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季香茶樓出來,陳默感覺自己的臉都笑木了。
本來在他知道徐繼鵬也在武夷山後,已經放棄了要救陳一根的打算,因為他知道隻要徐繼鵬在,陳一根絕對不會有問題。
一個毒梟,一個黑社會,怎麼會是安全局的對手,這無異於想用頭發絲將大象絆倒,癡人說夢。
雖然不確定申請能不能批下來,但徐繼鵬能這麼去做還是很出乎陳默的意料,這趟武夷山真是沒白來。
回到酒店,陳默將在外麵打探清雅道觀的趙括叫了回來,趙括給陳默帶回來一個消息,他在清雅道觀發現了趙一鳴和李光頭的蹤跡。兩人帶著十幾個人分住在幾家酒店,每天基本是晝伏夜出。
雖然陳默對這兩個人恨之入骨,可既然有徐繼鵬在,他也不敢造次,陳默讓趙括盡量少出門,不要去招惹他們,清雅道觀的事暫時也放一放。
兩人在酒店住了三天,一直到第三天晚上他終於等來了徐繼鵬的電話。
上麵批準了陳默和陳一根的見麵,但隻給了他們半天時間,地點是九曲溪的一條船上。
第二天一早,陳默獨自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徐繼鵬坐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中向他招手。
陳默走過去,坐上車,由衷的說:“徐部長,謝謝你的安排。”
徐繼鵬,上下打量著陳默,說:“我提醒你,不要動歪心思。”
他知道徐繼鵬是怕自己趁機帶陳一根逃跑,說:“徐部長放心,絕對不會發生你擔心的事情。”
徐繼鵬開門下車,說:“跟我來吧。”
跟著徐繼鵬來到九曲溪,在碧綠如洗的水麵上停著一條木船,船正中還有個披著灰色帆布的船艙,船艙有布簾,也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船尾站著個上了歲數撐船的船夫,岸邊還有兩個身板筆直的黑衣人。
“去吧。你父親在船上等你。”
陳默一顆心砰砰直跳,自從知道陳一根沒死,他曾無數次設想過自己與陳一根見麵的場景,但像此時這樣卻從沒有想到過。
他向徐繼鵬點點頭,然後疾步向那條船走了過去。
他剛上船,船夫立刻將船撐離了岸邊,木船穩健而平靜的劃向了水中央。他伸手去掀門簾,在他的手碰觸到門簾時足足愣了三四秒才掀開。
一個身形消瘦,身穿道袍,花白頭發的老頭兒背對著自己坐著,手裏還拿著一本泛黃的書在看。
光從背影,陳默立刻認出了對方是誰,然後失聲說:“爸。”
陳一根放下書,轉過身看向陳默,一臉的清心寡欲,滿臉的皺紋,被發福了的臉撐開了不少,讓他看起來比三年前還要年輕,隻不過頭上的白發又長了不少。
“你來了啊。”陳一根語氣平緩。
陳默不由的一怔,三年前的陳一根用白話講就是個不著調,現在怎麼變的如此有內涵了,莫非是在道觀裏把身上的虐氣都消磨完了?
“你還好吧?”
陳一根依然用看破紅塵的語氣說: “很好,坐下來吧。”
“爸你修煉了?出家皈依佛門了?”陳默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一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咧著嘴說:“兒子,你看我像個得道的高人嗎?”
陳默長出了口氣,他終於變回了自己,陳一根一本正經的樣子,他還真不習慣。
“爸,你怎麼沒死?”
“去去去,什麼死不死的,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子早點死。”
“我是說,你為什麼假裝死了。”
“你以為我想這樣,還不是被安全局那幫人給逼的,本想來個金蟬脫殼,沒想到被他們來了個‘棺中捉爹’,把我從棺材裏給揪了出來。”
陳默聽的一愣,問是什麼情況。陳一根悔不當初的說,自己當時已經賣通了火葬場的人,計劃等自己的遺體被送進火葬場,然後別人的屍體頂替自己真身,然後他在逃跑,沒想到剛進火葬場的焚燒間,就被安全局的人從棺材裏給揪了出來,戴上手銬秘密押送到了北京,三個月後又被送到了武夷山的清雅道觀裏。
陳一根打量著陳默,說:“不錯,不錯,三年多沒見,你小子長進了不少,竟然能找到我。不是個孬貨,像我的種。”
陳默從小最反感陳一根說自己像他的種。不是嫌自己長的難看,而是陳一根的種不好,長不出啥好苗來,事實證明也確實沒長出啥好苗來,好苗子誰當小偷。
“爸,那本《盜經》上寫的是什麼?字不認識,我看不懂。你是不是有超能力?”
“我也不認識那上麵的字,不過我確實有超能力。”
“你有啥超能力?”
陳一根抬手一指陳默,說:“我的超能力就是種子好,生出了一個有超能力的兒子。”
陳默咳了一下,說:“咱能不能好好說話,我在和你說正經事,咱們可隻有半天的時間。”
陳一根將眼睛一瞪,說:“我說的就是正經話。你是不是悟透了什麼?有沒有個老瓜瓤子去找你?”
老瓜瓤子?陳默立刻想到了時川。
他問:“你認識他?”
陳一根咧嘴一笑,說:“我當然認識他,那本盜經就是我從他那裏偷的。”
“他是你和歐陽萬裏的師傅?”
“以前是,現在已經不是了,他把我逐出師門了。”
關於陳一根是如何被逐出師門的,歐陽萬裏曾經對陳默講過。可時川如果是陳一根和歐陽萬裏的徒弟,那時川得多大歲數?
“那時川是神仙?”
“神仙個屁,不過就是活的歲數大點而已。他今年大概有120多歲了。是個老雜毛,媽的,一點人情味也不講。”
他壓低聲音說:“爸你怎麼不跑呢?”
陳一根也是號稱北盜的人,打架殺人的本事沒有,但翻牆入室的本事絕對無人能及,一個小小的清雅道觀又怎麼能困得住他。所以陳默十分好奇。
陳一根歎了口氣,說:“道觀裏的牛鼻子老道,不讓我走,我逃不出去。你看到外麵那船夫沒有,就是道觀裏掃地的道士,他看著我呢。”
陳一根的聲音很大,一點也不怕對方聽到。
陳默撩開門簾看了一眼,對方卻對此充耳不聞,專心的劃著船。
“他們也是安全局的?”
“那倒不是,他們隻負責為看人,別的不管。你想說什麼就說,不用怕話傳到那些人耳朵裏,這些人都是君子,不打小報告。哈哈……”
陳一根大聲的笑,可能是嗆到了然後劇烈的咳嗦起來。
陳默忙給他拍背,問:“你至於這麼高興麼。都笑岔氣了。”
“老子見到兒子,能不高興?三手,我告訴你,你趕緊找個老婆,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咱陳家的種好,種出來的苗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多種,多收。一塊地不行,就多找幾塊地,就這點還真不如你老子。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有……”
陳一根想了想,似乎在數數,說:“早就有六個塊地了。後來又找了十幾塊試驗田,但光下籽不長苗。倒了隻成了你一個。哎……可惜了我這一身的本事。”
陳默徹底被老不本正經打敗了,說:“爸咱別說這個,說點正事。”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傳宗接代就是正事。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老陳家留根,你就是罪人。”
陳默想到了夏曠的死,說:“要生你自己生,我一個小偷天天在道上混,有了孩子還不是被人禍害?”
啪!
陳一根打了陳默一巴掌,罵道:“我要不是歲數大了,用得著你!你要是給老陳家絕後,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逆子,逆子……”
“爸,我一直想問你件事。你要是臨死前可一定要告訴我。”
“什麼事?”
“我媽呢?”
陳一根身子一顫,愣了足足五六秒,然後眼淚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