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陳富生的雙掌逼的連連後退,根本沒有了反擊的餘地。這令我始料未及。
一時間,我越來越被動,越來越難應付。
一開始,陳富生的‘蛇拳’還有規律可循,忽左忽右忽雙拳齊攻,進攻位置也是循序漸進。但是將我逼入困境之後,陳富生的‘蛇拳’卻突然改變了戰術,雙手的進攻也沒了套路,聲東卻擊西,欲擒卻故縱。而且在我著重地將心力轉移到回避他的蛇拳攻擊時,他又巧妙地配合以腿法,上下齊發,聲勢浩大,讓我猝不及防。
幾乎是在兩分鍾當中,我已經接連被他的蛇拳擊中腹部兩下,擊中頭部兩下。腹部還好,我有硬氣功護體,隻是隱隱作痛。頭上卻是火辣辣的痛楚,估計已經青紫。
而且,又一個猝不及防,我的小腿被陳富生踢中,我情不自禁地膝蓋一彎,差點兒踉蹌倒地。最後硬是憑借一種匹夫之勇勉強立直了身子,忍受著小腿部的劇烈疼痛,我紮穩步子,但小腿卻像是被插進了一根鋼筋一樣,拔地艱難。
陳富生卻沒有斬盡殺絕,自信地一笑,後退半步。
我頓時一愣,心想陳富生這是怎麼了?一味地退讓,姑息遷就,這可不是他陳富生的做事風格。
我正積攢著體力準備再戰,眉姐已經指揮眾人圍的更近,將陳富生圍在中央。眉姐衝我焦急地勸道:“趙龍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我怎麼向由局長交待?”
我扭頭道:“我自己交待。眉姐,今天,我一定要和他分出個勝負。”
眉姐反問:“有那個必要嗎?我們已經勝了,你再這樣跟他糾纏下去,勝負就很難說了!”她不顧我的反對,一揮手,眾人持槍朝陳富生繼續走近。
我趕快嗬斥一聲:“都給我住腿-----”一時心急,我竟然又自創了一個名詞---住腿。在漢語當中,有‘住嘴’‘住手’之說,卻從無助腿之言。待眾人止步回頭觀望,我衝眉姐央求道:“眉姐,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敗在他手裏?”
眉姐怨道:“你再打下去,就不是敗了!你不了解陳富生,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堅定地道:“不是對手也要打。輸了,總比當懦夫強。眉姐,你不是由局長,也不是我的上級。既然不能控製我,那不如支持我。你就當是在觀看一場擂台比武,讓大家圍成一個圈兒,看比賽!”
眉姐苦笑道:“趙龍我真佩服你的心理素質!你怎麼這麼----這麼不懂事?”
我道:“現在一切已成定局,相信由局長那邊也同時展開了行動,我們大獲全勝已成定數。難道,我這一個小小的願望,你都不肯讓我實現?”
眉姐將了我一軍:“難道,你的願望,就是要被陳富生打死?看你臉上,全是傷。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告訴你,他以前就是無人超越的散打王,一直隱藏自己的實力。別說是你,就是世界冠軍來了,也不一定能贏他!”
一提到世界冠軍,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凱瑟夫。那個靠僥幸在世界警衛交流會上當了冠軍的Y國侍衛。我總預想著,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戰勝他,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冠軍。
或許,這一天,就在今年三月份。
想起凱瑟夫,我的鬥誌被激蕩的更是猛烈,望著麵前運籌帷幄的陳富生,我緊咬了牙關,準備發出下一輪進攻。
但是眉姐仍然是死死地盯著我,不想讓我再與陳富生爭鬥。或許她是站在關心我的立場上,但我卻決意已定,她左右不了我。
眉姐在無奈之餘,隻能號召眾人在一旁觀戰,並做好了隨時應付突發情況的準備。
我見眉姐平息了幹擾,再次投入到了戰鬥狀態之中。令我詫異的是,陳富生一直沒有趁火打劫,在剛才我被連續擊傷,以及跟眉姐對話的過程中,他完全有能力伺機而動,對我展開瘋狂攻勢。但他沒有。
看來,他的戰風,還算不錯。不像有些所謂的高手,總會想盡一切辦法置對於於死地,哪怕是犯規,哪怕是偷襲。在戰場上,這些投機取巧的戰術當然可以應用。戰鬥的目的就是要保護自己,殺死敵人。但是在競技場上,這樣做卻是違背倫理。而在一定程度上來講,陳富生現在已經是甕中捉鱉,卻仍然能遵守競技規則,實在是令人欽佩。
在某些角度上來衡量,他還算是一個講原則的人。盡管他經常不按常規出牌。
陳富生抱緊胳膊,臉色很平靜。他的情緒恢複的真快,臉上的冷汗早已風幹,此刻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沉穩、坦然的高手。
我不失時機地問了一句:“剛才是什麼拳?蛇形拳?”
陳富生微微地搖了搖頭:“不是。是龍形拳。蛇,哪有這種威力?”
我強擠出一笑,卻不小心笑的腮上的傷口脹裂:“龍形拳?沒聽說過。”
陳富生騰出一隻胳膊在空中一擺:“用全力吧。你的連環拳,連環腿,該用出來了。也讓我見識見識。”
我頓時一怔,皺緊眉頭:“你放心,我不會保留的。對待你這樣的高手,我怎敢馬虎?”
陳富生道:“那就對了!”
短暫的對白之後,我們繼續持勢對立,漸漸劍拔弩張。
陳富生仍然沒有主動出擊的意蘊,我腳踩緊湊五步,拳打淩空三擊,強勢地逼近,拉開了新的戰鬥序幕。
陳富生仍然是很沉著,直到我的拳頭擊向他的麵部,他才微微一閃身,一個側身橫踢,順勢朝我劈來。
我一扣腰,想給他來個抱腿別摔。但是剛有這個念頭,陳富生的腿已經迅速改變方向,一個重重的扒地動作,右腳震起,飛身旋轉的同時,另一隻腳像是疾飛之鷹,斜踢向我的腦袋。
我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來不及躲閃,隻能低頭姑且躲過。
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陳富生的左腳在擊中後,沒有迅速收回,反而是在我頭部上方來了個精確定位,右腳掌配合一個蹬地動作,同時左腳像一把砍刀一樣,向下砍來。
我的肩膀中了一擊,身體斜向倒去。一股鑽心的疼痛,油然而生。我的肩胛骨像是被屠夫的砍刀砍了個稀碎一樣,震痛無比。
但是陳富生仍然沒有斬盡殺絕,而是停頓了攻擊動作,待我恢複了幾分氣力,才開始出手。
沒想到,他的人品不咋地,武品卻很好。
我揮舞著震痛的胳膊,與其繼續周旋。如此十幾個回合以後,我越來越覺得進攻吃力,防守艱難。陳富生的身手,實在是太敏捷了!
我嚐試施展連環拳,虛實結合,無序組合。沒想到果真挽回了一些餘地,迫使陳富生進攻減少,防守加強。
初嚐甜頭,我當然是乘勝追擊,一個大幅度的左勾拳飛將過去,陳富生引身仰麵躲過。而同時,我的右拳卻直逼陳富生腹部。陳富生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扣腹。右拳僅擊中了陳富生的外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的閃身和防守恰到好處,似是不想浪費任何一絲體力。
第三拳,我左拳已勢成順擺,一個引臂回收動作,化作勢能斜擺過去,直擊陳富生太陽穴。
但陳富生卻似早已料及,一側身便輕易躲過。
我艱難地施展開如風攻勢,想占據主動。陳富生卻不慌不忙地靈活防守,每防必破。
僵持了一段時間,我的體力已經開始下降。如果再這樣打下去,待我體力耗費過半,那我將變成隨意被人屠宰的羔羊,任由陳富生處置。
因此我隻能以逸待勞。出拳以虛拳為主,實拳為輔。陳富生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開始向我發起迅猛的反攻。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使用那種神秘的‘蛇形拳’,而是換成了勇猛有力的略有‘泰拳’韻味的組合拳,進行攻擊。
我跟很多泰拳高手交過手,如果是一位泰拳高手哪怕是泰拳拳王跟我對決,我也絕對不會有如此大的壓迫感。陳富生的身手,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他出手的速度和力量,身體的靈活程度,讓我想到了我的恩師黃老爺子。估計隻有黃老爺子能跟他相提並論。
眼見著自己越來越處於劣勢,我心裏是成分焦急。
觀戰的眾人,相信也比我從容不到哪裏去。尤其是眉姐和孫玉敏,都在為我的處境而暗暗擔憂。以至於眉姐終於控製不住,衝我喊道:“穩住,穩住!穩紮穩打!”
我心裏有些暗暗埋怨,心想你又不懂,瞎指揮什麼?你越指揮越是分散我的注意力!
艱難之時,我又嚐試以連環腿回擊陳富生的進攻。這種以攻代防的方法倒是挺有效,迫使陳富生無法近身。但是連環腿極浪費體力,並非長久之計。
眉姐繼續喊了一句:“他的動作幅度越大,越是虛動作。越沒有力度------”
我一怔,心想眉姐這是在提醒我?但是我實在無法參透此言的真正奧秘。我曾與很多高手進行過對決,卻從未見到過或者聽說過這種邏輯:動作幅度越大,越沒力度。
這根本不符合力學的原理!即使是虛實結合,頂多就是虛實力道相當,不可能是虛拳大架,實拳小架。那樣的話,很容易讓對方找到破綻。
但是這種關頭,我還是決定嚐試一下!
於是我積極地調整了攻防策略,對於陳富生動作幅度越大的進攻,我適當地硬接或者是四兩搏千斤;幅度小的,我則盡量躲閃。
如此一來,竟然果真出現了奇跡!陳富生多次是拳頭打在棉花上,進攻的力量大大削弱。我心裏詫異之間,繼續沿用這種攻防策略,倒是在短時間內,逐步挽回了被動局麵,與陳富生勢均力敵了起來。
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陳富生的身手究竟到了怎樣的火候啊!大幅度出弱拳虛拳,小幅度出重拳實拳。若非一般的高手,很難把握其中的真諦,更難將其引伸成一種戰術。就像是用摩托車的發動機發動挖掘機,用挖掘機的發動機發動摩托車一樣。難之甚難。
值得欣慰的是,眉姐這一提醒,像是星星之火,點燃了我的勝利希望,扭轉了劣勢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