥說了借錢集資以工廠職工工會的名義收購日化廠股份的事。
大多數人還是雲裏霧裏，趙旭絞盡腦汁才想出：“你家出母雞，我家出公雞，他家出飼料成立一個養雞場，讓雞生蛋蛋生雞，過年的時候分小雞分蛋”這一番解釋讓絕大部分職工聽得模模糊糊。
不過他們還是聽懂了一句話，反正不要他們出一分錢，要是廠子以後盤活了，每年能分錢。
集購置股份以及後續情願的事情也隨之敲定。
趙旭將早就準備好的五米長的白紙攤開，食堂老李抱著一隻大公雞，拿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手起刀落，麻利的拿著小瓷碗接上水和著雞血，蘸著還有絲絲熱氣兒的血水，洋洋灑灑寫上上千字的請願書。
七百多號職工會寫字的拿著毛筆寫上名字，不會寫字的蓋上血手印。
密密麻麻的簽名混著血手印，怎一個慘字了得。
當即浩浩蕩蕩的隊伍，捧著放在托盤上的寫書，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好事者。
巨幅的請願書夾雜著腥臭味放在了選擇的辦公室前，八個職工代表不吵不鬧安靜得出奇，等了一會兒後帶著職工們回了廠子。
聽說職工們走了以後，徐澤才從三樓的計生辦推開窗，直到親自看到隊伍走遠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看著請願書上：“廠在人在，廠亡人亡！我廠七百多職工一致同意決定組成職工工會，自募資金認購本廠股份！堅決抵製損害本廠職工利益的一切行為，決不妥協抗爭到底……”
徐澤氣得一把請願書排在桌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桌上的那一摞白紙。
這哪裏是請願書？這特麼分明是抗議區裏決定的抗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