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以前擔任過內河日化廠廠長，是廠裏的老領導。
柳青是他在複旦參觀考察的時候留意到的苗子，所以畢業以後就被他提拔當了日化廠廠長，試圖通過年輕大學生看能不能把僵硬瀕臨停產的廠子盤活，現在看來是不行的。
徐澤又看了看熱情跟他打著招呼的職工們，露出一些笑容，慢慢的舉起手向下壓了壓。
“職工朋友們，大家的困難我都了解了，先散了吧，我會督促柳廠長盡快想出解決工資的辦法。”徐澤本以為說完以後，憑借自己的威望，人群會散去。
可是這一次，沒有一個人挪動腳步。
“徐區長啊，我家裏托兒帶母是真的沒有吃的啊，昨天我還跑到郊外上山挖野草填的肚子，你不知道我那兒子才三個月，媳婦餓得都快斷奶了！”那漢子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
秦風不由得歎了口氣，內河日化廠可比當初的漢美日化要糟糕得多。
漢美日化畢竟是鄉鎮企業，雖然職工也是城鎮戶口，但是家裏父母親戚還是有很多是農村戶口，有耕地，日子再窮不至於吃不上飯。
內河日化廠在市區，職工們可都指望著工資，說句難聽的就算喝口水都得交錢。
徐澤越聽臉越寒，柳青明顯沒對他說實話，他還以為廠裏隻是暫時的生產困難，沒有訂單，現在一看廠子這已經隻剩一個殼！
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他能怎麼辦？大筆一揮是可以擠出一部分款子，可這要是被其他廠子有樣學樣，他基本也就到頭了。
秦風無奈的上前：“這樣吧，徐書記我可以先預付一半這次代工費。”
徐澤承了秦風的情，要是沒有這筆錢，他今天怕是都離不開廠子。
雖然錢少，但是總能讓職工們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本來以為這樣職工就會散去，可是職工們表示不相信廠裏的領導班子，要求現場分錢。
秦風也沒有帶這麼多現金啊，最後還是徐書記讓職工們選了幾個代表組成的臨時職工代表全權負責處理廠裏的事務，這件事才總算是壓了下去。
交代了陳南南一些注意事項以後，秦風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廠子，今天可是徐老的生日，秦風答應了要回去。一路轉車倒車，秦風不由得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買個車，更何況現在天氣也熱了起來。
等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上八點，王大山定的金山飯店，換了一身衣服後，包了一個88的紅包。
出門的時候剛好等在門口的周雅。她遞上一個小盒子，咿咿呀呀的比劃著，可能是因為接觸得多了，秦風現在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送給徐老的禮物，麻煩你幫我帶帶！”
金山飯店的包間內，四桌客人，秦風一進門，就被一群老頭子招呼著。
“秦廠長剛說你呢，可是個大忙人啊！”
“那可不，看秦廠長這樣子至少得是處級幹部！”
一群老頭子打趣著秦風，秦風笑了笑，先把紅包遞上，再把小啞巴的禮物也遞上。
“你怎麼不把她一起叫來？”徐老瞪了一眼秦風。
“她擔心她母親，你知道的。”秦風隨意找了個理由。徐偉勝見秦風來了，趕緊湊到跟前，勾肩搭背。
“你小子老實交代，消息怎麼這麼準，今天的國庫券你猜兌換了多少？”
“其他我不知道，我那裏十八九萬有吧？”秦風吃了一顆花生米，嚼的嘎嘣脆。
“21萬三千八百五十二！你小子賺了11萬！”徐偉勝強壓著激動地語調，畢竟這錢是從崔作非手中坑來的，還得低調一些。
“崔作非沒事吧？我真有點心疼他。”秦風又問了問。
徐偉勝四處看了看，壞笑道：“別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小子好像手骨折了”秦風腦海中多出了一幅崔作非在辦公室氣得摔東西捶桌子結果把自己錘骨折的畫麵。
有了這個好消息下酒，再加上徐偉勝在一旁勸酒，秦風喝高了。
隻是不知道為何席上的徐若若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就連徐偉勝都對他似乎更加親熱了一些。
徐老他們有車，順路把秦風送到了宿舍門口，秦風自顧自下了車。
“都到門口了，還送什麼送，你們也喝得不少，回去吧。”大著舌頭，對著車揮了揮手，轉身朝樓上走去。
剛走到樓梯口，胃裏一陣翻滾，喉嚨一癢扶著樓梯狂吐不止，接著便坐到一邊，睡了過去。
夏天的深夜，沒過一會兒身上又冷又癢，暈眩症中夾雜著蚊子嗡嗡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一個人扶著他上了樓，秦風費力的睜開眼睛。
“小啞巴，謝謝啊。”周雅不敢說話，怕一說話就泄氣，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總算順利的把秦風扔到了床上。
卻不想秦風一把抓住了她，她則順勢倒在了秦風懷裏。她被嚇得不輕，本能的想要掙紮。
卻隻見秦風死死的抱住她沒多久打起了呼嚕。
秦風隻覺得自己先前是身處在湍急的溪流，浮浮沉沉，晃得他想吐。他死死的保住了一塊木頭，隨後木頭變成了一朵雲朵，軟綿綿的還有些香味。
他用手捏了捏這雲朵，軟軟的，甚至還聳動了兩下。
不一會仿佛又身處地獄，一個惡鬼在他耳邊咿咿呀呀叫個不停，似哭非哭。
天空下起了雨，一滴一滴慢慢的滴到自己的胸膛。
他驚醒著睜開雙眼，隻見懷裏抱著周雅。
手裏拿著花露水，一臉的驚慌，微微發抖的俏臉布滿淚痕。
可能是被秦風抱得太緊，喘息聲中帶著哭音。
“小啞巴，對不起啊！”秦風趕緊鬆手。
周雅也起身，哭紅的雙眼滿是委屈。
秦風打量著房間，這不是自己的宿舍啊。
“這是你家？”明知故問道。
周雅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隨後比劃著。
“我沒有在你身上找到鑰匙，所以隻好把你帶上樓。”
秦風苦笑一聲，他就沒有帶鑰匙的習慣，鑰匙就放在門口旁邊的櫃子上。
“謝謝你啊，我先下去了”秦風趕緊下樓，周雅的母親肯定知道知道周雅把自己帶回了家，這影響不太好。
回到房間的時候，連喝了兩大陶瓷缸水，口渴的厲害。
每次醉酒後都會發誓再也不喝酒，可後麵看到酒比看到女人還有勁。
自從那晚抱了小啞巴以後，周雅基本都躲著秦風，反正秦風好幾天都沒看到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