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市長容許自己丈夫在她轄區經商,也真不怕被人抓住小辮子。”陳興笑著撇了撇嘴,說著話,已經打開車門準備下車,道,“下車走走,當時這一片還是一片荒地和棚戶區,現在開發起來了,難得來一趟,進去轉轉。”
楊振笑著點頭,他今天主要就是陪陳興的,陳興要幹嘛,他自然是不會說不,跟著下車。
兩人經過國力大酒店時,陳興駐足看了一下,並沒進去的意思,準備再朝前走時,從大酒店內卻是傳出了哭喊聲,隻見一年輕男子揪著一個女孩子的頭發往外推著,嘴裏罵罵咧咧,還不時的對女子拳打腳踢,陳興微微一怔,眉頭皺了下,弄不清楚是人家情侶間吵架還是怎麼回事,陳興並不想貿然多管閑事,再者,看那女孩子的穿著打扮,有點像坐台的小妹,再加上是大早上的從酒店裏出來,那種可能性還真不小,陳興並不想多事。
隻是當看清那女孩時,陳興身體一僵,眼睛豁然睜大,臉色竟是白了一下,那女孩不是張盈是誰?這世上難道有鬼?不過下一刻,陳興的神色很快恢複正常,苦笑的拍了下自己額頭,他這是怎麼了,虧他腦裏還會冒出這麼荒唐的想法,張盈從樓上掉下來死了,那個在他剛到溪門上任後,就一直在負責幫他打掃房子還會幫他洗衣服的可愛小女孩早就去世了。
陳興現在還清晰的記得張盈那死不瞑目的樣子,隻是這案子也早已經破了,雖然陳興當時早就不在溪門任職,但路鳴一直記著他的囑托,頂著壓力辦這個案子,事實證明是縣委招待所總經理汪財所為,汪財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被判死緩,這件案子破了,也曾了卻了陳興的一樁心事,眼下突然看到一個跟張盈長得如此相像的女孩子,陳興著實是嚇了一跳,以為白日見鬼了。
猛的,陳興想到什麼,他記得張盈是有弟弟妹妹的,他當時看望張盈的家人,也許諾了要承擔張盈弟弟讀書的所有費用,一直到其大學畢業,當時張盈弟弟已經在讀高二了,而那個躲在大人背後的小女孩,張盈的妹妹,那會還隻是一個初二的小泵娘,陳興並沒太大的印象,隻依稀記得五官跟張盈還挺像。
有些遲疑的往前走了兩步,陳興心裏並不太確定。
“小武,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一旁的楊振瞥了陳興一眼,轉頭對司機吩咐道。
楊振的司機上去把人勸開,不再讓那男子毆打女子,邊上卻是有幾個看熱鬧的年輕男女,看起來跟男子是一夥的推了推楊振的司機,嘴裏罵著多管閑事。
此時陳興已經看了被打的女孩好一會,快步的走上前,關切的看著女孩,“你是張盈的妹妹?”
女孩臉上淤青,嘴角滲著血跡,臉上的妝容掩蓋不了其青澀的麵孔,陳興突然上前問了一句,女孩恐懼的往後退了退,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陳興,她是被男子打得怕了,對陳興這張突然冒出來的陌生麵孔也本能的感到害怕。
“喂,我說你誰呀,沒看到老子在辦事嗎,想多管閑事是不是,滾一邊去。”男子瞪著陳興,張口就是粗話。
“誰家的兔崽子,這麼沒教養。”楊振不動聲色的跟在陳興身後,見男子出口不遜,盯著男子看了一眼,神色嚴厲。
“你管老子有沒有教養。”男子回敬了楊振一句,楊振看起來挺有派頭,但他又怎會被嚇到,在這溪門縣的地頭上,天王老子他也不怕,冷哼了一聲,衝楊振和陳興等人怒吼了一句,“給老子滾開,這小婊 子偷了我的錢包,不管你們跟她認不認識,這事都沒完,要是不把我錢包拿出來,老子讓她好看。”
“我沒偷你的錢包,真的沒偷。”女孩流著眼淚,爭辯道。
陳興看了男子一眼,神色微怒,眼下卻是沒多說什麼,他更想弄清楚這女孩是不是張盈的妹妹,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是張盈的妹妹嗎?”
女孩這次總算是有了一些反應,疑惑的看了看陳興,“你怎麼知道我姐?”
“真的是張盈那小泵娘的妹妹。”陳興低聲呢喃,臉上有驚喜,有驚訝,看著女孩的樣子更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印象中張盈的那個小妹還是讀初中的時候,沒想到幾年過去,小女孩長大後會和張盈越來越像,幾乎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疑惑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你還在讀書沒有?我要是沒記錯,你要是還有讀書,現在應該是讀高二或者高三了吧?”
“哈,讀書?兄弟,這小婊子是酒店桑拿部的技師,還讀書呢,我說你是從哪個旮旯裏蹦出來的?嘿,看來你是跟這小婊子認識呀,那敢情好,老子的錢包被她偷了,你既然跟她有關係,那就勸她給我乖乖交出來,要麼你幫她賠償,別敬酒不喝喝罰酒,老子已經叫了警察,要是現在乖乖把錢包給我交出來,那啥事沒有,要不然等下警察來了,還有你受的。”男子冷笑道。
“不管她有沒有偷錢包,她還隻是一個小泵娘,你用得著打人嗎。”陳興盯著男子。
“還小泵娘呢,就一個婊子,老子想打也就打了,老子最恨這種三隻手的,沒把她打死算便宜她了。”男子不屑道。
陳興蹙著眉,看向張盈的妹妹,他也知道小偷遭人恨,碰到一些極端的,被人打死都沒人同情,如果張盈的妹妹真的偷了對方錢包,那還真是理虧在先,被打一頓也隻能是白挨了,看著眼前那張青澀無助的臉龐,陳興想起了曾經那張同樣的麵孔,歎了口氣,“你真的有偷對方的錢包嗎?”
“沒有,我真的沒偷,要是我偷了就不得好死,我不知道你怎麼認識我姐,她都已經走了好幾年了,我姐以前就告訴我,人可以窮,但不能沒出息,哪怕是窮死也不能去偷去搶,我真的沒偷。”小泵娘哽咽道。
“你說沒偷就沒偷呀,昨晚就你進過老子的房間,老子喝醉了讓你伺候,誰知道你出去的時候有沒有將老子的錢包順走,除了你還能有別人?”男子瞪著眼,神色凶狠。
男子的話讓陳興有一陣揪心的疼痛,他甚至都忘了去嗬斥男子,而是看著麵前的小泵娘,她應該還是在學校讀書才是,為什麼會高中還沒讀完就輟學,又怎麼會走上這樣一條路,桑拿部的技師,陳興又怎會不知道那等同於坐台的小姐,她還未滿18歲啊。
“陳市長,這小女孩你真的認識?”楊振這時候走到陳興身旁,低聲問道,要是這小女孩真的偷了人家錢包,那他們真的不好管這事,那打人的年輕男子雖然狂妄了點,但就像他所說,三隻手的小偷最遭人恨。
“認識。”陳興毫不遲疑的說道。
楊振聞言,苦笑了一下,陳興這回答的意思很明顯了,那就是管定了這事,楊振也沒啥好反對的,隻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就是偷東西的名聲臭了點,也不知道這小泵娘到底是偷了沒有,別看她說得楚楚可憐,但楊振當了快三十年警察,哪裏會輕易相信,那些真正的慣偷,會裝可憐的多了去,光看表麵說明不了什麼,不過倒也不能說小女孩真的偷了,楊振更相信鐵一般的證據。
“臭婊子,你到底把不把錢包交出來,信不信老子打死你。”男子再次威脅了一句,作勢要上來打人。
楊振一見,給司機使了個眼色,對方趕緊上前攔住男子,此時陳興已經道,“不管她偷沒偷,警察調查清楚了就知道,你都沒資格打人。”
“老子沒資格打人?”男子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不屑的看著陳興,“老子今天就是把她打死了又能咋的,就算警察來了,老子想打人也照打,誰敢說聲不是,倒是你,看你跟這小婊 子認識,你要是不幫著勸她把老子錢包交出來也就算了,要是敢攔著老子,信不信老子連你一塊收拾。”
“開口閉口就是老子,我看你這樣的人也沒啥教養了。”陳興冷冷的看了男子一眼,回頭對楊振道,“等下讓公安局的人過來調查清楚,不管偷沒偷錢包,都不能再讓這小泵娘受傷害了。”
“大哥,我真的沒偷錢包。”小泵娘見陳興不相信她,急道。
“臭婊子,少在老子麵前裝。”男子一臉不善,轉頭看向了陳興,“你剛才說誰沒教養了。”
男子說著話,隱隱有動手打人的架勢,旁邊幾名同伴也朝陳興圍了過去,楊振見狀,搖了搖頭,笑著對陳興道,“現在的小年輕越來越不像話了。”
警鈴聲由遠及近,兩輛警車直接開到了酒店門口,車上下來幾個警察,看到年輕男子就滿臉堆笑的走了上來,“錢少,啥事?”
“我的錢包丟了,昨晚就這臭婊子在我的房間呆過,你們帶回去好好招呼下,讓她給我把錢包吐出來,裏麵還有老子的貴重東西呢。”男子指了指小女孩。
“原來是這事,小事一樁,錢少,您就放心吧,肯定幫您把錢包找回來。”為首警察笑道。
很快,說話的警察就笑不出來了,旁邊有同伴碰了碰他肩膀,眼睛睜得老大,“王……王隊,那好像是以前的陳書記。”
“哪個陳書記?”說話的警察朝前看去,乍一看陳興還沒認出來,仔細一看時,說話的警察也愣住了,再看到陳興身旁的楊振時,說話的警察險些沒嚇出心髒病來,是不是陳興他或許還不太確定,畢竟陳興離開好幾年了,但楊振這位新任的市局一把手,他們可就熟得不能再熟了,楊振在海城市公安係統幹了快三十年,如今成為市局的一把手,下麵的警察,鮮少有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