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檢查還在繼續,陳興隻能耐心的等候著,這時候出聲打擾是不禮貌的事。
江東明站在一旁,眼睛緊緊盯在病床上的他,額頭有一層細密的汗珠子。
“小江,你怎麼了,病房裏熱嗎?怎麼看你出汗了。”李穎的丈夫龐中明不經意間看到江東明的樣子時,奇怪的問道。
“沒,怎麼會熱呢,我是激動,書記醒來了,我高興。”江東明笑道。
“小江,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爸醒來了,以後你也能輕鬆點了。”李穎聽到江東明如此說,欣慰的笑笑,對江東明的一些不好看法,因為江東明的表現,早就煙消雲散。
“輕不輕鬆的倒是其次,書記醒來了,這比什麼都重要。”江東明動情的說著,“李姐你和蔡姨這段時間也都辛苦了,現在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兩人說著話,這時候一個醫生檢查完,同李嚴培的責任醫生低聲交流了兩句後便往病房外走了出去,李嚴培的責任醫生路過李穎身邊時,認得李穎的他,說了一句,“李小姐,你跟我出來一下。”
李穎同對方走了出去,江東明這時候也往外看了一眼,從懷裏拿著煙往外掏著,江東明走到病房外去抽煙。
新城大酒店,張立行,林思偉,錢新來,還有楊宏超、馮程峰等市局的主要幹部彙聚一堂,儼然是今天主角的楊宏超不時的向張立行、錢新來和林思偉敬著酒,正式通過人大人名,如今已經是市局局長的他,現在可謂是春風得意。
“張市長,林部長,以後還得您二位多多提攜。”言談間,楊宏超奉承著張立行和林思偉兩人,這兩人都是需要他巴結的,楊宏超知道自己就算是已經是市局局長,在兩人麵前也還得老實規矩。
“宏超,以前你一直跟著有糧,現在你已經獨當一麵了,可別讓我們失望,這次為了讓你坐上局長的位置,可沒讓我們少費心。”張立行笑容滿麵的說著,“當然,這事也得多虧了錢總,沒有錢總出力,你這局長也沒這麼容易坐上。”
“那是那是,錢總以後有事,也盡管吩咐一聲。”楊宏超笑著對錢新來道,他對錢新來的態度也是恭敬得很。
“就衝宏超你這句話,咱倆得喝一杯。”錢新來笑聲暢快,“這次沒能讓那姓常的當上局長,我這心情比誰都痛快。”
“錢總,姓常的現在估計知道您的厲害了,以後怕是不敢摸老虎屁股了。”馮程峰適時的出聲奉承了一句。
“希望如此。”錢新來輕哼了一聲,“這姓常的要是還不識趣,下次可就給他來一下更狠的。”
“爸,這姓常的把我在公安局審訊室裏關了一天,這筆賬總不能這樣算了吧。”同樣在席上坐著的錢進寶嚷道。
“他要是沒再幹嘛,這事也就這樣揭過了,要是還敢亂來,那就新賬舊賬一起算。”錢新來陰沉著臉,很快又笑道,“不過我看他是沒那個膽子了,你昨天就放出來了,他今天上午回到望山,也沒見他敢幹嘛。”
“隻要武警那邊他借不到人,他就算是還想再抓人,也沒人聽他差遣不是。”馮程峰笑道,“而且現在是宏超當上了局長,那姓常以後在局裏更加得瑟不起來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笑聲不斷,對他們這個小圈子來講,楊宏超當上局長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不僅是給了陳興一個下馬威,同樣也能進一步穩固自己的既得利益,將公安局這個要害部門掌控在手裏,張立行等人也才真正放心。
幾杯酒下肚,張立行的目光已經不時的往身旁掃著,梁婧坐在他身邊,今晚是他拉著梁婧過來的,說來也奇怪,梁婧以往對他私下裏的應酬,並不是很熱情,總會有意無意的拒絕,現在倒都不會了,經常一口應下,張立行感覺到了梁婧的變化,雖是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想,他樂於見到梁婧這種變化,這會酒精上腦,張立行身體也跟著蠢蠢欲動了。
“對了,今天中午又讓那陳書記給撞見了亂罰款的事,直接一個電話把我拎過去訓了一頓,還當場要求我整頓這事,我說這事也真是邪門了,這種事怎麼老是讓他給撞見。”楊宏超提及了白天的事,這也算是他當上局長後,唯一讓他有些擔心的事了。
“罰款的事,你們確實也該收斂一下,太猖獗了。”張立行聽到楊宏超的話,皺了下眉頭。
“市長,您又不是不清楚,這要真整頓了,這全市公安係統那麼多人,可不知道有多少人連福利都沒保證呢。”楊宏超苦笑道,心裏暗暗嘀咕著張立行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也不想想市局每年的罰款反哺了多少給市財政,而且要不是靠著這些罰款來保證警員的福利,如何能讓大家都齊心跟著他們幹?
“也不是讓你們徹底禁止,隻是適當收斂一下,像你們現在這樣,我看確實也不行,早晚出大簍子。”張立行對這事也有些擔心。
正說著,張立行的電話響了起來,看了下號碼,張立行神色微怔,這江東明沒事給他打電話幹嘛。
“張市長,李書記醒過來了。”江東明的聲音伴隨著些許低沉和急促。
“啥,你說誰醒過來了?”張立行一下沒反應過來。
“張市長,是李嚴培,李嚴培醒過來了。”江東明重複著。
‘啪’的一下,椅子往後麵倒去,張立行豁的站了起來,身前的杯子被急速抬起的手打倒,張立行臉色劇變著。
突如其來的動靜亦讓整個包廂都安靜了下來,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張立行臉上,盯著張立行手中的電話,能讓張立行如此失態,眾人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張立行在原地呆愣了一下,好一會,才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你沒弄錯?”
“張市長,一個大活人醒過來了,我能弄錯嗎?剛剛醫生來檢查了,把李嚴培的女兒單獨叫出去,不知道要說什麼,還有,陳書記也已經過來了。”江東明在電話裏說道。
“陳興已經過去了?”張立行臉色再次發生變化。
“嗯,剛剛到了,李穎給他打的電話。”江東明點頭道。
張立行拿著電話發愣著,酒意已經清醒,但此刻大腦卻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立行都沒注意電話那頭的江東明掛沒掛掉電話,嘴上無意識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張立行說完掛掉電話,看了下其他人,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張立行恍惚了一下,想到剛才眾人還舉杯歡慶,臉上的笑容一個比一個燦爛,張立行突然有種樂極生悲的感覺。
“立行,怎麼回事,誰打的電話?”林思偉疑惑的看著張立行,問道。
“李嚴培的秘書打過來的,李嚴培已經醒過來了。”張立行沉聲道。
“李嚴培醒過來了?不可能,他不是已經成為植物人了嗎,怎麼可能醒過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誰他媽的開這種玩笑。”錢新來一聽張立行的話,拍桌而起,斷然道,但臉色卻是同張立行一樣,急劇變化著。
包廂裏比剛才陷入了更可怕的沉寂,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看到了眼裏的一絲恐懼,剛才的喜悅早就消失殆盡。
張立行沉默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著,目光從在場的人一一掃過,看到那一張張恐懼的臉,張立行突然笑了起來,“我說你們都在幹什麼?瞧你們都緊繃著一張臉,天塌下來也不至於這樣吧。”
張立行說著話,又自顧自的笑著,“哎呀,這李嚴培竟然醒過來了,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呀,植物人竟然也能醒過來?這種奇跡都能發生在他身上,這李嚴培還真是福大命大,一起意外的重大車禍,他能僥幸活下來,成了植物人,他竟然也還能醒過來,咱們不承認這李嚴培是有福之人都不行,瞧人家這命硬的,我們得為他高興才是。”
張立行說完,再次笑道,“李嚴培醒來是好事啊,大家都繃著臉幹嘛。”
“不錯,之前那一起意外的車禍,李嚴培能活下來真是福大命大,現在還能醒來,也是好事一件,都是一起共事過的同僚,咱們是該為其高興才是。”林思偉很快也附和著張立行的話,跟著笑道。
“對對,一起意外的車禍嘛。”楊宏超笑容滿麵的道,包廂裏也很快都是笑聲,眾人笑著,彼此間的笑容背後,盡是心虛。
“植物人也能醒過來,李嚴培的秘書到底有沒有弄錯?”錢新來依然是帶著質疑。
“他既然打電話過來了,那就肯定不會弄錯。”張立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聽他說連陳興都已經過去了,那就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