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書記,對不起,今天我有些失態了。”張青陽怔了一下,旋即感激的瞥了廖東華一眼,而後看向葛建明,“葛書記,我愧對您和在座的各位領導,我馬上回去反省自己,一定拿出一份深刻的檢查交給葛書記您。”
“你也別急著回去反省,今天這個常委會,就是為了讓你說明問題,有問題就把問題說清楚,我和在座的每一位都是願意相信你的,但既然勝輝同誌對你存在質疑,你就要拿出有說服力的證據來反擊質疑,我想這也是大家希望看到的。”葛建明再次出聲了,一下就打碎了廖東華的意圖,今天這一切由他主導,不容得別人破壞。
“葛書記,黃勝輝是故意汙蔑和誹謗我,我知道蒼白的語言沒有什麼說服力,但黃勝輝的確是不安好心,他嘴裏質問我的那些話,實際上應該說他自己才是,黃勝輝平常就和鄭光福走得近,和鄭光福的關係非同小可,不止一次跟鄭光福在一起吃飯,兩人還稱兄道弟,這一點我們局裏不少知情人都能證明。”張青陽急中生智,反咬一口。
“張局,你所說的知情人怕都是你的人吧,他們講的話自然是偏向你了。”黃勝輝嘲諷的看著張青陽,正當張青陽想反擊時,黃勝輝嘴上又快了一拍,出人意料的承認道,“不錯,我承認你說的是有那麼一回事,但我跟鄭光福吃飯,和鄭光福這種流氓頭子混在一起,還不是為了在局裏不受你打擊和排擠,我要是不故意表現得跟你一樣墮落腐化,你早就想法子打壓我了,我這幾年一直忍著,無非是想在關鍵時刻站出來揭穿你,隻要能讓你這公安隊伍的敗類受到應有的懲罰,我就算是跟著受罰也心甘情願。”
“黃勝輝,我自問跟你沒什麼私仇,你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嫵媚詆毀我?”張青陽暴跳如雷,有種被揭穿的氣急敗壞。
會議室裏的門緊緊關著,負責做記錄的工作人員更是停下了筆,不敢將這些這一幕幕鬧劇寫進會議記錄裏,市委秘書長賈正德剛才早就暗示過了。
廖東華沉著臉,看向葛建明那波瀾不驚的臉龐時,廖東華猛的覺得那張臉跟隻老狐狸一樣,今天這個常委會,並不是所有的常委都出席,李浩成出國考察去了,邵華東因為妻子手術請假了好些天到京城去了,兩個本地派陣營中的市委常委都缺席了,出席會議的九個常委,葛建明手裏掌握的票數明顯占了優勢。
廖東華的目光落到了市委副書記沈淩越臉上,這時候,他希望沈淩越也能站出來,葛建明的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要拿公安局開刀,這是廖東華這個政法委書記不希望看到的,張青陽跋扈歸跋扈,跟李浩成也走得近,對他這個新任政法委書記看起來也不怎麼服氣,但張青陽的事是政法係統內部的事,關起門來可以慢慢解決,廖東華也有信心以後將李浩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但如果是外人想染指,廖東華就不答應了。
廖東華盡避隻是初來乍到,但也視政法這一塊是他的一畝三分地,容不得別人往裏麵伸手,哪怕這個人是市委書記不行,政法委是歸黨委管沒錯,換成在別的地市,一個政法委書記興許也不敢拂逆市委書記的意思,更別說這個市委書記同時還是省委常委,但南州市的政治生態環境卻是決定了其特殊性,廖東華不敢公開硬頂葛建明,但變著法兒反駁一下還是敢的,剛才讓張青陽離開就是他的一個策略,沒想到葛建明的態度堅決。
這個時候,廖東華無疑希望沈淩越也能站出來,往大了說,公安局是本地派固有的勢力範圍,如果再讓葛建明往裏伸手,那南州市的政治格局真的又會發生一些變化,麵對強勢的葛建明,兩邊的天平將會發生一些傾斜,本地派將會慢慢變得弱勢。
“勝輝同誌,你現在說的這些話可有證據?”沈淩越一直在觀察著葛建明的神色,廖東華剛才拋過來的眼神他不是沒有看到,但並沒有立刻開口,這時候才不慌不忙的出聲。
“沈副書記,張青陽的那些作為已經是盡人皆知,隻要調查一下,是黑是白就一清二楚。”黃勝輝回應著沈淩越的話。
“你隻需要回答我有沒有證據即可,別給我轉移話題。”沈淩越擺了擺手,不客氣道。
黃勝輝微微怔了一下,眼神悄悄的往葛建明方向瞟了一下,廖東華和沈淩越可都表露了傾向於張青陽的態度,黃勝輝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這次就算是成功將張青陽給扳倒了,黃勝輝意識到自己恐怕也會陷入困境,葛建明不見得就會給予他相應的回報,在上層的領導鬥爭中,他極有可能淪為被犧牲的棋子,但今天走到了這一步,黃勝輝想要再往後退已經不可能,隻能道,“沈副書記,如果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能拿出證據來。”
“合著你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勝輝同誌,這裏是常委會,你把我們都當成傻子嗎,沒有證據就在常委會上信口雌黃,你覺得你說的話還有一點信服力嗎。”沈淩越嚴厲道。
“沈副書記,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並沒有半句虛假。”黃勝輝被沈淩越盯著,心裏暗暗叫苦,硬著頭皮回答了一句。
“沒有證據就汙蔑領導,信口雌黃,你還有一點黨性原則和紀律嗎。”沈淩越斥責道。
“淩越同誌,先別說的這麼絕對,我想勝輝同誌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既然敢在常委會上說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該給他自辯清白的機會。”葛建明看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陳興一眼,又道,“鄭光福的案子非同小可,已經引起了公安部的高度重視,我們地方政府也必須拿出行動來,在案子水落石出前,青陽同誌就暫且回避這個案子,陳興同誌,你認為如何?”
“我讚成葛書記的意見。”陳興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心裏暗罵了一聲老狐狸,葛建明這不僅是要在關鍵時刻摘桃子,而且還想拉他下水,造成兩人早就達成一致意見的假象,再加上兩人共同的外來背景,擱給沈淩越等本地派陣營的幹部看來,無疑要認為兩人聯手要打壓本地派的幹部,陳興料定這是葛建明的算計,但他還沒法反對,因為將張青陽先架空,這同樣是他的想法,隻不過葛建明棋高一著,先一步把他算計了。
“嗯,淩越同誌和東華同誌有意見嗎?”葛建明又看向了沈淩越和廖東華,眼裏閃過一絲精光。
沈淩越和廖東華麵麵相覷,葛建明看似在征詢他們的意見,但兩人又何嚐聽不出葛建明話裏那不容反駁的態度,而且陳興已經站在了葛建明一邊,兩人如果要反對,等於是自找沒趣,倒不如順勢答應下來,隻能能把張青陽保住,讓其回避一下未嚐不可,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也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沈淩越點了點頭,道,“青陽同誌回避一下是應該的,不過我想這次案情重大,部裏已經直接接手此案,為了不讓我們地方太過被動,咱們也該表示出重視,我提議東華同誌親自負責此案。”
“東華同誌肯定是主抓全局的,但具體行動也要有人負責嘛,我看勝輝同誌就不錯。”鄭光福笑了笑,“勝輝同誌,你剛才既然說了青陽同誌和鄭光福有諸多不尋常關係,那這次就給你一個找出證據的機會來,青陽同誌回避此案,就由你來抓這個案子,除了協助部裏辦案,你們市局也不能鬆懈,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葛書記,這樣是不是不妥?”葛建明話音剛落,廖東華一下皺起了眉頭,葛建明太狠了,這是他和沈淩越剛才沒有想到的,還以為葛建明讓張青陽回避此案就已經是點到為止了,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把黃勝輝推出來。
“沒什麼不好,勝輝同誌既然敢說出來,那我們就給其證明的機會,當然,我們也不能認定青陽同誌就有問題,但我相信青陽同誌是經得起考驗的嘛。”葛建明衝張青陽笑著點了點頭,他的笑容落在張青陽眼裏,無異於死神的微笑,讓張青陽一陣膽寒,沈淩越和廖東華表現出了維護他的態度,但葛建明卻更加赤裸裸的偏向了黃勝輝,在場的人,隻要不是傻子,任誰都能看出葛建明對他舉起了屠刀。
廖東華一臉陰鬱,再要開口時,葛建明已經很霸道的一錘定音,“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誰有意見,可以私下找我。”
常委會結束時,張青陽當即一臉憤慨的走了出去,轉身時看向黃勝輝的眼神,那是恨不得將黃勝輝給生吃活剝了,平日裏稱兄道弟,關鍵時刻從背後捅他一刀。
廖東華和沈淩越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兩人都是快步離開了會議室,勝利者隻有葛建明一人,就連陳興今天都被葛建明給算計了一下,這也是陳興始料不及的,但今天他和葛建明說起來還是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兩人的目的其實還是一致的,所以陳興一直不做聲,除了葛建明讓他表態的那句話外,陳興保持著沉默。
正當陳興要離開的時候,葛建明從後麵叫住了陳興,葛建明等著身邊已經沒什麼人時,才笑道,“陳興同誌,聽說你昨晚已經和部裏下來的同誌接觸過?”
“嗯,是有這麼一回事,昨晚張青陽帶人包圍部裏調查隊伍一行下榻的賓館,將鄭光福帶走,他們的負責人和我聯係了一下,一起去找張青陽要人。”陳興點頭道,葛建明看樣子是都了如指掌了,這會卻是裝著不太知情。
“張青陽同誌怕是真的和鄭光福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哎,這樣一個準備重用提拔的同誌要是墮落了,那就讓人痛心了。”葛建明臉色凝重,滿是擔憂和可惜,他剛才不在會議上提這事,這會在陳興麵前卻是故意表露出另外一番態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