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睡得那麼香,哪敢叫醒你,連動都不敢動,除了將被子拉過來給你蓋上,動都沒再動過。”楊紅沒好氣的白了陳興一眼。
“可能是喝了酒,一下就睡著了。”陳興笑了笑,揉了下眼睛,陳興往窗外看了一眼,警笛聲大作,不出意外就是來自樓下。
“咦,哪來的警笛聲。”楊紅這會也醒了過來。
“可能是樓下吧。”陳興已經從床上起來,搖晃了下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下,走到窗口去看著。
樓下,兩輛警車閃爍著警燈,停在小區裏麵後,警笛聲停了,但那閃爍的警燈依然刺眼,陳興再次看了下時間,有些奇怪的注視著樓下,這三更半夜的,發生什麼事了。
對麵的樓棟,其中的一層樓燈火通明,陳興起先沒注意,但仔細一看後,卻是微微一怔,對麵那一棟,他不知道具體是幾號樓,但那是顧盼男和李豔麗住的那一棟,他還是認得很清楚的。
看了下亮燈的那一層樓,依稀可以看見警察的身影在燈光下晃動著,陳興有些疑惑,大概數了一下樓層,正是李豔麗所住的那一層。
“怎麼了?”楊紅批了件睡衣走過來。
“不清楚,應該是對麵那棟樓發生了什麼事了。”陳興道。
說話間,由遠而近的鳴笛聲再次朝小區而來,這次不是警笛聲,是救護車的聲音,陳興往樓下看著,神色疑惑。
“不會是發生什麼入室搶劫傷人的案子了吧。”楊紅也從窗戶往下張望著,這會才淩晨三點,下麵又是警車又是救護車的,也難怪她會那樣想。
“或許是吧。”陳興搖了搖頭,感覺到有些冷意襲來,這才重新走到床上躺下,樓下依然不時傳來一兩聲警鳴聲,燈熄滅,陳興閉上眼睛,此刻卻是已經沒有多少睡意,昨晚他忘了幾點睡覺,不過和楊紅進洗浴間的時候,好像也才九點多,這一覺其實也睡了好幾個小時了。
楊紅靠在陳興的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著,一臉享受,躺了一會,似乎感覺到陳興的呼吸並不均勻,楊紅抬頭看了陳興一眼,“睡不著?”
“這會躺著反倒是精神了。”陳興笑著點頭。
“也對,咱們估計十點就睡著了。”楊紅笑道,“其實也睡了挺長一覺了。”
說著話,沉默了一小片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楊紅突然道,“陳興,你的理想是什麼?”
“理想?”陳興聞言一愣,看了看楊紅,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隨便問問,我很好奇官當到了你們這個級別,會有什麼崇高的人生理想。”楊紅笑道。
“也不算是有啥崇高理想吧,無外乎就是責任兩字,在其位謀其政,如果有一顆責任心,那就會真正的想去為老百姓做些實事。”陳興正色道。
“你這說得也太簡單了吧,我還以為你會有一番高談闊論呢。”楊紅掩嘴輕笑。
“真正高談闊論的理想反而不現實,不接地氣。”陳興笑了笑,“老百姓也不愛聽當官的那些高談闊論,他們隻看眼前的生活有沒有發生實際的變化,是不是真的改善了,隻有能讓老百姓切實感受到的變化,才算是真正的把事情做到實處,而不是停留在嘴上,嘴皮子功夫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你說得是,看來我把你們這些當領導的都想得太複雜了。”楊紅笑道。
“領導也是普通人,不過是手中的權力讓其多包裝了一層外衣罷了。”陳興微微一笑,“就好比我,同樣是吃五穀雜糧,有七情六欲不是。”
“你說人活著這一輩子是為了什麼?”陳興突然也反問著楊紅。
“為了什麼?如果是我的話,那就是幹一行就要精一行,不論是哪一行,我都要混得好,所以既然選擇了體製,我就希望我在體製裏能有所建樹。”楊紅笑道。
“怎麼樣才叫有所建樹?”陳興看著楊紅,在這漆黑的夜裏,腦袋裏一幕幕畫麵突然跳躍著,從自己由懵懂少年到青年,從踏出校園到步入社會,從甜蜜的初戀到遭遇現實的感情,從並不順暢的仕途到那改變他人生軌跡的一次邂逅,陳興的記憶像電影畫麵一般,一幕幕的放映著,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同樣變得深邃。
楊紅沉默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同樣停了下來,陳興的問題突然把她問住,她隻想過要混得好,卻從沒想過什麼樣才算有所建樹,在她眼裏,官當得越高,那就越成功。
“爬得越高就越有建樹吧。”楊紅沉默了片刻後,笑道。
“你這答案可真直白。”陳興搖頭笑笑,楊紅的想法很直接,但卻又代表了大多數體製內的人的想法。
“要不然怎麼樣才算有所建樹?還請陳書記教教我。”楊紅笑望著陳興。
“各有各的想法,我的想法能代替你的嗎。”陳興淡然笑道,楊紅是一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並不是外人所能影響。
楊紅聽到陳興的話,笑著沒再說什麼,她的念想就是能爬到高位,如果這輩子能爬到正廳級,楊紅就心滿意足了,其父親在體製裏熬了一輩子,又是運氣不錯,遇到了貴人,這才能坐到縣委書記的位置,退居二線後調到市政協擔任副主席,享受副廳的級別和待遇,這已經算得不錯,她不用說能到正廳,隻要將來能坐到副廳實職的位置上,就已經超出其父親的成就。
楊紅如今才三十多歲就已經是正處,盡管國企的行政級別和地方政府比起來要打個折扣,但畢竟也是正處,她父親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才隻是個副科,楊紅知道,自己的起點比父親高了太多,因為有父親的關係和人脈,她從踏入官場後,一路走來就十分順利,從一個普通科員到副處,她隻用了不到十年時間,看似時間不短,但相對於大多數在體製內都隻是在底層煎熬的普通公務員來說,她已經是萬千人中的幸運兒,不過以其父親的關係背景,也隻能支撐她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再往上,其父親也沒那個本事了。
現在有陳興這個靠山,楊紅對自己將來的仕途信心滿滿,隻要抱緊陳興這棵大樹,楊紅深信自己一定能走得更遠,隻要先在國企熬一段時間,日後時機成熟,陳興將她調出來的話,到地方機關單位出任實職正處,她的仕途之路又是一條康莊大道,將來走到正廳的位置都不是沒有可能,年齡就是她最大的資本,她不跟陳興比,跟其他人比,年齡就是她的優勢。
兩人聊著,也慢慢的睡著,陳興隻感覺自個眯了一會,再次醒來時,從桌旁拿過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六點左右,冬天的天亮時間明顯也比夏天來得遲,這會六點,天色還有些暗。
陳興起身坐了起來,他要早點離開,沒法膩在這溫暖的被窩裏。
“要走了?”楊紅睜開眼睛,睡眼朦朧,往窗外看了一眼。
“嗯,早點離開。”陳興點了點頭。
“那我給你煮個荷包蛋,你吃了再走。”楊紅要爬起來。
“不用,你接著睡。”陳興擺了擺手。
穿好衣服,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陳興同還躺著的楊紅告辭了一聲,自個先離開。
十二月份的望山,冷寒刺骨,早上有霜凍是常有的事,陳興出門後,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望山的早晨,不是一般的冷,也就到了白天有太陽出來的時候好些。
從樓上坐電梯下來,陳興走出樓棟,下意識的往對麵那棟樓看了一眼,一切已經重歸平靜,好像昨晚的警車和救護車並沒有來過一般,陳興快速往小區外走去,準備早早打車回市委大院。
“陳書記?”快到小區門口,身旁冷不丁的傳來一聲叫喚。
陳興疑惑的轉頭望去,看到是顧盼男時,陳興愣了一下,對方正穿著一身女士冬季運動裝,腳下穿著運動鞋。
顧盼男見陳興回頭,確定是陳興時,高興的小跑上來,打量著陳興,又往陳興剛才走過來的方向看了看,奇怪道,“陳書記,您這是?”
“哦,昨晚來一個朋友住處喝酒,喝過頭了。”陳興笑著臨時編了個借口,上下看了顧盼男一眼,陳興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之前見顧盼男都是穿著檢察院的製服,這會看顧盼男穿著運動裝,多了份運動氣息,又有種說不出的健美,同其那嬌柔的氣質不僅沒有半分矛盾,反而相得益彰,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陳書記您在這小區還有朋友?”顧盼男驚訝道。
“有的。”陳興笑著點頭,看到顧盼男那睜得大大的一對純澈的眼睛時,陳興心裏有些苦笑,他一個市委書記編這種借口還真有點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