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統計的死亡數字還不包括那些已經晚期,處於彌留之際的癌症病人。”肖遠慶心情沉重的說了一句。
“昨天村民們說沒有盼頭,一點都沒有錯,那地方哪裏還是人呆的地方,說是死亡之村也不為過。”陳興歎了口氣,“這還隻是大頭村的情況,從南港區衛生局統計的資料上看,大頭村周邊的幾個自然村也有這種現象,隻不過沒有這麼嚴重,但這幾年患癌比例卻也是逐年提高,涉及到一萬多的人口,這個問題必須重視。”
“石化產業區是咱們南州市第十一個五年規劃裏重點規劃的化工產業區,產業區經過了省裏審批,咱們市裏也很重視,而且這幾年隨著產業區的不斷擴大和大型化工企業的入駐,省裏也愈發重視了起來,有意在咱們南州市石化產業區的基礎上打造整個南海省的石化產業鏈,按照省裏的規劃,將會是一個年產值千億的石化產業區,不僅對咱們市裏影響深遠,對省裏也是意義重大。”肖遠慶說到了石化產業區的情況,看似跟現在正在談的癌症村沒有關係,但其實卻是根源問題,肖遠慶無疑是想告訴陳興,石化產業區是不可能動的,否則將麵對來自省市兩級的壓力。
“石化產業是重汙染的一個產業,並非是不能上,但是上石化項目之前卻是必須經過嚴格的環保評估,企業上馬後,後續的環境監測也一點都不能馬虎,咱們南州市並沒有真正重視起來。”陳興皺著眉頭,他並非是思想刻板的人,認為這種重汙染的企業就不能上,看到一樣東西有壞處就全盤否定,那種態度無疑也是不對的,隻能說是因噎廢食,但像石化產業這樣的重汙染企業,控製汙染絕對是重中之重的問題,若是不能將汙染控製在可以接受,對環境和人沒有影響的基礎上,那還不如寧願不要上。
“目前產業區內的一些企業並沒有嚴格控製汙染的排放,長時間的累積才導致了這樣的惡果出現,想要解決大頭村的問題,除了要建立防癌治癌體係,還得從根源上著手,產業區內一些排放汙染不達標的,必須堅決責令整改,否則隻會是治標不治本。”肖遠慶說道。
“你說得對,控製汙染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源,否則隻能是治標不治本。”陳興對肖遠慶的說法深以為然。
肖遠慶又站了一會,見陳興沒再問他話,就打算離開,臨走前想到宋毅的事,肖遠慶又道,“市長,下午首都大學的老師和部裏的工作人員會到南州來了解宋毅的事,您看市裏要不要派人接待,還是隻讓教育局的人出麵?”
“要,下午你到機場去接機,代表我還有市政府去,咱們市裏不能失了禮數。”陳興點頭道。
“那好,我下午去一趟。”肖遠慶一愣,隨即點頭,知道陳興交代給他這樣的任務是對他愈發重視了。
肖遠慶離去一會,陳興看著手上剛看完的這份資料,手裏拿著的已經不再是幾張紙記錄的數字,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手機響了起來,陳興見是林虹打過來的,注意力才分散了過來,並沒有按掉,而是冷笑著接了起來。
“陳市長,是我。”電話那頭的林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獨自一人經過了近一個小時的思想鬥爭,林虹這才決定再次給陳興的電話,她不得不承認,陳興的謹慎小心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種事情在她之前和官員打交道時,屢試不爽,也從來沒有哪個官員會這麼警覺,她有時是將錄音筆隨意放在的隨身攜帶的小提包裏,有時候就直接放在褲子裏的口袋裏,她買的這支錄音筆就像是一支鋼筆,不注意看根本辨別不出來,有一次掉出來的時候,現場的人都以為是鋼筆,壓根沒有一人注意,這也讓林虹越來越大意,沒想到今天會在陳興身上栽了跟頭,偷雞不成蝕把米。
要說林虹這麼做有沒有什麼惡意,那還真不能說林虹事先有害陳興的想法,她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想給自己一點保命的資本,鄭光福巧取豪奪,空手套白狼,利用暴力血腥的手段進行了資本的原始積累,她又何嚐不是利用權力的保駕護航快速的積累了一些錢財,沒有李浩成的庇護,就沒有她的今天,如果不是通過李浩成利用政府資源的優勢快速發家,林虹不可能短短幾年就積累了一兩億的財富。
所以從本質上說,林虹和鄭光福是沒有區別的,兩人都幹著罪惡的勾當,唯一的區別的是鄭光福早期采取的手段過於的暴力,至於鄭光福的很多勾當都見不得光,她不不例外,她那個投資谘詢公司同樣是披著光鮮的外衣進行著違法犯罪的勾當,這也讓林虹一直沒有什麼安全感。
林虹急需要有自己的產業,讓自己成為一名真正的實業家,而不是靠著那家隻能算是皮包公司的投資谘詢公司繼續積累財富,她不甘於平淡,也不想隻發這麼點小財,林虹也想成為一名真正的實業家,所以她才想巧取豪奪的想要吞下金都酒店,隻不過因為黃明的摻和打亂了她的計劃,顧及到陳興,林虹並不敢對黃明怎麼樣,這也讓林虹不得不對金都酒店慢慢放棄,轉而盯上了其他獵物。
鄭光福也許永遠都想不到她會有這麼大的野心,竟然想著要吞並她的產業,但無疑,他和林虹兩人都是深信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這種教條的人,兩人本質上是一類人,但林虹的膽子之大是鄭光福想象不到的。
林虹今天給陳興來了這麼一手,最終的目的是為了以後保命,也是讓她以後有多一條選擇,特別是她走的這條路還是背叛李浩成,林虹不得不給自己多準備一個護身符,她自己比誰都清楚目前套在她頭上的這些光環全都來自於李浩成,若是沒有李浩成,她什麼都不是,要找她算賬的人絕對不在少數,要是翻她這幾年的舊賬,判她個無期絕對是沒問題。
“陳市長,今天隻是跟您開個玩笑,希望陳市長您不要見怪。”見陳興沒有說話,林虹主動笑著出聲。
“林小姐今天可真是讓我開眼了,不知道林小姐以前是不是也經常跟別人開這種玩笑?”陳興笑著道,如今主動權掌握在他手上,陳興一點都不著急。
陳興的話讓林虹一怔,這兩三年,她的確是沒少幹這事,通過李浩成的關係認識了市裏不少部門的頭頭腦腦,林虹同那些人打交道時都留了一手,可以說,她握有不少官員的把柄,那些人到現在都還茫然無知,而這些都是她關鍵時刻拿出來保命的資本,李浩成雖然是她的靠山,但是她不會隻在一棵樹上吊死,哪怕她這些年一直能牢牢抓住李浩成的心,但男人喜新厭舊的本性是不可能改變的,李浩成不可能一如既往的對她,她為自己留些後路也是情有可原的事,退一步講,李浩成能否一直風光下去也是個問題,官場如戰場,李浩成現在權勢十足,以後可就不好說了,林虹可以說是在為自己做著雙向準備。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林虹隻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想再受別人擺布,她不相信男人,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真情存在,有的隻有赤裸裸的金錢、肉體、權錢交易,而這些肮髒的勾當就構成了資本權力的圈子,在這個圈子裏麵,林虹隻想為自己而活著,活得自由,活得瀟灑,所以她才會這樣做,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林虹不在乎自己在別人眼裏是個什麼樣的形象,人是為自己活著。
短暫的失神,並沒有讓林虹的思維陷入停滯,將腦袋裏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甩掉,林虹依然精明,腦袋轉的比誰都快,很好的隱藏起的自己的情緒,林虹儼然什麼也沒發生過的笑道,“陳市長,今天這事,是我做的不對,玩笑開得太過火,還望陳市長您不要放在心上。”
“在林小姐的眼裏,這隻是個開得過火的玩笑?”陳興冷聲道,錄音筆就在他抽屜裏放著,要不是他警覺心強,這次又著了別人的道,想起過往兩次類似的經曆,陳興心裏也有股無名怒火,“林小姐認為這隻是開玩笑,可我卻不這麼認為,林小姐要是不給我一個解釋的話,這事怕是沒這麼容易完。”
陳興的話讓林虹的神情慢慢凝重起來,她能感受到陳興聲音裏的那股冷意,林虹不得不認真對待陳興可能產生的怒火,她想跟沒事人一般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而陳興看來並不想簡單做罷,這無疑是林虹最不想看到的。
林虹之所以沒有在陳興離去後就及時打電話向陳興解釋,那是因為林虹想給雙方一個緩衝的時間,她要讓時間衝淡一點陳興的怒火,也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想如何應對,林虹知道像陳興這種身在官場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有把柄被人拿住,隻要有機會,這些當官的人是絕對會痛下殺手,毫不手軟,他們的心比誰都黑,林虹毫不懷疑陳興一旦有機會也會這樣做,隻是眼下她被陳興抓了個正著,她現在不得不想法設法給陳興一個滿意的回答。
“陳市長,我要說我這樣做對您並沒有惡意,隻是想為自己以後留條後路,不知道陳市長您相不相信?”林虹歎了口氣,她隻能跟陳興打悲情牌,這是剛剛想好的策略。
“有人拿著一把刀抵住你的脖子,然後對你說沒有惡意,林小姐會相信嗎?”陳興對林虹的話嗤之以鼻。
“我知道我很難讓陳市長您相信我沒有惡意,不過事實的確是如此,我隻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而已,陳市長您應該知道我一個弱女子求生存也不容易,在這麼個人吃人的社會,我要是不為自己弄點自保的資本,被人吃得連渣滓都不剩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特別是這次想跟陳市長您合作的這筆生意有很大的風險,我想就算我不多說,陳市長您也應該知道。”林虹無奈的說著,“鄭光福、張青陽、李浩成,這些人都是我得罪不起的人,要是被他們知道我這麼幹,誰也饒不了我,而陳市長卻是半點都不用擔心,您是市長,沒人敢把你怎麼樣,但我必須為自己考慮好退路,我之所以想錄音,也隻是希望陳市長您在關鍵時候不會出爾反爾,在我需要陳市長您庇護的時候,陳市長不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