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不是該預祝黃縣長到時候再高升一步？”鍾靈促狹道。
黃海川一怔，忙笑道，“這種事現在可不敢想，還是腳踏實地做好眼前的事才是真的，倒是你的公司，我真心希望能夠財源滾滾，事業更進一步。”
“那我可就承你的吉言了。”鍾靈抿嘴笑著，轉身往回走，“走吧，下去看一看吧。”
兩人從山上下來，到施工工地去轉了一圈，鍾靈不時的會檢查一些沙土石料，甚至連工地的施工安全都懂得不少，黃海川在一旁看得驚奇，“這些你都懂？”
“怎麼？小瞧我了吧？你以為我這個董事長是白當的嗎。”見到黃海川的驚訝之色，鍾靈略略得意，難得流露出一副小女孩俏皮的樣子，“想當時我剛當上總經理的時候，可是在一個月間跑遍公司所有施工工地，足足曬黑了一層皮膚，連塗了防曬霜都不管用，哼哼，辨別這些沙土石料的好壞，包括施工安全，我都是從一開始的一竅不通到後麵點點滴滴的學起來的，怎麼樣，夠敬業的吧？”
“是很敬業。”黃海川笑著點頭，他還真想不到鍾靈有這麼一個經曆。
兩人邊走邊看，鍾靈說是年底第一期工程就要完工，二、三期工程要趕在後年年底完工，目前的施工工隊如果要按照這個進度完成就會有些趕，難免造成一些質量問題出現，需要再將一些工程承包出去給別的施工隊做，這樣才能保質保量的完成工期，黃海川聽了不由認真點頭，“工程的質量是最重要的，如果為了趕進度而影響工程質量，那就得不償失了。”
“放心，這個我心裏有數，我們公司可是靠工程建築起家的，我對這個還是很重視的，質量重於一切。”鍾靈看向不遠處同樣在施工的道路，道，“走，過去看一看吧，當時你答應我說這條修往縣城的路也能跟旅遊區的工程一塊施工建設，我還以為你是在給我開口頭支票呢，沒想到你們的效率倒也是高的很。”
“把你拉進來投資，要是再給你許個空頭支票，那我可不敢見你了。你是不是看我們縣裏太窮，以為我們連修路的錢都出不起？”黃海川微微一笑，“還真別說，要不是當時黃書記下來走了一趟，承諾了一半的修路款，這條路現在還真不知道能不能開工，不過就算是當時黃書記沒許諾撥款，我也得想盡辦法去弄錢，縣裏就是再窮，這條路也得修起來，這可是寫進跟你們公司簽的合同當中的，我們可不敢違約，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收到你給我們縣政府送來的法院傳票了。”
“法院給政府送傳票？”鍾靈聽得一笑，“這種事發生在國外不算什麼稀奇事，要是真發生在我們國內，我就真要睜大眼睛看看了，就算是我敢告你們縣政府，也得看法院敢不敢給你們發傳票，我對咱們國家的體製不抱那麼大的期望。”
“政治體製改革的道路任重道遠，但也不是說看不到希望，你沒見我們國家不也一直在摸著石頭過河嘛，我們的社會製度與別人不一樣，這注定了我們的改革道路也沒有可以參照的現成模式，隻能靠我們一步步的去實踐、探索，在一次次的錯誤中吸取成功的經驗。”
“你的理論水平太高，跟你說這個我說不過你。”鍾靈搖頭一笑，明顯對黃海川的話持保留態度，“什麼時候政府能夠做到真正的公開、公正、透明，我們再來探討這個問題。”
“咦，等下。”說著話的鍾靈突然停了下來，蹲下身去摳剛鋪好一層路麵的路基，黃海川正奇怪鍾靈在幹什麼時，隻見鍾靈摳著摳著竟然摳出一塊石頭，對道路施工並不熟悉的黃海川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忍不住笑道，“鍾靈，看不出你的力量還蠻大的嘛，不過你沒事去摳那石頭幹嘛。”
鍾靈站起身，手上還拿著那塊石頭，輕輕掂著，看了黃海川一眼，皺著眉頭，“海川，你知道我能從這路基下將這石頭摳出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待會你就該笑不出來了。”
“這條路的修築有問題？”黃海川臉色一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剛才還能跟鍾靈開玩笑，這會一下子變得鐵青，強忍著怒火，“鍾靈，你能確定？”
“我雖然不是很精通道路施工，但也不是一無所知，道路建設中，三灰碎石層是最重要的一層，要用震動式壓路機反複碾壓，次數起碼也在四五次以上，這樣才能讓石灰、粉石灰、水泥和碎石凝結，形成抗壓層和防水層，一些施工單位為了節省時間和材料，很多都減少了對三灰碎石層的碾壓時間，現在最好還是找兩個精通道路修築的專家來現場察看一下，畢竟我也不是專業的。”鍾靈搖搖頭，將手上的石塊扔掉。
後麵不遠處跟著的何齊不時和鍾靈的女助理劉彥有說有笑的聊天，看到前頭似乎有狀況，何齊忙快步走了上來，就聽黃海川臉色很不好看的吩咐道，“小何，縣城調兩個精通道路修築的專家過來，馬上。”
“好。”何齊幹脆利落的應下，瞥了眼旁邊的路麵，何齊不敢多問，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從縣城找來的兩個專家很快就坐車趕了過來，黃海川和鍾靈一直在原地等著，兩個專家趕到，知曉什麼事的何齊忙走上去交代了一番，不多時，結果就擺在了黃海川麵前，已經澆築的那段路麵可以確定存在偷工減料的問題，這樣的道路修成之後，通車不用多久就會出現脫粒、龜裂的現象。
“把負責人給我找來。”黃海川臉色陰的嚇人，雖然這火不是衝著何齊發的，一旁的何齊仍然是有些心驚，聽完吩咐忙去辦事。
“海川，先不要動怒，所幸這條路也才鋪築沒多長，大不了推倒重來。”鍾靈安慰道，”這種事其實很常見，犯不著生氣，其他地方出現的道路偷工減料的問題也多著呢，有些投資幾十億的高速路都能成豆腐渣工程，相比之下，這其實不算什麼。”
“話不能這樣說，沒見過你這樣安慰人的。”黃海川無奈不已，“縣裏能有錢修條路不容易，這條路直通縣城和旅遊區，路程跨度不短，幾千萬的修路款是好不容易湊齊的，這幫王八羔子，竟然敢一開始就偷工減料，今天要是不把這事查清楚，我這心裏實在是憋悶得慌。”
“要查也要先吃飯不是，你看看時間，現在可都大中午了，總得先找個地方吃飯。”
“關顧著我的感受，都忘了你也還沒吃飯了。”黃海川看了下時間，剛才等那兩個專家過來，又等他們驗路，耽擱去了不短時間，這會都12點多了，不過黃海川此時壓根沒心思吃飯，看了鍾靈一眼，苦笑道，“我都快被氣飽了，現在實在是沒心思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飯還是要吃的，我讓劉助理去打幾份快餐過來。”鍾靈笑道。
“好，那就多謝你了。”黃海川這次倒沒反對，鍾靈也是一片好意。
沒過多久，何齊就走了過來，他已經弄清楚了情況，這條路是由一家叫豪興建築工程有限公司承包修築的，公司的老板並不在這裏，現場有一個經理在負責監工，說是經理，何齊看著怎麼都像是一個痞子，穿著打扮有些流裏流氣，但不管怎麼樣，總算是找到能問話的人，何齊就將那位經理喊了過來，對方臉色不是很好看，大中午的剛吃完飯正在臨時搭建的簡易帳篷裏午休呢，突然被一個陌生人喊了出來，心情能好得了才怪。
“你們是什麼人，喊我什麼事？”經理眼角掃了黃海川幾人一眼，心裏微微有些疑惑，眼神在鍾靈身上多停留了一會。
“這是你們公司修的路嗎？”黃海川指了指旁邊的路，他一直在壓製著心裏的怒火，語氣不免有些衝，“把你們老板喊過來，這裏的事你做不了主。”
“我說你誰啊，你叫我喊我就喊啊。”經理看著黃海川，瞪起了眼睛，他都還弄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呢，就見對方語氣不善的衝他說話，這經理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主，衝黃海川瞪眼，此時他都還沒反應過來是路出了問題，黃海川劈頭蓋臉的就要發火，也難怪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盯著黃海川猛瞧，心說這是哪裏來的不長眼的主。
“壞了，是路出問題了。”經理猛的驚醒，公司派他在這裏負責監工，他對這條路的修築情況自然是一清二楚，連他都從施工材料裏發了一筆小財，想清楚了問題的關節，這名經理忍不住多打量了黃海川幾人一眼，琢磨著幾人的身份，臉上卻是神色自若，“這裏我最大，我就能做主，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可以了。”
“是嗎？你確定能擔起這個責嗎？”黃海川冷笑，“既然你是負責監工的，腳下的這條路的質量你清楚嗎，嗯？”
“路的質量怎麼了，不是很好嗎，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修路是我們公司的事，你一個不相關的人突然跑出來指手畫腳幹嘛，吃飽撐著是不是。”經理暗道了一聲果然，路的問題被人發現了，沒太大的驚慌，這名經理的態度反而強硬了起來，指了指黃海川幾人，“你們幾個，趕快離開這裏，要不然待會別怪我不客氣了，哼，你們再亂搗亂，信不信我把你們扭送到派出所去。”
“打電話把交通局局長傅偉給我叫過來。”黃海川看了對方一眼，轉頭吩咐何齊道。
“哈，叫傅局長？哈哈，哈哈……”經理突然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你……你就唬人吧你，你不知道我們老板跟傅局長是兄弟嗎，你倒是叫過來給我看看，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隨便冒出一個人就敢說要把交通局局長喊過來，笑死我了，你知道我要喊傅局長什麼嗎？嘿，我要喊他舅舅，你把他叫來給我看看，要不要我給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