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城管已經說不出話來,幹笑著,低著頭看著地板,額頭都已經冒出汗來,李開山在他一個小城管眼裏是高高在上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人,要不是李開山當了好幾年市長了,以前曾經到城管局來調研過,再加上時不時的也在新聞裏瞄過幾眼,他這會都認不出來,此刻這一個大市長就站在眼前,他大腦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李開山的身份讓一旁的那燒烤攤老板目瞪口呆,在呆呆的發愣了一會,他一下子也反應過來,腳下一動,就要走到李開山跟前來反應這些城管罰款的問題,可是一看到那名站著不說話,這會低著頭跟孫子一般的城管,腳下又縮了回去,常年在街上燒烤,他比誰都清楚閻王好見小鬼難搪的道理,這會是有市長在眼前,這位大市長看起來也好像是要為他們出頭的樣子,但人家市長待會拍拍屁股就走了,這些城管卻是天天能到街上來巡邏,他今天投訴了這幫狗日的,固然能出一時之氣,但以後的日子怕是比現在難過百倍千倍,這幫狗日的能折騰得他連一口糊口的飯都沒有,這就是現實。
空氣像是突然凝固著,李開山需要做一番姿態給陳興看,而他本人對這樣的事,其實也是頗為憤慨。
一輛豪華的勞斯萊斯轎車從一旁的馬路經過,李開山此時並沒有注意到邊上,如果他轉過頭去,錢新來那輛在望山市堪稱惹眼的勞斯萊斯,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車子沒有停下,緩緩而過,錢新來疑惑的注視著車窗外,眉頭緊緊的擰著,陳興和李開山晚上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而且兩人還走到一塊?
“前邊稍微停一下。”錢新來吩咐著司機,又道,“等下你下車去看看怎麼回事。”
車子停在馬路邊,錢新來靜靜的坐在車裏等著,不時的回頭往後張望著,這會的角度,他隻能看到陳興和李開山的背影。
車廂後座上,不隻坐著他一個人,還有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冷冽的眼神,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好像任何事都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眼睛隻是漠然的注視著前方,手上在玩著一柄刀片。
錢新來回頭看了一會便轉回身,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錢新來道,“阿九,待會到前一個路口你就下車,晚上一定把事情辦利索,不要再出任何差錯了。”
“錢總,你就放心吧。”男子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對了,我要的醫生的白大褂有準備嗎。”男子眼皮子抬了一下,臉上的神情到了這會也才有所波動。
“在後車廂,待會下車後你直接去拿。”錢新來點頭。
男子聞言,沒再說什麼,再次沉寂了下去。
車廂裏安靜著,錢新來眯著眼沒說話,男子是他身旁最得力的一個打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因為他曾救過對方的命,將對方生生從槍口中救下。
男子是一個殺人犯,已經被判了死刑,他不僅將其撈了出來,又給其弄了一個合法的身份,可以說是給了對方新生,這也讓對方對他忠心耿耿,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錢新來也放心讓對方去做。
約莫過了兩三分鍾,司機小跑了回來,一上車就道,“錢總,是城管在抓那些攤販罰款,被市長給撞上了,正挨批呢。”
“哦?”錢新來擰了擰眉頭,下意識的道,“那陳興怎麼會和李開山走一塊去了,兩人大晚上的出來瞎逛不成。”
車廂裏安靜的沒人回應,錢新來一會後就自個回過神來,見司機愣愣的坐著,錢新來知道問對方是白問,也不指望對方能有什麼回答。
“走吧,開車。”錢新來擺了擺手,看了看身旁的男子,先讓對方去辦事要緊。
車子往前開著,錢新來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半分舒緩。
陳興和李開山離開時已經是十多分鍾後的事情,當場訓斥這些城管,固然是解決了今晚的事情,但李開山心裏比誰都清楚,這些個人頂多就是消停個幾天,過些天,這種現象照樣會死灰複燃。
“剛剛那燒烤攤的老板,還有周邊那些攤販,看著明明是有很多話要告狀,最後卻是沒一個敢說的。”陳興同李開山坐在車上,突然道。
李開山聽到陳興的話,張了張嘴,想回答什麼,最終卻是搖了下頭,沉默以對。
“我來望山的時間還不長,不過卻是聽說老百姓當中有傳這麼一個順口溜,說這罰款是咱們望山第一大害,開山同誌怎麼看。”陳興目光從李開山臉上掃過。
“市裏確實有存在一些罰款亂象。”李開山神色凝重,“作為市長,我對這久治不絕的罰款亂象,有難辭其咎的責任。”
陳興目光微凝,不動聲色的看了李開山一眼,笑道,“開山同誌沒必要這麼說,每一件事都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我想市裏的諸多罰款亂象也不能單單從表麵問題去看。”
“陳書記說得沒錯,執法部門通過罰款來解決部分經費不足的問題在市裏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市裏對此並沒太多的約束辦法,每年市財政該撥的財政預算經費都沒足額撥付,下麵那些部門的頭頭腦腦來訴苦的時候,我這個當市長的,也是有苦難言,對這些罰款亂象,真要下狠手去解決,又不太現實。”李開山無奈道,他這番話,也算是掏心窩子和陳興在講了。
“財政困難是一回事,但這種亂罰款的歪風邪氣一定不能助長。”陳興麵色肅然,表態道。
“陳書記說得對,市裏確實該好好整治一下。”李開山點著頭,瞥了陳興一眼,他對此並沒太大的異議,但卻不抱樂觀的態度,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能這麼容易解決,又豈會成為老百姓口中的望山三大害中的第一害。
車子行駛到了一個路口處,李開山這會坐的是陳興的車子,他的司機正慢慢開車在後麵跟著,路口處,李開山開口道,“陳書記,我就不打擾你回去休息了,在這下車。”
“開山同誌不到我那坐坐?”陳興笑道。
“改天有機會再去。”李開山回應著。
同陳興告別了一下,李開山從車上下來,招了招手,走回自己的車子,路口處左轉是往招待所的方向,李開山的車子和陳興朝相反方向而去。
陳興轉頭看了一眼,眉頭微皺,對李開山剛才的表現,陳興並沒什麼意見,但知人知麵不知心,李開山這人給他的感覺依然是看不透,但今晚再一次碰到這亂罰款的事,陳興心裏頭很是沉重,苦的都是老百姓,此刻陳興無端想到了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小黃,有關這罰款亂象的事,你讓辦公廳牽頭做一個調研,也不要聲張,悄悄做就好。”陳興想了一會,吩咐著黃江華。
“好。”黃江華點頭道。
交代完黃江華這事,陳興才放下心來,想著李開山今晚來找他的目的,陳興目露沉思,李開山是為了秦鵬這事來找他,陳興心裏已經有七八分能肯定,想著秦鵬所牽涉到的張立行這個大案,陳興神色凝重,這個案子就是要以秦鵬為一個突破口,慢慢展開調查,如果一開始就出了什麼意外,或者是被張立行所察覺,那就會很被動。
腦袋裏一一閃過李開山和張立行、梁婧的身影,陳興眉頭緊緊擰著,梁婧作為市政府辦主任,其角色就相當於李開山的大管家,陳興相信梁婧應該是李開山極為信任的人,但梁婧又和張立行有關係,又是那種不正當的男女關係,李開山對此知不知情?如果知情,李開山又是怎麼想的?李開山跟張立行又是什麼樣的關係?
想著這些,陳興眉頭真的是快擰成一個川字形,越想越是頭大,這些人的關係,著實是讓他無從猜測。
回到招待所,黃江華和李勇呆了一會後就離開,陳興看了會新聞,晚上沒什麼事的他,也早早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陳興是被電話聲吵醒,顧盼男打來的電話,約他一起晨跑,陳興這才想起這是兩人昨天早上定下的,顧盼男當了真,陳興掛掉電話後,看了下時間,端的是苦笑不已,這會才六點左右,顧盼男已經從新城小區往招待所這邊跑過來,怕他還沒起床,先打個電話給他。
從床上起來,洗漱一番,陳興換上了運動服,走到門口,先活動了下四肢,沒多久,就看到顧盼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當中。
今天的顧盼男換上了一身緊身的運動服,陳興目光從顧盼男身上掃過,有些驚訝,之前看顧盼男穿檢察院的工作製服和昨天那種寬鬆的運動服時,還真看不出顧盼男有這麼好的身材,這會被那緊身運動服勾勒出的玲瓏曲線讓人看了不禁怦然心動。
似乎感覺到陳興目光中的一些異樣,顧盼男眼底深處也有一絲嬌羞,今天這身運動服她比較少穿,不是僅僅因為緊身的緣故,還因為這套運動服還有些性感,所以她平日裏很少穿出來,也就在屋裏自個練瑜伽時才會穿,今天特意穿出來,感覺到陳興注目的眼神,顧盼男有些不好意思,但身為女人,她又有一些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