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趙翼愣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神色有些驚疑不定，努力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趙翼已是神色如常，笑道，“陳市長，分局受理的案子不少，周燕這個人，我還真沒聽說過，不知道是有關什麼事的？”
“哦，你沒聽說過？”陳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趙翼，“既然趙局不清楚，那就回去了解一下，我這邊隨時等你的彙報。”
“好，那我現在馬上回去，了解清楚了立刻向陳市長您彙報。”趙翼趕緊站起身，臉上陪著笑，快步走了出去，看到站在門口的鄧青銘，趙翼隻來得及點頭致意，也顧不得說什麼，略顯慌亂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
看著趙翼的背影，陳興目光微凝，趙翼那些許反常的表現並沒有瞞過他，隻不過他不想當麵揭破罷了，撇了撇嘴，陳興對周柴風兩口子說的話更信了幾分，恐怕周燕的案子還真的跟周柴風說的一樣，張辛軍牽扯不淺。
在原地發怔了一下，陳興若有所思，回過神來，冷不丁的見到鄧青銘不知道何時已經靜悄悄的站在旁邊，陳興險些就嚇了一跳，笑道，“小鄧，沒什麼事，你去忙你的，有事我叫你。”
“好，那我先出去了。”鄧青銘謙恭的點了點頭，在陳興麵前，鄧青銘始終將自己謙卑的一麵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椅子上坐了一會，陳興拿起手機撥通了張若明的電話。
此時此刻，張若明又在和自己的頂頭上司王華川針尖對麥芒，作為統計局裏最年輕的一個副處長，局長又是自家老爹，王華川在局內部可謂是橫行無忌，也沒將什麼人放在眼裏過，來不來上班都還得看他脾氣，要不是那當局長的父親要他每天最起碼都必須到辦公室呆一下，王華川甚至於都能十天半個月連辦公室都沒走到。
“姓張的，你別少在我麵前倚老賣老，我告訴你，要是在老子手底下幹的不舒服，就給我收拾東西滾蛋，別整天給我擺一副臭臉，老子是不稀罕整你，你丫的不就是在局裏多幹了幾年嗎，在我麵前擺什麼譜，信不信我讓你到大街上喝西北風去。”王華川指著張若明怒罵道，敢情是因為今天張若明送一份資料到他辦公室裏來的時候，又是一副臭臉，王華川對張若明已經忍了很久了，正巧今天心情不好，拎著張若明就是一頓臭罵，把火氣全發泄到張若明頭上去了。
張若明隻是跟往常一樣繃著一張臉，都沒說什麼刺耳的話，就被罵得頭昏腦脹的，王華川這突如其來的怒火搞得他莫名其妙，張若明也早就看這個靠著老爹在局裏當寄生蟲的官二代不爽了，立馬就頂了幾句，兩人正掐著的功夫，張若明電話就響了，見是陳興打過來的，張若明也顧不上和王華川犯渾了，趕緊接起電話，將王華川撂在一邊，懶得理會。
張若明的舉動擱在王華川眼裏，那更是沒把他放在眼裏，見張若明就在自己辦公室裏旁若無人的接電話，王華川幾乎是暴跳如雷，“好你個張若明，你有種是不是，老子這次非得讓你滾蛋，有本事你明天再到我麵前來得瑟，等著跪地來求我吧你。”
王華川的辦公室門外，有不少人都在探頭探腦的張望著，有張若明和王華川這個處室的，還有其他處室的，但凡是國民經濟核算處的人，大抵都知道張若明這個老科員和王華川這個年輕的副處長相處得並不是很融洽。
張若明的性格比較耿直，這一點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要不然也不會和王華川這個年輕的副處長處不來，但像今天這樣，兩人發生大聲爭吵還是頭一次，這也讓外頭張望的人個個開始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有些以往和張若明關係還可以的同事甚至在想著要不要和張若明保持距離來討好王華川，畢竟兩人的矛盾已經公開化。
“怎麼回事？”辦公室外走進來一個中年人，雙手背負在後，一臉威嚴，來人是局裏的副局長肖為，王華川和張若明的爭吵已經在這一小會的功夫就在局裏鬧得盡人皆知，今天正逢局長王波也在，王波因為和王華川的父子關係而有意回避，他也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冒出來，肖為這個副局長就屁顛屁顛的趕過來看看是咋回事了。
“肖局，你來得正好，這姓張的簡直是無法無天，一點組織紀律都沒有，根本就沒把我這個當領導的放在眼裏，這種毫無組織紀律性的人應該早點把他開除才是。”王華川對肖為也沒太大的尊重，肖為跟他老爹是穿同一條褲子的，王華川自是理所當然的認為肖為會站在他這一邊，嘴裏嚷嚷著要把張若明開除。
“有什麼事等局黨組會議上再說，現在大家都在工作，你們這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肖為板著一張臉，“小王，你身為領導，也要有領導的樣子，要起到帶頭作用，還有你們外們這些人，不去好好工作，在這裏看什麼熱鬧。”
隨著肖為吹鼻子瞪眼的一席話，外麵原本還有些看熱鬧的人也登時做鳥獸散，王華川見肖為並沒有如預期般的站在他這邊對張若明大肆批評，腦袋微微有些轉不過彎來，一臉納悶的看了看肖為，卻也是沒那麼傻的去頂撞肖為，他就算是再橫，也知道要給肖為這個副局長留點麵子，隻是微微冷哼了一聲，將頭撇到一邊去。
“若明，你那邊是怎麼回事？”電話這頭的陳興多少聽出了一些不對味來。
“沒事，沒事，那就先這樣，中午我一定準時過去。”張若明最後笑嗬嗬的掛掉電話，見副局長肖為盯著自己，張若明做了個無奈的聳肩動作，“肖局，不是我要挑起事端，是王副處長不知道吃了啥火藥，無緣無故的對我一頓臭罵。”
“這事局裏會調查清楚，你現在先回去工作。”肖為沉著一張臉，此刻也看不出有故意偏袒王華川的意思，等到張若明走出去後，肖為才轉頭衝王華川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張若明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就發現氣氛有些變味，周圍的同事看著他的眼光不再像以往一樣純粹平和，更多的是帶著點陌生和疏遠，將這一張張見風使舵如同家常便飯的麵孔一一記在心裏，張若明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就算他平時幫過再多的人，在科室裏的人緣再好又如何，一碰到這種關係到自身安危的事，還不都是個個變了樣。
心裏有些悵然若失，張若明並非不清楚機關單位的那種所謂友誼，其實跟紙糊的沒啥兩樣，一捅就破，甚至比女人的那層處女膜還來得稀薄，這就是活在當下這個體製裏的悲哀。
“張主任，這是你要的去年的統計數據。”一名年輕的女科員將一份表格放在張若明的辦公桌上，而後就是趕緊轉身離開，如同做賊一樣。
張若明嘴角扯動了一下，頗有些自嘲，就現在這個給他拿資料的女同事，叫楊紫清，一開始剛到他們科室的時候，還是他負責帶她的，對方是去年才通過公務員考試進來的，因為是他帶的她，所以楊紫清一直都是親切的喊他一聲‘師傅’，平常要是有拿資料過來，也少不得站在他辦公桌前說笑兩句，剛剛卻是生硬的喊一聲‘張主任’，然後就一溜煙走開了，這種明顯的變化落在張若明眼裏，除了苦笑也沒法說什麼了。
局長辦公室，王華川不帶敲門的就徑直進了自己老爹的辦公室，一進門才看到辦公室裏還有人，不是副局長肖為是誰。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裏是單位，進我的辦公室要敲門。”王波見兒子又是直闖進來，瞪了一眼道。
“行行，那我出去重新敲門再進來。”王華川說完，二話不說就轉身出去，敲了下門才又走了進來，留給王波這個當局長的父親一肚子悶氣，對王華川這個獨生兒子，王波其實也沒什麼輒，當著外人的麵，也不可能大聲嗬斥。
“老肖，我這不成器的兒子讓你見笑了。”王波索性不再去跟兒子置氣，轉頭對肖為無奈的笑道。
“年輕人，有點棱角才是好事，總不能像我們這些老人家一樣暮氣沉沉，我看華川以後說不定比王局您還走得還高呢。”肖為笑眯眯的說了一句，這一記馬屁拍得不可謂不討巧，王華川是什麼德行，他再清楚不過，但他不可能實話實說。
“他呀，要是能少給我惹點事，安心上班，那我就知足了，不指望他有什麼出息。”王波笑得合不攏嘴，嘴上如此說，心情卻是無比舒暢，沒有人不喜歡聽這種話。
王華川見自己老爹又在貶低自己，很是不爽的翻了翻白眼，想到自己過來的目的，王華川出聲道，“肖叔，剛才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沒站在我這一邊，那個姓張的真的是越來越無混蛋了，壓根沒把我這個當領導的放在眼裏，這樣的人應該讓他早點卷鋪蓋滾蛋。”
“華川，剛才有那麼多人在場，你肖叔也不好明著偏向你，總要做一番樣子，你真要看那個張若明不爽，回頭有很多手段收拾他嘛，沒必要當麵落人口實。”肖為搖頭笑道。
肖為的話明顯讓王華川很不以為然，撇了撇嘴，王華川也沒再說什麼，盯著自己父親道，“爸，這事要怎麼辦，你說句話，反正我的意思擱這了，那張若明必須滾蛋，有我沒他，有他沒我，他要是不被開除，那我走人，這局裏我也呆不下去了，這種機關生活不適合我，我和兄弟們去弄點生意，賺點小錢也比拿這死工資強。”
“你……你這死小子是想氣死我不成。”王波險些被兒子給氣得拍案而起，剛才兒子和張若明的爭吵他也知道了，雖然有聽到肖為說自家兒子嚷嚷著要開除張若明，但王波也純粹就是當成氣話來聽，就算是他自己都沒想過要真的因為這事去開除張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