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爸打個電話。”陳興朝妻子說了一句,撥通了老丈人的電話,他知道老丈人這個點肯定也還沒睡。
“爸,睡了沒?”電話接通,陳興道。
“沒那麼早。”張國華笑了笑,開口就是關心陳興的情況,“你在北青怎麼樣了?新工作還適應吧。”
“還好,我今天回京城了,明早趕回北青。”陳興應了一句,道,“爸,何老的事你知道了嗎?”
“何老怎麼了?”
“何老突發腦溢血,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事情發生多久了?”張國華有些震驚。
“晚上六點多發生的。”
張國華此刻也沉默了起來,事先不知道消息的他,此時也難免驚訝和意外,他和何啟立其實不算熟,也很少碰麵,對方是同張國中關係不錯,不過對何啟立的為人,張國華也是頗為敬佩,這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張國華心裏同樣不好受。
“爸,何老發生這樣的事,肯定是不適合再擔任我這一組的負責人了,也不知道上麵會派誰過來。”陳興隨口問著。
“這事現在還不好說,剛發生這樣的事,估計也沒那麼快定,再說這種事我也不適合插手。”張國華道。
“哎,希望何老吉人天相,能挺過這一關。”陳興無奈的歎了口氣。
翁婿倆說著話,遠在北青省會泉寧的省立第一醫院,何啟立所在的那間手術室,已經緊閉了三個小時的手術室門終於打開,一直在外頭等候著的紀青輝看到醫生走出來,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醫生,病人怎麼樣了?”
“搶救過來了,不過能否度過48小時的危險期還得看病人自己了。”連續進行了三個小時的緊張手術,主刀醫生這會也疲憊不堪。
“醫生,你的意思是病人現在還有生命危險?”紀青輝剛聽到搶救過來,剛要高興,乍一聽到後麵的話,一顆心又沉入穀底。
“恩,手術後的48小時很關鍵,這個時候我也不敢給你保證什麼。”醫生點著頭,他並不知道何啟立的身份,這會做完手術,簡單回答了紀青輝兩問題後,就揮了揮手,急匆匆的離開。
紀青輝站在原地有些發愣,情況顯然跟他想的不太一樣,他以為手術要是成功,何啟立也就脫離危險了,但事實卻不是這樣,這會聽到醫生的說辭,紀青輝在短暫的失神後,也不敢再耽擱,趕緊拿出手機給上頭的領導打電話,上麵那位主管紀檢工作的領導也在等著他的消息,眼下的情況,也不是他能夠做主的。
第二天早上,陳興早早起來,乘坐最早一班七點半到北青的航班,到達北青時,已經是十點多,打車前往市區,陳興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北青省省立第一醫院。
紀青輝昨晚跟兩名工作人員一直守在ICU病房外,一夜沒有休息,陳興到醫院時,紀青輝正要利用吃午飯的時間眯一會,看到陳興過來,紀青輝很是驚訝,“陳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在京城沒別的事了,再說何老發生這樣的事,我在京城也呆不下去。”陳興說著話,朝病房裏看了一眼,此時的何啟立正戴著氧氣罩,安詳的躺在病床上,身上也不知道插了多少管子,讓人看得心裏頭愈發沉重。
“何老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陳興問了一句。
“早上醫生進去檢查是說一切指標都很正常,但現在還不能有絲毫放鬆。”紀青輝說著,臉色有些難過,“而且照醫生的說法,何老這個年紀的人,突發這種腦溢血,就算是術後恢複良好,而且也會落下一些無法恢複的身體殘障。”
“這……”陳興張了張嘴,聽到這種消息,他一時也是啞口無言。
沉默著,兩人都沒有說話,紀青輝一夜沒合眼,這會滿眼都是血絲,不時的打著哈欠,陳興見狀,關心道,“青輝同誌一晚上沒睡吧,要不先去休息一會?”
“沒事,一晚上沒睡算不得什麼,以前碰到大案的時候,有時連續兩天兩夜沒合眼都有,那才真的是站著一閉眼也能睡著。”紀青輝搖了搖頭。
陳興聽到紀青輝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什麼,轉頭望向ICU病房,陳興沉默駐足。
“下午寧副書記會從京城過來,有關咱們這一組的負責人安排,估計也會做出變動,畢竟何老現在的情況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他操勞了。”紀青輝走到陳興身旁,說道。
“是該讓何老好好休養。”陳興歎了口氣,嘴上說著,心裏頭卻是一動,他沒想到上頭那位直接分管巡視工作的寧德岩副書記會親自到北青來,不過想想也不奇怪,何啟立畢竟也是在紀檢係統德高望重的老同誌,這次又是在這種情況下生病,上麵重視一點也正常。
“對了,沒通知何老的家人嗎?怎麼沒看到何老的家屬。”陳興望望左右,奇怪道。
“何老的妻子早些年過世了,他膝下有一兒一女,兒子從事外交工作,常年被派遣到國外,至於他的女兒,以前出去留學,找了個洋老公,現在也定居在國外,我昨晚就通知了他們,估計他們要趕回來沒那麼快。”紀青輝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說怎麼沒見到何老的家人。”陳興恍然。
同紀青輝站了一會,陳興因為留在醫院沒什麼事,也幫不上什麼忙,在同紀青輝交談了幾句後就先從醫院離開,聽紀青輝說餘則良昨晚也趕來了醫院一趟,不過因為手頭有案子,餘則良短暫的滯留後也隻能先回去。
從醫院出來,陳興直接回了巡視組的駐地,秦明華聞訊而來。
“陳副組長,您去過醫院沒有?”秦明華在陳興對麵坐下。
“去過了,下了飛機就直奔醫院。”陳興心情沉重,“現在也隻能希望何老挺過這一難關。”
“哎,昨晚傍晚何老吃完飯後還在下麵小院子裏活動,我站在樓上還看到他在伸展筋骨來著,哪知道突然一下子就倒下了,當時我還懵了一下,腦袋一下有點轉不過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秦明華無奈道。
“算了,現在說這個沒用,發生這種事誰也不願意看到。”陳興擺了擺手,心裏頭有些煩躁,他比誰都不希望何啟立有什麼意外。
“對了,那個李原有再交代什麼嗎?”陳興問起了案子。
“這是李原目前為止交代的情況,每一頁後麵都有他的親筆簽字。”秦明華將手上一個案卷遞給陳興,他知道陳興一回來肯定也會詢問案子的情況,早就做了準備。
陳興接過案卷,李原的案子直接牽涉到雲田市,並且還涉及到寧雙淇這個級別的幹部,由不得陳興不重視,翻開案卷也仔細認真的看了起來。
“你覺得從李原身上還能再挖出點東西來嗎?”陳興一邊看著一邊問道。
“我感覺應該是沒有了,李原在雲田市就隻承包了那個音樂噴泉廣場工程,他所交代的應該是差不多齊全了,跟我們所掌握的也沒太大出入。”秦明華道。
“有問過他跟廖景明的關係嗎?”陳興皺著眉頭.
“問過了,他跟廖景明隻是工作上的接觸,他自個交代他曾經給廖景明送了一箱五十萬的現金,結果被當場退回來了,還被廖景明嗬斥了一頓,所以他後來有關工程上的支出和預算就繞過廖景明,隻找寧雙淇。”
“嘿,這還真是怪了,舉報信舉報的是廖景明,最後查出來的結果卻是寧雙淇有問題,廖景明卻是一幹二淨,真有意思。”陳興玩味道。
“這事確實挺有意思,不過寧雙淇有問題是鐵證如山,已經毋庸置疑了。”
“我倒不是懷疑寧雙淇沒問題,隻不過這事的前後反常有些耐人尋味罷了。”陳興搖頭笑笑,想了想,又道,“不過從我跟廖景明的接觸來看,他所表現出來的倒也是公正廉明的一麵,就是不知道那是他真實的一麵還是逢場作秀。”
“陳副組長,這個應該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咱們對地方幹部的了解有限,除了用證據和事實說話,也不好去評判一個人。”
“恩,你說的沒錯,我也就是隨口一說。”陳興微微一笑,“眼下咱們還是先關注寧雙淇這個問題。”
“這事我也正想請示您,案子查到這,對這寧雙淇是要采取措施還是?”秦明華看著陳興征詢道。
“哎,這事咱們做不了主,偏偏現在何老又出了這種事。”陳興眉頭微蹙,想著下午寧德岩就要過來,陳興道,“下午寧副書記會來北青,到時候向他彙報一下。”
“哦,寧副書記要過來?”秦明華神色一震。
“嗯,何老出了這樣的事,上麵派個代表來關心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陳興點頭道。
“那咱們這一組的負責人是不是也要另外做出安排?”秦明華關切的問道,眼下何啟立不適合再工作是肯定的事,秦明華不用想也知道組長會換人,不然也不方便他們這一巡視小組的工作開展和進行。
“這就不清楚了,得問那寧副書記才知道。”
陳興說完,再次沉默了起來,何啟立眼下還在ICU病房躺著,談論這個事讓人心裏頭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