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裏,有人就要問了,這村裏的人傻啊,整村子裏的人組織起來還怕一個小廠?毛老人家說過,人多力量大,一個村子的人少說也有幾千號人把,怕了幾個保安不成?這就得解釋一下這塑料袋廠的情況,這種類似手工作坊的小廠子建在這裏,老板基本上是本地人無疑,而這塑料廠的老板也的確是本村的人,在廠旁邊的那棟三層小洋樓就是老板的房子,不過人家賺到錢了,嫌鄉下的環境髒了,在海城市區買了房子,車子也買了,每天來回跑,有時候時間晚了,就住在廠房旁邊的那棟小洋樓。
這老板發家前本身就是村裏的一霸,他一家族的人在吳興村是一戶大戶人家,家族有幾十口人,兄弟個個也都是蠻橫不講理之人,在村裏的名聲好不到哪去,這老板在兄弟幾人排行老三,他先發了家,也接濟了其他幾個兄弟,現在兄弟之中,開磚廠的也有,開沙場的也有,反正是個個都有不菲的身家了,這年頭,有錢就有勢,這一大家子人在吳村更是跟土皇帝一樣,大多數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吳溪水被汙染的這麼嚴重,也不是沒人說過要大家組織起來去討個說法,但挑起這個頭的人當晚上就被幾個社會青年提著棍棒衝進家裏,好好的一個家被砸成稀巴爛,自那之後,也沒人敢挑那個頭了,反正很多村民家裏都挖了水井,沒有吳溪的水也死不了人,就是那些真正跟岸邊緊挨著的村民遭的罪比較大。
江楓等人了解了這些情況,才知道幾人這麼盲目的過去拍攝有多麼莽撞,幸好隻是受了一點小傷,要不然攝像機被搶是小事,人都打成重傷才是得不償失。
不過了解了情況,江楓等人也不甘心離去,幾人都意識到了這裏麵的新聞價值,說不定還能挖出官商勾結的貪腐案子,江楓初入省報,正在發愁缺少比較有賣點的新聞讓她在省報站穩腳跟,這件事完全可以拿來大做文章,就算不計較他們受到的粗魯待遇,江楓也不可能放棄這個新聞題材。
這不,到了晚上,江楓幾人又摸黑到塑料廠了,準備趁夜黑天高的時候再暗中拍攝,原本那男性記者是想到縣電視台去借一台攝像機,不過江楓生怕縣電視台的人不可靠,否決了這個提議,這麼大個汙染源在溪邊,縣裏都不管不問的,縣裏的人和這塑料袋廠是否有牽連就不好說了,江楓還是決定不冒這個險,好在現在的手機拍照功能足夠強大,江楓平時又喜歡玩手機拍照,買的手機對拍照功能都有很高的要求,這次正好派上用場了,盡避跟專業攝像機比起來效果差了十萬八千裏遠,但也總比好過沒有。
江楓幾人的算盤打的叮當響,塑料袋廠的保安卻也是嚴陣以待,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在等君入翁了,幾個小保安不識貨,不代表老板也不識貨,這老板雖然早年是混混出身,如今賺到錢了,眼界高了,見識廣了,那大塊頭的專業攝像機一般隻有報社和電視台才有,老板一見幾個保安交上這麼一個東西就大吃一驚,問清楚是怎麼回事時,聽幾個保安毫不在意的在說什麼省報的記者時,這老板卻是勃然變色,他在縣裏麵方方麵麵都有打點,不怕縣裏的人過來查,但可經不起省報的曝光。
這老板沒讀過啥書,但腦袋瓜子卻是一點也不笨,要不然也不可能賺了一份不薄的身家,琢磨著這些記者的攝像機被自己下麵的保安搶了也不可能善罷甘休,肯定還會再過來,老板當場就吩咐了幾個保安,這幾天都要打起十分的精神,特別是晚上,仔細的盯著,幹好了,每人這個月都是雙倍的工資。
晚上江楓幾人再過來,江楓拿起手機在拍時,就再次被白天剛剛被老板的雙倍工資打了雞血的保安給發現了,場麵如同白天的翻版,江楓幾人被圍了起來,唯一的區別是幾個保安得了老板的授意,對記者要客氣一點,保安們也沒敢再動粗,將人給圍住,一個保安就趕緊拿起手機給老板打電話彙報去了。
這老板名叫陳全青,年紀也不大,才三十多歲的年齡,白天吩咐了幾個保安,陳全青這幾天也沒打算回海城去住了,準備直接住在廠裏旁邊的小樓裏,沒有確認省報的記者走之前,陳全青是不放心晚上回海城住了。
接到保安的電話,陳全青拎起自己的公文包往外走,那包裏放著三個他下午剛裝進去的紅包,每個紅包都裝了一萬元,撐得鼓漲鼓漲的,往外走了幾步,陳全青感覺有點不太放心,又回來多裝了兩個紅包,包裏放的五萬塊現金都用光了。
小樓到廠裏也就幾步路,陳全青走過來時,江楓和兩個同事還被保安圍著,保安們沒像中午那樣一來就準備搶東西,卻是將幾人圍著不讓走,其中一個保安走到旁邊打了個電話又走了回來,江楓幾人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有點譜兒。
“幾位大記者們辛苦了,辛苦了。”陳全青人沒到聲先到,一張笑臉隔老遠就咧開直笑,走到近處,陳全青板起臉就訓斥起幾個保安,“你們就是這麼搞的,這是省城來的大記者,有你們這麼怠慢的嗎。”
“幾位,幾位,到辦公室去坐坐,站這多累。”陳全青訓斥完了幾名保安,又是舔著一張笑臉,極盡熱情的半拉著江楓幾人往廠房側邊的一棟二層白色小辦公樓走去。
走進辦公樓前,陳全青不動聲色的回頭衝幾名保安使了使眼色,幾名保安很快會意,陳全青等人剛一消失在二樓的樓道口,幾名保安就如同門神一般守在一樓的樓梯邊。
進了辦公室,陳全青招呼著幾人坐下, 臉皮不是一般的厚,笑道,“幾位,讓你們受驚了,鄙人是這家塑料廠的老板,沒啥本事,也就隻能做點小本生意,沒想到有幸能跟省報的大記者認識,幾位先坐坐,我去泡茶。”
陳全青熱情招待幾人,不可謂不殷勤,親手給幾人送上熱茶,陳全青少不了一番試探,“幾位省報的大記者怎麼會有這番閑情雅致跑到我們這小地方來了。”
“怎麼,我們辦事還要向您彙報不成。”三人以江楓為首,知道這人就是這裏的老板,江楓也一點不客氣,開口就頂了陳全青一句,今兒可是受了一肚子氣沒處發泄呢。
“嗬嗬,瞧您說的,我要有那個本事,也不用窩在這個小地方不是。”江楓一點不給麵子,陳全青看起來毫不動怒,瞄到放在牆角桌上的那台攝像機,陳全青眼珠子一動,起身走過去拿了過來,“幾位廠裏的保安不懂事,中午衝撞了您幾位,幾位大記者宰相肚裏能撐船,千萬別跟幾個下人計較,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給您幾位壓壓驚。”
陳全青一邊說著,一邊將攝像機扛到幾人旁邊的沙發上放著,旋即又是不動聲色的將早已準備好的三個紅包遞到了三人跟前的玻璃茶幾上。
江楓掃了眼桌上的紅包,鼓鼓的一疊人民幣隔著一層紅紙都能瞧得一清二楚,三人不約而同的一個動作都是往陳全青身上瞅了一眼,這麼一家小塑料袋廠的老板,出手卻是夠闊綽的,那一整遝人民幣怕是剛好一萬元整。
江楓早已有了一定的名氣,對這一萬塊倒是沒放在心上,其他兩個跟她同來的人卻是微微有點眼熱,這年頭,不論是幹啥工作,圖的不就是名利那點東西嘛,他們跟江楓下來跑新聞,就是看中了江楓已經有了名氣,跟著江楓混,說不定也能慢慢混出點名氣,混出點名氣之後圖啥,無非就是眼前這紅彤彤的老人頭。
江楓沒啥表示,另外兩人也不好即便是動心,也不好一直盯著眼前的紅包看,事實上,省報的記者也不該就這點眼界,這兩人是剛畢業沒多久進入省報的,還算是愣頭青,沒多少見識,也難怪一下子被這大手筆鎮住。
陳全青將幾人的反應都一一看在眼裏,心裏頭暗暗得意,省報的記者又怎麼著,還不是照樣見錢眼開,陳全青心裏也逐漸安心下來,沒有錢擺平不了的事。
“小張,你去看下我們的攝像機。”江楓衝那名男性記者使了下眼色,她更在意的是白天拍攝的內容還在不在。
叫小張的男性記者擺弄了下攝像機,隨即衝江楓微搖了下頭,江楓的臉色登時有些不好看起來,他們白天拍的那些都被刪掉了。
“幾位,吃晚飯了沒有?這鎮上也沒啥像樣的飯店,咱們到縣裏的酒店去吃。”陳全青裝著不知道攝像機內容被刪一事,一臉笑意的邀請幾人一塊吃飯,紅包也包了,待會再酒足飯飽一頓,這幾位省報來的記者也差不多該消停了吧。
“陳老板,吃飯這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了,這攝像機是我們的東西,我們就帶走了,謝謝陳老板的茶水。”江楓起身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另外的一男一女兩個記者也忙起身跟了出去,臨走前,頗有些惋惜的看了眼桌上的大紅包,一萬塊啊。
“幾位,幾位,走這麼急幹嘛呢,還有東西沒拿呢。”陳全青一時有些呆愣,差點就沒反應過來,這幾個記者這麼清高?還是嫌錢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