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些在他眼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不過如此,平日裏牛逼哄哄的,隻不過是沒碰到比他們更囂張的主兒罷了,一碰上了,吃了這麼大的虧,還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個,要不然吳漢生現在恐怕是嚷嚷著要抓人了。
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吳煒,惡人還得有惡人磨,吳煒現在除了當啞巴,半個字都不敢說,斷手之痛隻能忍了。
“那位陳市長還真是好大的架子。”吳漢生沉默了好一會後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沒辦法,是咱們有求於人家,況且這事跟他沒直接關係,他不甩我們也是正常的事。”秦益華無奈的笑笑,“還不知道他跟那位張大少到底是啥關係,但他們既然能坐在一起吃飯,那就是認識的,現在我們找不到人去張家那裏說情,隻能找他了。”
秦益華和吳漢生都不知道陳興是張家的女婿,兩人知道張家這塊大招牌,但張家的私事,兩人卻是知道的不多,確切的說是沒資格知道,張家的層次太高,離他們太遠,兩人更多的也僅限於聽說,至於張““國中””,那完全是屬於老牌太子黨,兩人知道並不奇怪,即便是算年齡,兩人在張““國中””麵前都隻能算是小字輩的人物,張““國中””快六十歲了,兩人中年長一點的吳煒也還不到五十歲。
陳興來到了位於發改委不遠處的一家茶店,他和王為林通電話,讓對方說個方便的地點,而王為林現在除了出差,中午都是在辦公室度過,索性就說了一家離單位比較近的茶店,茶店也是個談事的好去處。
陳興和宋正明趕到的時候,王為林已經先到了,他從單位裏走出來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打完電話後隔了一會就出來了,平時沒少來這家茶店喝茶,他都成了這裏的熟客了。
“王司長,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陳興和宋正明下車後就趕緊往裏走去,兩人其實都還沒見過王為林,但胡林軍挺早以前曾有幸見過,所以兩人一進來就知道哪個是王為林。
“這位應該就是陳市長,這位是宋總吧。”王為林打量著陳興和宋正明,他接到電話,對陳興這個南州市代市長特意了解了一下,此刻一眼就認出陳興,至於宋正明,王為林也是點頭致意,但目光更多的是在陳興身上。
幾人寒暄了幾句便坐下,王為林揮手讓茶店的茶藝員離開,幾個人自飲自酌,陳興笑著開口,“上午到委裏等了近兩個小時,沒想到碰上王司長臨時要開會,可惜沒能見著,好在中午總算是見到了。”
“上午?”王為林聽得眉頭一皺,疑惑道,“上午我一直在辦公室,沒上哪開會啊,陳市長這麼一說,我倒是奇怪了,上午不是你們有事離開嗎?”
“我們特地到委裏去等候拜訪王司長,就為了見王司長一麵,怎麼會離開,天大的事也沒這事重要不是,10點多的時候,是你們那位接待的工作人員說你臨時有個會要開,沒空,所以我們隻好離開了。”陳興裝得一副大為驚訝的樣子。
“哦,有這事?”王為林眼裏閃過一絲驚異,他自己再確定不過,上午十點多的時候,他就在辦公室,哪裏有什麼臨時會議要開,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怎麼敢擅自撒這個謊,王為林心裏奇怪,嘴上笑道,“回頭我再問問這事,或許是工作人員搞錯了。”
“應該是,興許是忙昏頭了。”陳興笑著點頭,也不點破。
一旁的宋正明麵帶笑容的陪坐在一旁,頗為不解陳興提這事幹嘛,但臉上也沒表現出異樣的神色來,他覺得跟王為林談正事就好,沒必要談上午那件不愉快的事,要是惹得王為林不快,那就得不償失了,不過看陳興點到為止,說得有分寸,宋正明也就放心下來。
“王司長,我們南鋼的那個煉鐵、軋鋼項目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審批怎麼一直沒有通過,如果有問題,還望王司長能夠指點迷津,我們好知道自己的不足,及時作出改進。”陳興說完後,宋正明便迫切的道出了來意,他的態度也很誠懇,甚至擺出了一副受教誨的姿態,對上王為林,他也知道自己沒資格擺譜,何況還是有求於王為林。
“你們南鋼的項目我還是比較了解的,幾年前就上報了。”王為林笑了笑,“不過那會沒趕上時候,中央不批新的鋼鐵項目,也沒相應的預算,所以你們的項目也就拖著。”
“王司長說的不錯,不過這次已經接連批了好幾個大型鋼鐵項目了,有兩三個也是跟我們一樣在幾年前就報的,人家都審批通過了,唯獨我們南鋼的新項目一直沒獲批,說實話,我們心裏是既困惑,又著急,還有不解,不知道是我們自己的問題,還是其他問題,想找你們委裏的人了解一下情況吧,但每次都失望而歸。”宋正明苦笑了一下,想順便再發點牢騷說說發改委的官員有多麼難見,態度又傲慢,想想覺得不適合,索性就不說了。
“最近我們整個部門就像是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中央政府要刺激經濟,擴大內需投資,我們委裏承擔了很大的工作量,每個人都繃得緊緊的,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工作,難免有些人燥了點,宋總要是有碰到態度不好的,千萬別往心裏去。”王為林笑道。
“那當然不會,王司長您言重了,。”宋正明連連擺手,心裏卻道你這個大司長比誰都難見,但這種話也隻能在心裏想想。
“其實你們的新項目沒批,問題還是出在你們自己身上,我們了解了一下,南鋼這幾年都是出於虧損局麵,你們麵臨的產能過剩,產品滯銷問題一直都得不到解決,這個時候再上新項目的話。”王為林說到這裏看了宋正明一眼,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南鋼的鋼材產品都賣不出去,這時候還想上新的煉鐵、軋鋼項目,那豈不是要進一步加劇產能供需矛盾,這也是委裏遲遲沒批南鋼新項目的緣故,而且有一點王為林不願說出來的是,南鋼的鋼材產品層次太低,比整個鋼鐵行業的平均水平還差點。
“王司長,產能過剩是目前整個鋼鐵行業的現狀,就連中鋼那樣的大國企都有這樣的問題,這不是隻有南鋼才有。”宋正明無力的辯駁了一句,他所說的中鋼是國內鋼鐵行業的老大,至於南鋼連年虧損卻是不爭的事實,但產能過剩是行業現狀,這一點也是南鋼無法改變的,至於王為林沒說的,宋正明其實也聽得明白,上麵的意思是認為南鋼不適合上新項目。
“產能過剩是行業現狀,但南鋼的情況卻是複雜了點。”王為林客氣的說了一句,他不直戳南鋼的短處,這樣委婉的道出來,也是給了陳興和宋正明麵子。
“王司長,南鋼想要獲得這個新項目,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陳興在和宋正明交換了個眼神後,也開口問道,他和宋正明是同一陣線,自然要盡力幫南鋼爭取這個新項目,這麼大一筆投資不能輕易放過。
陳興的話讓王為林為難了一下,如果是單純宋正明來找他,他肯定不想說,隻會說出南鋼的問題,讓宋正明覺得希望不大,斷了這個心思,但他現在不得不考慮陳興的麵子,給他打招呼那人是他一位老朋友了,跟他也是實話實說,張家人出麵了,陳興也能代表張家的臉麵,讓他能幫就幫,跟陳興結個善緣也不錯。
“如果你們想爭取這個新項目,那隻能在產能升級換代上做文章,你們原先交的項目規劃書並不能獲得委裏的認可,但委裏高層有個共識,那就是要利用這次對鋼鐵行業的投資力度加大產能升級,用先進產能淘汰落後產能,你們的新項目應該重點從這方麵著手,到時候我也會盡量幫忙在領導麵前關說。”王為林道。
陳興和宋正明兩人相視一眼,眼裏都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宋正明更是站了起來,激動道,“王司長,謝謝,謝謝。”
“你們也不用謝我,我也沒說一定能幫你們獲得這個項目。”王為林搖頭笑道,適時的給兩人潑下冷水。
“不管最後成不成,我們都要感謝王司長您的相助。”陳興笑道,沒人會把話說滿,在項目最終批下來之前,王為林自然不敢說幫他們辦成,但對方有這個態度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這個結果已經是陳興預想到的最好結果了。
宋正明也是連連點頭,他比陳興更為激動,作為南鋼的老總,沒人比他更在乎這筆錢,特別是對於南鋼現在的局麵來說,這筆投資也許能讓南鋼重新煥發生機,他沒對陳興說的是,順寶來已經承諾他,要是能跑下這個項目,省裏也會有20多億的配套資金支持南鋼的發展,所以宋正明對拿下這個項目是勢在必得。
略顯擁擠的公路上,陳中偉穩穩的開著那輛剛置下的寶馬七係,儼然一個稱職司機的角色,剛上車的時候,吳漢生和秦益華都盯著他的車子看了一會,兩人知道他無所事事,隻是個混混後,都對他能買這麼一輛豪華車感到質疑,陳中偉差點就想抽自己一嘴巴,早知道就開他原先那輛破捷達來了,財不露白,他這是炫的哪門子富啊,要知道他的錢有些可也是來得不太幹淨,特別是設局詐賭,騙了張鋒那幾百萬就是犯法的事,不過想想那事是陳興的授意,就算出事也有陳興兜著,陳中偉才又放心不少。
但陳中偉手上不幹淨的錢顯然不隻有那麼一筆,真有人要查他,陳中偉進監獄吃幾年牢飯是不成問題的,幸好吳漢生和秦益華兩人也隻是盯了他一陣,並沒有多說什麼,特別是秦飛說剛才吳煒的醫藥費是他先墊付的後,吳漢生看著他的目光又發生了些許變化,陳中偉才悄然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