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微微一笑,淡淡說道:“你胖了不少!”
這位金董低頭一看自己的肚子,爽朗一笑,然後走到老唐的對麵坐了下來。
“這位是?”金董偏頭看向梁健,微笑著問。老唐回答:“別裝,你還不知道他是誰?”
金董嘿嘿一笑,道:“你這就沒意思了,我又不是整天跟著你,我怎麼知道你身邊這小夥子是誰?”
“他是我兒子。”老唐看著他說道:“現在知道了?”
金董聽完,看看老唐,又打量一下梁健,慢悠悠地說道:“老唐,你這兒子跟你不太像啊!”
梁健眉頭微微一皺,這時,金董又接著說道:“我聽說,你這兒子是才認回來的,別是弄錯了吧?畢竟這麼多年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
老唐微微眯了下眼睛,臉上的笑容依舊,可聲音已經冷了不少:“弄沒弄錯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隻要記住,他現在就是我唐明國的兒子。”
“這話我怎麼聽著不太對啊,老唐!”金董說著挪了挪屁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自己陷進了沙發裏,然後接著說道:“他是不是你兒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金冉冉是不是你女兒,是不是跟我也沒關係?”老唐看著金董說道。金董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立即就消失了,臉色一沉,問:“老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女兒演了這麼一出大戲,難道你不知道?”老唐看著金董,質問道。金董的麵色微微一變又瞬間變得正常,他微微笑道:“我說你怎麼今天突然就來找我了,你以前可是最看不起我這種白手起家的人,原來是為了這個事。”說著,他目光瞧向梁健,慢慢說道:“冉冉說他們單位有個男的從入職那天起就一直沒去上過班,原來這個人就是你這位剛認回來的兒子啊!”
金董最後對梁健的那個稱呼,暗含嘲諷。梁健擔心老唐生氣,看了一眼,發現他神色還算平靜,便微微鬆了口氣。其實,這整一件事,他還是有很多地方想不通的,所以也不太看得懂老唐和這位金董背後的機鋒,隻知道,這兩人應該之前就不對付的。
“我說句公道話,雖然你老唐在這北京,也算是權勢不小,但基本的樣子還是要做做的,哪怕讓你兒子每天去辦公室坐著喝茶也比不去要好呀!他連個麵都不露,那不是把很多人的臉都給踩在地上了嗎?”金董看著老唐,笑著問:“老唐,你說是不是?”
老唐接過話:“聽你這話的意思,看來你是覺得我把你的麵子給踩在地上了?”
金董眯了眯他那雙本就不大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笑:“我的麵子你踩就踩了,反正也不是……”
“確實,你在我麵前本身也就沒什麼麵子可言。我踩了,難道你還想找我算賬?”老唐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盯著他的目光一下子就犀利了起來。
金董臉色一白,放在沙發兩側的手一下子就攥成了拳頭。這話,可是不小的侮辱。金董作為一個知名企業家,在北京城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他卻咽下了這口氣。幾秒後,他臉色就恢複了正常,臉上重新堆起了笑,對老唐說到:“你老唐不買我麵子,但我還是要給你幾分麵子的。我跟你不一樣,喜歡和和氣氣,凡事都講究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退一步海闊天空嘛,所以你老唐有些時候過分點,我也就當做是你不懂事就過去了!”
“你不過去還能怎麼樣?你金大壯現在這個位置,怎麼上來的,我比誰都清楚!”老唐說到,言語中已經改變了對金董的稱呼,變成了金大壯。而對麵的金大壯一聽到大壯這兩個字,就驀然變了顏色,寒下了臉,對老唐沉聲說道:“老唐,我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這一次我不跟你計較,但是如果你以後再敢叫我金大壯,那就別怪我不賣老爺子的麵子!”
老唐嗬嗬一笑,道:“老爺子已經不在了,你還賣他麵子,倒真是情深義重,也不枉老爺子當時拉你那一把。隻不過,你這麼情深義重,為什麼老爺子病重的那段時間,你一次都沒去看過他?”
金大壯臉色微微一變,立即就岔開了話題:“唐明國,你這次過來到底是想幹什麼?不會就是來跟我打嘴仗的吧?”
老唐笑著回答:“沒想幹什麼,就是來跟你介紹一下我兒子,讓你長長記性,以後凡是跟我老唐有關係的人,你最好離遠一點。另外就是,有點無聊,那你解解悶,不介意吧?”
金大壯一聽這話,臉色變得慘白,氣得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抬手指著老唐說不出話來。老唐朝他笑了笑,起身示意梁健跟他一起走。
梁健立即站了起來,跟著老唐往外走。這一趟金氏集團之行,梁健好像就是來做了個花瓶,擺了擺樣子。
不過,老唐的霸氣,還是讓梁健內心多少有些感慨。金大壯是金氏集團的董事長,老唐能這樣毫不留情麵的羞辱,除了心理能力外,本身實力也是一個重要的關鍵。果然,實力才是撐起一個人氣勢的關鍵。
梁健看著老唐的背影,不由心裏又升起了幾分對權力的渴望。
這時,金大壯在背後喊道:“你們站住。”
梁健的腳步立即停了下來,老唐卻毫不停留地往外走去,似乎根本就沒聽到金大壯的聲音。梁健一愣,隻好也跟了過去。
門一開,金大壯的第二聲呼喊也閹割在了喉嚨裏,不敢在喊出聲。梁健跟著老唐走出去,辦公室裏有不少人朝著這邊看過來。
梁健快了兩步,跟老唐齊肩,走到電梯邊等電梯的時候,輕聲問老唐:“就這樣走了?”
老唐看了他一眼,反問:“那要不然呢?”
“你不問問胡叔叔的事?”梁健問。
“你覺得問了有用嗎?”老唐再次反問。梁健怔了一下立即回過了神。是他傻了,這事情問金大壯,問了也是白問。如果有金大壯的緣故,金大壯也不會承認。
梁健忽然覺得,在老唐麵前,他好像一直以來都是自動降低自己的智商,或者說,他總是懶得去思考更多。明明一件事,很簡單,很容易能想到,他卻懶得去思考。
可能這就是那種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的慣性思維吧。
到金氏集團樓下的時候,車子還沒到。梁健跟著老唐站在集團樓下,吹著風。忽然老唐轉頭過來看著他,道:“還不叫車,愣著幹什麼?”
梁健這才意識到,敢情唐一不來接了,要他們自己回去了。
梁健連忙叫了一輛出租車,幾分鍾後,出租車就來了,兩人上了車,老唐就對司機說:“去老唐居。”
這名字有趣。梁健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老唐,老唐沒看他,卻說道:“這老唐居大廚的手藝據說是從唐朝一直傳下來的,做的菜跟一般的菜不一樣。”
老唐這麼一說,梁健這才想起,他們這次出來是為了來吃飯的,飯還沒吃呢。他轉頭去看了看那座金光閃閃的金氏集團大廈,想起那個胖子,忽然有些想笑。
雖然看不懂老唐這頗似‘打了兒子老子出來’的把戲到底背後是什麼意思,但看著老唐幾句話就將金大壯虐得臉色發白也挺過癮的。
這時,前頭的司機忽然開口說道:“兩位不是一般人吧?”
老唐笑了笑,梁健卻有些好奇,司機又道:“去老唐居的人非富即貴。老唐居一天隻提供五十桌菜,兩位能訂到,必然不是一般人。”
梁健沒想到這老唐居還有這樣的規矩,不由對這老唐居好奇起來。老唐卻對司機感了興趣,道:“沒想到師傅你對這老唐居還知道的挺多的。北京人知道老唐居的都不多。”
“我是個出租車司機,雖然說現在有身份的人都不坐出租車,但跑了幾十年,難免會有像今天這樣的機會,能載到幾個貴客。貴客上車,像您這樣,跟我聊幾句,多多少少也能聽到一些平常老百姓不知道的消息。”司機抬頭看一眼後視鏡,對著老唐笑笑。
老唐也笑笑,問:“跑出租車跑了多少年了?”
“再過兩個月就滿二十年了!”出租車司機咧嘴笑道。老唐挑了挑眉毛,道:“九幾年就能跑出租車,那你當年應該也是個人物!”
司機嗬嗬笑道:“什麼人物不人物,就是家裏托了關係塞了錢才搞到的名額。”
“看你歲數,應該也快五十歲了吧?”老唐又問。
司機道:“五十三了。”
“那也不小了,該退休了。”老唐道。
“還早,再幹兩年,現在房價貴,多幹兩年,給孩子存點買房錢。”司機憨厚地笑著。
老唐笑了笑,沒再接話。不過,這司機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開始不停地跟老唐說起房價的事情,從北京的房價延伸到全國的房價,滔滔不絕,簡直就像是一個經濟學者在開一個關於房價的講座。
且不論他說得對錯,但他的很多話,卻是給了梁健不少的感觸。他也做過幾年的市委書記,對於房價這件事,也是平日裏接觸得比較多的。不過聽一個老百姓這麼深談房價卻還是第一回。梁健聽得都入了神。
不知不覺,車子就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