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培依然是住在以前的病房,陳興下車後熟門熟路的上來,病房是一室一廳的套間,陳興推門進來,坐在小客廳的江東明一見到陳興,噌的一下站起來,恭敬的喊了一聲‘陳書記’。
陳興看了江東明一眼,微微點了下頭,徑直往裏間的病房走去,蔡雅蘭和李穎母女倆正好都在,正坐在床邊同李彥培講著話,看到陳興進來,兩人也趕忙站了起來。
“都站起來幹嘛,又不是第一次見麵,蔡姐,你們這是跟我見外了。”陳興笑著擺手,示意兩人坐下,他之前沒少看望李彥培,和蔡雅蘭也都已經熟悉。
“陳書記今晚怎麼有空過來。”蔡雅蘭並沒有真的坐下,而是讓女兒李穎去給陳興搬椅子。
“彥培同誌明天手術,我正好要到京城去出差,沒法過來,隻能今晚先過來看望了。”陳興笑笑。
“陳書記您有心了。”蔡雅蘭感激的看著陳興,如今對陳興也算有所了解,她知道陳興的關心並非做作。
轉頭望著床上的丈夫,見丈夫依然無動於衷的躺著,隻是以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陳興,蔡雅蘭不禁苦笑,幾個月的時間過去,她和女兒每天輪流著給丈夫講以前的事,每晚也堅持讓丈夫看望山市的晚間新聞,這是李彥培以前就有的習慣……做這麼多,就是希望幫助丈夫恢複記憶,也希望通過她們的口述,讓丈夫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身份地位,結果卻是沒多大的效果。
就比如之前蔡雅蘭經常告訴李彥培他沒受傷前是市委常委、紀委書記,經常來看他的那個年輕人是市委書記,身份尊貴,見到對方來,態度要好,要主動先打招呼……結果李彥培也沒怎麼聽進去,像現在,陳興來了,丈夫卻是一動不動的繼續躺著,這讓蔡雅蘭無奈之餘也別無辦法,也正是因為這幾個月的努力沒啥效果,蔡雅蘭和女兒反複商量了幾次後,才最終決定手術,畢竟真像醫生說的,手術能提高丈夫恢複記憶的幾率,這無疑值得一試。
至於說手術的風險,再小的手術都有風險,何況是這麼大一個手術,蔡雅蘭這段時間也谘詢過幾次醫生,知道手術的風險總體來說是可控的,而且因為市裏的重視,整個手術團隊都是從京城請來的,主刀醫生更是全國有名的腦科領域的權威專家,這讓蔡雅蘭堅定了信心。
“陳書記,彥培現在還是老樣子,還請您多多包涵。”蔡雅蘭朝陳興道。
“沒事,進了醫院就是病人,在床上好好躺著才是應該的,我可不敢讓病人起來,那罪過就大了。”陳興笑了笑,對李彥培隻是一直打量著他,也不說話,陳興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陳書記,您坐。”李穎搬了張椅子給陳興。
這時候,外麵小客廳的江東明也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杯熱水,走到了陳興麵前,“陳書記,您請喝水。”
“謝謝。”陳興朝江東明點了點頭。
江東明退到一旁,並沒有離開病房,而是就在邊上看似隨意的站著,蔡雅蘭和李穎見狀,也沒說什麼,江東明早就回到紀委正常上班,因為李彥培已經辦了病退,江東明自然沒法再擔任秘書,所以江東明壓根就不用再過來醫院幫忙,但江東明每天都利用下班時間過來幫忙,這些她們都看在眼裏,對江東明也是打心眼裏有好感,沒把江東明當外人。
“陳書記,年前那個‘女瘋子’攔路告狀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聽說市裏從她那裏得到了一些重要證據,現在有沒有什麼調查進展?”李穎在床邊坐下,好奇的問了陳興一句。
“在調查,有沒有進展我就不清楚了,這種事,交給公安局和紀委去查,我這個市委書記可管不了那麼多。”陳興笑笑,他並沒有實話實說,並不是信不過李穎等人,而是固有的謹慎讓他有所保留。
“哦,希望能早日聽到好消息,那個錢新來惡貫滿盈,他要是被抓了,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放鞭炮慶祝了。”李穎笑道。
“小穎,不要亂講話。”蔡雅蘭聽到女兒口無遮攔,趕忙訓斥了一句,錢新來在望山市隻手遮天,可不是她們能在背後亂議論的,經曆了丈夫車禍的事,蔡雅蘭不想再平白無故的惹上麻煩。
“媽,這裏又沒外人,話又不會傳到錢新來那裏,怕什麼。”李穎撇了撇嘴,說著看了陳興一眼,笑道,“再說陳書記在這裏呢,我這是當著陳書記的麵說的,錢新來就是聽到了,他敢怎麼樣。”
“你呀,老是讓我不省心。”蔡雅蘭白了女兒一眼,無奈的搖頭。
幾人說歸說,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一旁的江東明眼裏隱隱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隻是很快又掩飾好。
“錢新來這個名字,我怎麼聽著覺得很耳熟,好像印象中知道這個人一樣。”一直沒說話的李彥培突然開口了。
李彥培這一開口,陳興和蔡雅蘭、李穎三人俱是一喜,江東明卻是嚇了一跳。
“爸,你記得錢新來?那你想起什麼了沒有?”李穎臉上掩飾不住的驚喜,看著父親,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想想。”李彥培皺著眉。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著,陳興幾人都緊緊盯著李彥培,好一會,隻見李彥培眉頭越皺越緊,旋即有些痛苦的捂著頭,“想不起來,頭疼。”
“那別想了,彥培,身體要緊。”蔡雅蘭趕忙道。
“恩,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彥培同誌,等做完手術,也許你就把過去的一切都記起來了。”陳興也點頭道。
陳興說完,病房裏一下就靜悄悄的,對於李彥培在手術完能否百分百的恢複記憶,這誰也不敢打包票,哪怕是特地從京城過來給李彥培做手術那位腦科領域的權威專家也不敢保證,但如果不去試,希望則更加渺茫。
氣氛有些沉悶,陳興想到那位新來的紀委書記黃晉成,心裏頭莫名有些煩躁,他比誰都希望李彥培能恢複記憶,一旦李彥培記起以前的事,很多事情也許就迎刃而解了。
安靜的辦公室,陳興批閱了最後幾份文件,旋即將辦公桌簡單收拾了一下,傍晚從南州飛往京城的航班,他隻要下午4點前趕到南州就行,所以今天一早起來,也不用火急火燎的趕往南州。
伸展了一下胳膊,陳興走到窗前,駐足而立,4月份的望山,滿目的鬱鬱蔥蔥,讓人賞心悅目。
城市不發達固然是讓人遺憾,但正因為沒發展起來,望山的環境也沒有遭到工業化發展的太大破壞,這一點,從望山的環境就能看出來。南州市的綠化算是做得很好了,城市環境不錯,空氣也好,但和望山比起來,終歸還是差了不少,像鄭玨這種長期住在南州的人,一來望山,對望山的空氣也讚不絕口,陳興昨日聽到鄭玨的稱讚,再加上鄭玨是來洽談旅遊合作的事了,都忍不住開玩笑說望山可以考慮推出個空氣遊了,吸引北方那些空氣汙染嚴重的地方過來旅遊。
“書記,李市長找您。”門外,黃江華的聲音打斷了陳興的思緒。
“請他進來。”陳興聞言,轉身道。
李開山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陳興臉上露出笑容,微微往前迎了兩步,“開山同誌來了。”
“陳書記,這個時候過來不會影響你的行程吧。”李開山笑了笑,抬手看了看時間,道,“打算幾點坐車去南州。”
“也差不多了,10點半左右就起程。”陳興笑道。
“那是快了。”李開山點了點頭,這會也都快十點了。
兩人說著話,陳興笑著請李開山入座,不知道李開山過來是什麼事,陳興也沒先開口,眼神探詢的望著李開山。
“陳書記,新東林集團的代表團這次過來,應該是要做出讓步了吧?”李開山知道陳興待會要走,這會也不廢話,直奔主題。
“聽那位樊小姐的口風,也許會,不過這隻是我的猜測,在白紙黑字的合同簽訂之前,什麼變數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哪怕是對方現在說願意讓步,也做不得數,畢竟人家新東林集團首期就要拿出幾十億的真金白銀來投資,這事估計在他們集團內部也是一等一的大事。”陳興笑道。
“那倒是,合同沒簽之前,還真擔心對方變卦。”李開山點了點頭,又道,“通過這幾個月的談判,新東林集團明顯也是對成立合資公司開發麗山縣的鋁土礦十分感興趣的,否則在咱們這邊明確表態不會鬆口後,他們也不會繼續耐著性子跟我們談。”
“嗯,這個確實,商人逐利嘛,隻要有利可圖,他們當然願意來投資。”陳興笑笑。
“他們願意來投資是肯定的,不過一開始涉及到的控股問題,陳書記您就提出條件要求隻能咱們市裏控股,我還真擔心這個條件把人家直接給氣走了,現在看來,還是陳書記您料事如神喲,早就猜到他們會讓步。”
“開山同誌,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要是能料事如神,那豈不是快成仙了。”陳興笑著搖了搖頭。
兩人聊了幾句,陳興得知李開山過來隻是為了打聽新東林集團此行是否會最終簽約後,看向李開山的目光也不禁有一絲不可察覺的詫異,從李開山的言談舉止來看,李開山也在真正關心著望山的發展,對新東林集團這家全國知名的百強企業能否最終到望山來投資十分關切,從這一點來說,李開山和他是有著共同目標的,但對於李開山這個人,陳興始終是霧裏看花,他現在來望山也有半年多了,和李開山這個市長的接觸次數也不少,但始終看不透對方,表麵上看,李開山跟他一樣,也是一心為了望山的發展,但李開山跟張立行等人的關係,又讓他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