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段明說了幾句後便掛掉電話,黃海川把手機收起來,難得和父親坐下來聊天,這會有時間,黃海川也是享受這種在家的休息時光,和父親兩人泡著茶,父子倆有說有笑的喝茶聊天。
“明天我跟你媽要去你那舅舅家走親戚,你和淑涵也一塊去。”黃源小口的品著茶,他現在喝的茶葉都是別人送的,雖然不知道具體價格, 但別人提過來送給他的顯然差不了,就這茶香味,跟他到茶店去品的那些一斤幾千塊的一點不差,甚至味道還更好。
“怎麼突然要去了?不是都不走動嗎?”黃海川驚訝道,他從有記憶起,母親那邊的親戚就很少走動,除了幾個姨有來往外,那個舅舅,他連麵都沒見過,更別提知道名字叫啥了,要是在路上碰到,他是絕對認不出來的,印象中也都快忘記了自己還有那麼一個舅舅。
“哎,都那麼多年過去了,以前年輕時的那些矛盾也沒必要一直耿耿於懷,現在你也都成家立業了,你媽說該帶你和淑涵去走一下,我想想也是,我們這一輩人的是是非非,沒必要延續到你們下一輩不是,再怎麼樣,他都是你舅舅。”黃源搖了搖頭,鄒芳的爸媽走得早,所以一家子都是其大哥鄒文剛在做主,幾個妹妹出嫁,鄒文剛是又當爹又當媽的操持,鄒芳在家裏排行老三,當時他和鄒芳處商量要結婚時,因為禮金的事和鄒文剛沒談攏,雙方大吵了起來,鄒文剛要他給一萬塊禮金,他當時隻是一個清貧的小教師,哪裏能拿得出一萬塊,那個年代,誰家要是萬元戶,說出去都倍兒有麵子了,絕對的有錢人家,他一個月工資一百來塊的教師,哪裏能拿出一萬塊的禮金?
而他父母當時聽了對方的要求後,立刻就反對了,最後雙方商量不來時,他父母就堅決反對這門婚事了,他苦口婆心的做通了父母的工作,又去找鄒文剛商量,結果鄒文剛態度依然堅決,非得給一萬塊禮金才準妹妹嫁過來,黃源當時氣不過,直接罵了鄒文剛一句,說對方這是在賣妹妹,沒有一點人性,這話把鄒文剛也激怒了,應了一聲他就是在賣妹妹,咋的?父母親都過世了,家裏他這個老大做主,他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罵黃源娶不起就滾蛋。
雙方當時都是臉紅脖子赤的,黃源被罵滾蛋後,直接就發飆了,給了鄒文剛那大舅子一拳,兩人就打了起來,最後還是其他人來把兩人拉開。
兩人幹了那麼一架,婚事也就越發沒譜了,黃源回家後更是被父母罵了一頓,讓他不準再去鄒家,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犯得著非得娶那鄒芳嗎,就因為這個,黃源也和父母親吵起來了,當時隻是因為心裏頭還有氣,和父母吵嘴是一時衝動,他那會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心裏頭也有點叛逆,他也不會想到那一吵,氣得父親心髒病發作,最後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直接就撒手人寰,母親因為思念父親,沒過幾年也鬱鬱寡歡走了。
本來因為父親去世這件事,他和鄒芳是不可能了,但鄒芳聽說了之後,不顧其大哥鄒文剛的反對,過來奔喪,按兒媳婦的禮儀盡孝,也就因為這樣,兩人最後才走到了一起,一萬塊禮金自然是沒給出去,鄒芳是跟其大哥爭吵過後直接嫁到黃家來的,兩人當時也沒怎麼辦婚禮,就一家人一起吃了個簡單的飯,算是結婚了,盡管後來條件好時補辦過婚宴,當時鄒芳還給鄒文剛打過電話,鄒文剛連接都沒接,鄒芳又通過姐姐妹妹去請,鄒文剛最後也沒過來,這也讓鄒芳心裏有怨氣,之前的事,要說誰不對,鄒文剛肯定有錯,特別是那一句‘他就是在賣妹妹’更是傷透了她的心,到頭來她補辦婚宴還主動去示好,畢竟是唯一的親大哥,再怎麼鬧還是親兄妹,結果鄒文剛還是一副苦大仇深,誰都對不起他的樣子,鄒芳心裏頭能沒氣才怪。
也就因為這樣,唯一的一個親大哥從她結婚後就沒再走動過,再加上丈夫黃源一直都是有氣,經常說著這種親戚有還不如沒有,哪怕是多年以後時過境遷,黃源也不讓她回去,鄒芳也就沒再同那大哥聯係過。
正是長輩的這些是是非非一直延續下來,以至於黃海川都不知道自己那僅有的舅舅叫啥名字,更不知道長啥樣,隻知道還有這麼一個親戚,隻是從來不走動罷了,而那些是是非非,黃海川小時候聽父親講過,那會還義憤填膺的跟著罵那大舅,同情父母親來著,現在長大了,成熟了,非要讓他說誰對誰錯,黃海川雖然還是認為那大舅做的不對,但終歸還是覺得一家人沒有解不開的矛盾,隻不過父母親都沒怎麼提過他那大舅的事,黃海川有時候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舅舅了。
“當時你大舅一直堅持要那一萬塊的彩禮也是迫不得已,他兒子出生不久就得了大病,需要錢治療,正好趕上我和你爸談婚事,他是沒錢才想著打禮金的主意。”鄒芳這時候走了過來,為自己的大哥說句話,兄妹就是兄妹,哪怕是二十多年不聯係不走動了,依然還是兄妹,骨子裏的血脈是割不斷的。
“沒錢可以想辦法,他那做法就是操蛋。”黃源瞪起了眼睛,他爸都因為這事被氣死了,雖然是他和父親爭吵才導致父親心髒病發作,但黃源心裏就是認為這事就是鄒文剛引起的。
“爸,你剛剛不是說要以前的矛盾放下嗎,怎麼一說起來還是怒氣衝天的。”黃海川搖頭笑道。
“這不是有時想想還來氣嘛。”黃源苦笑,隨即又道,“不過我也隻是習慣性的發火,算了,都一大把年紀了,早該放下了。”
“去年是黃海川和淑涵結婚的第一年,要不是你攔著,我早就帶著黃海川和淑涵去大哥那走走了。”鄒文芳沒好氣的看了丈夫一眼,“還放下呢,就你脾氣最大。”
“我要是脾氣大,今年就不會跟你一起去,還允許你帶黃海川和淑涵過去,這不都是為了照顧你的感受嗎。”黃源輕哼了一聲。
“得得,爸、媽,你倆別說著就吵起來了,一家人吵來吵去還是一家人不是,不管以前是大舅不對還是咋的,現在既然決定要去走動了,那該放下的就放下。”黃海川苦笑著站了起來,趕緊勸住,他了解自己父親的性格,也是脾氣挺強的一個人,說著說著就吵起來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才懶得跟你媽吵呢。”黃源咕噥了一句,“要說脾氣大,你那大哥比誰的脾氣都大。”
“你倆都好不到哪去,也不知道當時是誰跟誰在家門口就打起來了,讓別人都看了笑話。”鄒芳翻了翻白眼。
“那還不是被你大哥氣的。”黃源惱道。
“停,爸、媽,這個話題打住,明天咱們就全家出動,都去我大舅那走親戚,今天就啥都不說了哈。”黃海川笑著站起來,走到父母親中間站著,將兩人隔開。
“海川,你大舅這人就是脾氣硬了點,但也有骨氣,這些年,他家裏過得苦,但從來沒向咱們伸手要過一分錢,以前我和你爸結婚那事,他確實是為了給孩子治病,迫不得已才那樣做,我聽你大姨說他也後悔和愧疚過,隻是放不下臉麵,才一直跟我們斷了聯係。”鄒芳仍是說了一句。
“他都跟咱們鬧成那樣了,當然不好意思向咱們伸手要錢了。”黃源撇了撇嘴。
“話也不能這樣說,這年頭的人都勢利得很,就算是親戚,以前沒走動的,一聽說誰家發達了,還不是一窩蜂而上,厚著臉皮要這要那,文剛那人,就不會做這種事,他要是勢利,早就主動上門來道歉和好了。”鄒芳搖了搖頭,這幾年要不是丈夫一直有怨氣,不想去走動,她其實早就想去看一下大哥了。
“他是不會做那種事,可你也沒少通過秀媛拿錢給他,你以為我不知道呀,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黃源看著妻子,他口中的秀媛是妻子鄒芳的大姐鄒秀媛,那大舅子鄒文剛家的日子過得辛苦他是清楚的,隻是以前的怨氣讓他也不想主動去跟對方來往,但那畢竟是妻子的親大哥,妻子想幫襯一把,他就裝作不知道。
“你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通過秀媛拿給他的錢,他都一分不少退了回來,從來沒收下一毛錢,所以我說他這人雖然脾氣跟你一樣又臭又硬,但也有骨氣。”鄒芳道。
黃海川聽著父母親的話,無奈的苦笑,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話一點不假,想來父母沒少因為大舅的事發生口角之爭,隻不過是他不知道罷了, 這會要不是他在,指不定兩個老人家說著說著又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