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黃海川厲聲道。
“又是你。”李明波轉過頭,看到黃海川,微微一怔,正要破口大罵,隨後看到跟著走進來的韓東時,李明波臉色才有些發愣,看了韓東一眼,語氣仍是有些不善,“韓局長,他是誰?”
“這是縣裏的黃縣長。”韓東板著臉,朝李明波使著眼色。
“黃縣長?”李明波看著黃海川,神情有些發怔,縣裏新來了一名年輕的副縣長,李明波並不是不知道,隻是他沒有想到竟會在昨天就給自己遇到,下一刻,李明波已然反應過來,臉上瞬間換上了一副笑容,“黃縣長,原來是您,失敬失敬。”
黃海川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沒有理會對方,轉頭盯著韓東,“韓局長,這就是你所說的辦案?”
“黃縣長,這裏麵可能有些什麼誤會。”韓東眼神閃爍,道,“黃縣長,要不您先回去,這裏的情況我會調查清楚,一有結果,我立刻向您彙報。”
“你會調查清楚?”黃海川冷笑了一聲,指著李明波,“他是你們公安局的辦案人員嗎?”
“黃縣長,我是來公安局看望朋友而已,順便來這裏玩一玩。”李明波笑著開口。
“到審訊室裏麵玩?”黃海川的眼神如刀削一般,盯著李明波,“是誰給你的權力隨便亂抓人?又是誰賦予你的權力在審訊室裏打人?”
“黃縣長您這是什麼意思?誰看到我亂抓人了?又有誰看到我打人了?”見黃海川較真,李明波的態度也冷了起來。
“好嘛,看來公安局是你家開的了,你一個連國家公職人員都不是的社會閑散人員就能夠為所欲為的調動國家執法機關為你公報私仇,好,很好,看來你比中央領導人的權力都要大了。”黃海川冷笑了一聲。
“黃縣長,請你說話放尊重點,本人在企業裏上班來著,誰說我是社會閑散人員了?”李明波梗著脖子,同黃海川對視著,針鋒相對。
一旁的韓東不斷的向李明波使著眼色,示意對方不要這會跟黃海川較勁,一邊向黃海川道,“黃縣長,我看您還是先回縣裏去吧,這裏的事情我一定會調查個水落石出,及時給黃縣長您答複。”
韓東說著,同時轉頭朝審訊室裏的幾名民警嗬斥道,“愣著幹什麼,還不把手銬取下來。”
黃海川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看著那幾名被打的棚戶區居民,沒有人看到他那被衣擺遮住的兩隻手已經曲成了一雙拳頭,在這有些寒冷的冬天裏,上麵條條青筋暴起,黃海川的憤怒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臨近爆發的邊緣。
“韓局長,我會在辦公室裏恭候您大駕的。”黃海川瞥了李明波一眼,強忍著心裏的怒火,轉頭同韓東冷冷的說了一聲,轉身出了辦公室。
黃海川出了公安局,上了自己的車,用拳頭狠狠的捶了座椅一拳,心裏頭的憤怒可想而知,後麵跟上車的何齊見到黃海川的臉色鐵青,坐在副駕駛座上,示意司機開車,何齊這會也不敢多嘴說什麼。
轉頭有些擔憂的看了黃海川一眼,何齊知道黃海川對今天的事很憤怒,但事情直接牽扯到的是縣委副書記李紹同的家人,何齊從一開始就預感黃海川插手這件事恐怕會碰壁,今天所見已經有一半驗證了他的猜測,黃海川在現場親眼所見,縣公安局的人都敢陽奉陰違,更何況之後的所謂要給黃海川一個及時的回複,到時候肯定又是編造好了一套完整的借口。
縣公安局裏,李明波跟著局長韓東一起到了辦公室,兩人臉上的神色略有陰霾,黃海川會盯上這事,明顯有些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
“昨天的事故,黃海川就在現場,我當時沒想到他就是新來的副縣長,我估計他也目睹了事故的經過,到時候交警隊的事故認定報告一出來,就怕黃海川會盯住不放。韓叔叔,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李明波開口問著韓東,韓東是他父親提拔起來的,對方能有今天的地位,他的父親出了大力,是以李明波在韓東麵前說話也十分直接。
“黃海川初來咋到,在溪門隻是一個外來戶,單單一個他倒是沒什麼好怕的,就怕他背後的人。”韓東神色凝重,“黃海川之前是市裏周書記的秘書,那是黃海川最大的靠山,就怕這件事會通過黃海川引起周書記的關注。”
“那怎麼辦?”李明波一驚。
“明波,放心,現在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韓東沉吟著,果斷道,“今天抓來的幾個人立刻放了,還有,你立刻去跟死者的家屬協商,賠償他們一筆金額,封住他們的口,隻要當事人不再往下追究,就算黃海川想揪住這件事不放,他也無能為力。”
韓東說著冷笑了一下,“更何況黃海川剛到溪門縣,隻是孤家寡人一個,死者的家屬都不再說什麼,他又能怎麼樣。”
“好,韓叔叔,我馬上去做。”李明波眼睛一亮,笑道,“錢隻是小事,我就不信砸點錢過去,那些鄉巴佬會不動心。”
晚上,黃海川在辦公室看完資料,準備回住的地方時,手機意外響了起來,看了看來電顯示的陌生號碼,黃海川疑惑的接起了電話,“喂?”
“黃海川同誌,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見個麵?”
“你是?”黃海川皺了皺眉頭,電話那頭的聲音對他來說完全是個陌生的聲音。
“黃海川同誌來了不就知道了,我在縣城的李記飯館201包廂等你。”
黃海川正待問什麼,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眉頭微蹙,黃海川心裏大致能猜到對方同樣是體製中人,從對方對他的稱呼就能看出大半來,普通人不會‘同誌同誌’的稱呼。
“對方能知道我的電話,應該也是縣政府的人。”黃海川心裏琢磨著,已然打算赴這個約請,特別是黃海川從那一聲‘同誌’隱隱感覺到對方跟他的地位可能相差無幾,很有可能是縣裏的幾名副縣長之一,黃海川打定了主意要去看看虛實。
出了縣政府,黃海川選擇打車來到了對方所說的那家李記飯館,直接上了二樓的包廂,黃海川很容易就看到了在樓梯邊201包廂,輕敲了下門,黃海川雙眼微微眯著,盯著門框,門從裏麵打開,黃海川終於看清了對方是誰。
“方縣長。”黃海川麵色有些驚訝,隨即便釋然,果不其然,他的猜測基本沒錯。
“怎麼,黃縣長看到我一點都不驚訝?”約黃海川過來的是副縣長方嘯。
“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方嘯多看了黃海川一眼,臉上多了幾分笑容,跟聰明人講話就是省事,側身讓了一步,將黃海川請進來,方嘯這才重新將門關上。
“黃縣長想必還沒吃晚飯吧。”方嘯坐下,笑著看了黃海川一眼,將手頭的菜單遞了過去,“這家小飯館雖然比不得那些高檔的酒店,但勝在飯菜有幾分地道的農家口味,還是十分不錯,黃縣長今天可以嚐嚐。”
“我這人吃飯都比較隨意,最不擅長的就是點菜,還是方縣長你來吧。”黃海川笑著搖了搖頭,將菜單推回到方嘯跟前。
“那我就隨意點幾個了。”方嘯沒再跟黃海川客套,隨意點了幾個,便將菜單送了出去。
當方嘯重新坐到椅子上時,包廂裏的氣氛仿若一下子變得沉寂起來。
黃海川在暗暗揣摩著方嘯今天約他出來的用意,方嘯又何嚐不是在打量著黃海川這位新來的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副縣長。
“黃縣長是城裏人,剛到溪門來,應該是很不適應吧。”方嘯率先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還好。”黃海川略點著頭,“其實溪門隻是相對於寧城這個大環境來說才會讓人覺得比較落後,跟中西部一些真正貧困的縣比起來,溪門也還算是好的。”
“那是當然,內陸地區畢竟不能跟沿海相比,那裏有些地方確實很窮,不過溪門畢竟是處在沿海地區,不能跟內陸的地方相比,那樣沒有可比性,我們把溪門同其他沿寧城市下麵的區縣相比,溪門的貧窮那就是毋庸置疑了。”
“方縣長這樣說也不完全對,寧城市是靠海沒錯,但溪門可沒靠海,溪門的地理位置在寧城的內陸偏西,離海可還有段距離。”
“黃縣長說的也是。”方嘯笑著點頭,歎了口氣,“要是溪門也有靠海的話,那或許不至於像現在這麼窮了,至少會有一定的地理優勢,就拿隔壁的安臨市來說,安臨靠海,地理位置優越,在寧城市下麵的十多個區縣市當中,安臨市怕是可以排進前三了,也是咱們寧城最早建市的縣級市之一,經濟的發達程度完全不是溪門可比的。”
“方縣長好像對安臨挺熟悉?”
“不是,以前曾經有到安臨去考察過,那裏的民營經濟十分活躍,上了規模的私企很多,心有感慨而已,不知道溪門什麼時候才能趕上安臨市的水平。”方嘯笑著搖了搖頭,“同是寧城下麵的縣市,差別卻是這麼大。”
“溪門雖然落後了點,但依托寧城經濟大發展的背景,相信溪門總有一天也能發展起來,市裏麵也不可能一直任由溪門保持這種現狀,相信以後會增加對溪門的支持力度。”
“希望如此吧。”方嘯笑了笑,眼裏透出幾分希翼的神色,除了是溪門的父母官,他更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溪門人,這是他作為本地人對溪門能夠發展起來,脫貧致富的殷切之情。
黃海川一直在悄然的觀察著方嘯,對方臉上的神色沒有逃過他的雙眼,心裏有所觸動,忍不住多看了方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