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時璨側躺著，沒多久，她感覺到傅淵渟出去了。
等到傅淵渟離開之後，時璨才從病床坐起來，拿了手機給程池打了過去。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是她更想確切地知道。
可能哥哥和傅淵渟都不會將細節都告訴她，隻有程池，這個非常敬業的醫生，肯定會告訴病人她的情況。
電話很快被接通，電話那頭帶著濃濃的睡意應了一聲。
“時璨啊，什麼事……”程池問了一句。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睡覺了，”時璨道歉，“但是我就想著知道我腦袋裏麵的血塊，到底怎麼樣了，你跟我說吧，我承受得住。”
先前她是在辦公室暈倒的，傅淵渟肯定將她送到急症室，急症室那邊她和程池最熟悉。
“拍了腦部CT，但還要去做個核磁共振，等到全麵的檢查做完報告出來了才有一個確切的答案。”程池的確沒有隱瞞時璨，但這話說了其實跟沒說一樣，“但是你腦部的血塊有明顯的增大，所以為了避免它哪天在你腦子裏爆炸，需要提前做手術取出來，否則，就等於是你腦海中有個定時炸彈。”
程池的話讓時璨心一驚，她知道情況有點嚴重，但是沒想到會那麼嚴重，沒想到那個血塊會像個定時炸彈一樣……
“手術風險，是不是很大？”時璨問了一句，語氣中滿滿的全是擔心。
“嗯，你知道的任何手術都存在風險，而尤屬心髒和腦部手術風險最大，所以……”
“多少，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三十。”
時璨聽著這個概率，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甚至連百分之五十都沒有，一半的概率都沒有。
“如果不做手術呢？”時璨其實想活著，不想自己的生命就這樣結束在手術台上。
“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程池的話讓時璨的心情沉到了穀底。
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所以，隨時都可能離開這個世界……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程池。”
時璨知道了大概的情況之後，心中有數。
“那你……是打算做手術還是不做？”程池問道。
時璨其實也在想這個問題，到底是做手術，還是不做。
房間裏麵有一個鍾，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過去，並不會因為誰生病了，或者輸死了，時間就停止下來。
時璨對程池說道：“我想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時璨……”程池似乎想勸時璨，但是最終，他隻是說道：“注意安全。”
“好的，謝謝。”
說完，時璨掛了電話。
手背上的點滴快要輸完了，她也沒有叫護士，自己拔掉了針頭。
趁著還沒有人來的時候，時璨偷偷地穿上了鞋子，拿著手機就悄悄地從病房裏麵溜了出去。
等到時璨從醫院出來，她跑到附近，拿了手機給傅淵渟發了她的所在地的圖片，讓他過來，而且是一個人。
時璨似乎能想到傅淵渟在電話那頭震驚的表情，但最後他隻發了兩個字——等著。
時璨在路燈下等著，天色灰蒙蒙的，她在路牙子上像走平衡木一樣地來回走著。
這讓時璨想到了以前，傅淵渟還在讀警校的時候，到了放假，時璨就會到警校外麵等著傅淵渟，等他放假。
那時候她就會這樣打發時間。
然後，轉身的時候總會發現他在身後，那時候，她就會非常開心地撞進他的懷中。
此時，時璨轉身，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傅淵渟。
現在，好像不能撞進他的懷中了，而且，還看到他一臉的擔心。
他說：“你現在，立刻跟我回醫院。”
這種時候，當然由不得時璨亂來，一定要在醫院接受治療的。
“不要。”時璨拒絕得也很果斷，“我不要在醫院等死。”
“還是有治愈的可能，你先跟我回去，一切等醫生的安排，你聽我的，好嗎？”傅淵渟用商量的口吻跟時璨說道。
時璨還是搖頭，“我知道，手術隻有百分之三十成功的可能，如果手術失敗，我就死了。”
“那也還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百分之三十，那就是傅淵渟全部的希望，“如果你不去醫院，那就是……”
“就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時璨幫傅淵渟把話說完。
“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從醫院離開？”傅淵渟將輪椅移動到時璨麵前，“阿璨，你別讓我們擔心好嗎？”
時璨沒有後退，與傅淵渟的距離拉近了。
她目光沉沉地看著傅淵渟，說道：“可我隻想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這樣，也不可以嗎？”
時璨隻想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自己寶貴又有限的人生。
傅淵渟似乎在掙紮，他猶豫了許久，問道：“所以，你想做什麼？”
“我想和你在一起，去旅遊，去我先前和你說的，每一個地方。”時璨想和傅淵渟在一起。
是的，她很想，非常想。
如果不是生命似乎進入了倒計時，她都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她那麼地想和傅淵渟在一起，甚至是一輩子都不要分開的那種。
如果在僅有的生命中，她想做什麼的話，那就是和傅淵渟在一起，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聽到這話的傅淵渟，說實話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終於聽到時璨想和自己在一起了，但是和他在一起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每天，他都要提心吊膽，擔心時璨的病情是不是嚴重了，擔心是不是下一秒她就要離開自己，擔心……
傅淵渟真的很焦慮有這種情況的出現。
他看著時璨，說道：“我們不能那麼自私的。”
聽著傅淵渟的話，時璨就知道他也是願意和自己在一起的。
但他們這樣的選擇，就是自私。
因為，還有別人一樣很關心時璨，不想她出任何事情。
如果隻是因為時璨想要在接下來的日子都和傅淵渟在一起，而不接受任何的治療，那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個世界。
那樣，關心愛護她的人，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這些，似乎時璨都沒有想過。
傅淵渟試圖告訴時璨這個道理，但是姑娘似乎一點都聽不進去。
相反的，她在勸傅淵渟。
她說：“傅九，先前是你吧，跟我說這個世界上陪伴一個人最久的，不是父母兄弟，而是另一半。我媽，我哥，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以後就算沒了我，他們一樣要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這個世界，不會因為沒有誰就不轉動了。但是我，想要在我所知道的日子裏麵，過我想要的生活。”
其實時璨知道，她任性，她什麼事情都想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而且很多時候，傅淵渟會支持她的決定。
“我知道我這麼做對你來說很殘忍，因為不知道哪一天，可能我就離開這個世界了。但是你還活著，一個人活著。”時璨說這話的時候，眼眶微微泛紅，“傅九，就算哪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也要一個人好好地活著，好嗎？”
傅淵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時璨。
因為他已經體驗過一個人活著是什麼樣的，他根本不想再感受那樣的痛苦。
那樣的生活，很難熬。
他吐了一口濁氣，說道：“時璨，算我求你，接受手術，好嗎？”哪怕有一線機會，傅淵渟都想要爭取一下。
他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不是個等著時璨腦子裏麵那個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每天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的人。
時璨蹲在傅淵渟的腳邊，仰頭看著傅淵渟，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死在手術台上呢？”
“不會。”他固執地認為時璨一定不會死在手術台上，她的手術會成功，他會讓全世界最優秀的醫生來給時璨做手術，他會讓手術的風險減小再減小。
“那這次，你讓我自私一回好不好？”時璨撒嬌，“你以前，不管什麼都聽我的，這回，你再聽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
傅淵渟在心裏回答時璨。
但是看著時璨的時候，傅淵渟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他了解時璨，非常了解。
知道她是個喜歡自由的姑娘，如果讓她天天在醫院接受治療，她肯定不願意。
她更願意的是，在已知的有限的生命中，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你哥哥那邊，怎麼說？”傅淵渟妥協了。
“偷偷地走，不告訴他。”時璨能想到的，就是先斬後奏。
以前很多次都是這樣，所以這次一樣能行得通。
“最後，時霄還是找我算賬。”傅淵渟頗為無奈地說道。
時璨淺笑一聲，“不會，我罩著你，他就不敢了。”
“那你，罩我一輩子。”
“好啊。”時璨說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對了，你證件都在身上嗎？”
“在，你的呢？”
“都在包裏。”時璨一直都有將證件帶在身上的習慣，現在就正好，方便“出逃”。
時璨起身，推著打算推著傅淵渟的輪椅，但是他說：“不用，有電腦控製。”
於是，時璨和傅淵渟並排走。
其實，傅淵渟並不喜歡有人走在他後麵，尤其是時璨。
“去哪兒？”傅淵渟到底是遵從了時璨的想法，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他們兩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如果在百分之三十的概率都消失在手術台上，傅淵渟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度過接下來一個人的生活。
時璨說她自私，其實傅淵渟也想自私地和時璨在一起，一直一直地黏在一起。
“去結婚。”時璨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
對於結婚，時璨可以說有著幾乎強烈的執念，她想和傅淵渟結婚，以前就想，現在也想。
“好，結婚。”
“去荷蘭結婚吧，在那邊結婚的話，是不允許離婚的。”時璨似乎早已經將一切都計劃好了。
要結婚，還要去荷蘭結婚。
“好。”
時璨有多想和傅淵渟結婚，他就同樣地有多想。
所以當時璨說去結婚的時候，傅淵渟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答應了。
其實就算時璨說不，他也會帶時璨去結婚，去完成他一直想要完成的心願。
隨後，傅淵渟打了電話，安排私人飛機，這件事他隻跟沈惕一個人說了，還讓沈惕不要告訴任何人他們兩的行蹤。
作為跟了傅淵渟那麼多年的下屬，沈惕當然是百分百為上司保密的。
於是，在所有人以為時璨要接受治療的時候，她消失了，和傅淵渟一塊兒消失了。
……
時霄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當即就氣瘋了，覺得肯定是傅淵渟將時璨給拐走的，一定要把時璨找回來接受治療。
她是不是都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離開，她的情況會有多危險！
但是，當時霄冷靜下來的時候，就覺得……這件事也許並不是傅淵渟做的主。
是時璨。
時璨自己想走，她不想留在醫院接受治療，她想在僅有的時間裏麵，和傅淵渟在一起。
想要在僅有的時間裏麵，和傅淵渟留下美好的回憶，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回憶。
在意識到時璨的想法之後，時霄讓去找時璨的人都回來。
在過去那麼多年裏麵，時霄其實一直在嚐試給時璨選一條最合適她的路，想讓她過上他給她規劃的人生。
但是，那就是時璨想要的嗎？
未必。
現在，時璨去過她自己想過的生活。
時霄知道，下這個決定可能會很難，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時璨……
但是，時霄尊重時璨的選擇。
那天晚上，時霄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想了整整一個晚上。
然後，在清晨的時候，他拿了手機出來，給傅淵渟發了消息。
隨後，他就給蘇如是打了電話。
蘇如是很快接了電話，大概還有些意外時霄給她打電話，“喂？”
“如是，是我，時霄。”
“我知道。”蘇如是回答道。
時霄看著從東邊升起的太陽，活力四射。
他好久沒有這樣靜下心來看過天空，看過日出，過去，他的生活中全部都是如何振興時家，如何讓妹妹和母親過得更好。
也許現在，他可以追求一下自己的生活。
不要等到以後再後悔。
“我喜歡你，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