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揭畫
這幅畫的絹紙厚薄程度遠遠超出了甘景明三人的預料,因為他們昨晚一晚上都從未留意過這幅畫的絹紙。
畢竟這可是難得的張萱的真跡,他們三人的目光也都放在了這幅畫到底是不是張萱真品的這個點上。
如此一來,自然是難以察覺到其他方麵有沒有問題,不僅如此,就算是他們注意到了絹紙,可如果不是像陸洲東這樣仔細觀察的話,也根本看不出絹紙的厚薄與正常的唐時絹紙不一樣。
說到底,這幅畫還是有問題的,而且如果一旦是絹紙方麵出了問題,那這問題可就大了。
搞不好,甚至還有可能會影響這幅畫是否為真品的判斷。
但陸洲東接下來的這一句,倒是給三人各自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幅畫雖然絹紙有問題,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幅畫的確是張萱的真跡。”
“畢竟,剛剛書畫部部長也已經說的完全仔細準確了,真假這一塊,倒是沒有什麼可辯論的。”
但這番話一出來,甘景明心裏就有疑問了,問道:“可若此畫為真,那絹紙就不應該會出現問題的啊?”
“可是這絹紙的厚薄程度,的確也與正常的唐時宮廷用紙不太一樣。”
“並且因為這絹紙很薄,所以摸上去給人的感覺也並沒有那麼的有質感。”
“說白了,這摸上去感覺就跟贗品一樣。”
陸洲東淡淡一笑,反問道:“絹紙有問題,跟這幅畫是不是真跡有關係嗎?”
“難道以你的眼光來看,還看不出這到底是不是出自張萱之手?”
甘景明一時無語住了,緩了幾秒後,他這才嘀咕道:“話是這麼說沒錯,這幅畫看起來也的確是張萱的真跡無疑,但這絹紙又是怎麼出的問題呢?”
“無論哪個朝代,宮廷用紙都是極為講究的,像這種很薄的絹紙完全就是殘次品,別說夠不夠資格進入宮廷,就算進入宮廷中了,也絕對會被當做垃圾一樣丟出去,根本不可能落到當時的宮廷畫職張萱的手中。”
這番話一出,陸洲東的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意味深遠的笑容,他背負雙手,笑眯眯的換緩緩說道:“誰告訴你,這幅畫的絹紙是一開始就出了問題的呢?”
甘景明瞬間就怔住了,接著眉頭就緊緊皺在了一起,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絹紙是之後,甚至是在現代被人動了手腳?”
陸洲東笑著點了點頭。
甘景明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一些,再次問道:“可如果按照你說的這樣,那這幅不就應該是贗品了嗎?”
陸洲東忍不住歎了口氣,有些好笑的說道:“老逼登,你還真是越活越回旋了,咱能不能把腦子轉的靈光一些呢?”
“難道這幅畫就不能本來就是真品,隻不過後來被某人動了手腳,導致絹紙變得更加薄了嗎?”
甘景明被陸洲東越說越迷糊,怔怔的問道:“什麼叫後來動了手腳?”
陸洲東撇了撇嘴,提醒道:“你想想,什麼樣的手法,能夠在保證真跡的基礎上,卻是還能夠讓一幅畫的絹紙變得更薄?”
甘景明微微一怔,但就是這一句話,卻是讓他的腦袋中忽然閃過一抹靈光,緊接著,他的雙眼猛然一瞪,拍手叫道:“對了!老頭子想到了,是揭畫!是揭畫啊!”
揭畫?!
這兩個字一出來,一旁的書畫部部長整個人也是渾身一震,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喃喃自語道。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萬萬沒想到啊,這幅畫居然是揭畫作品!”
“難怪這幅畫給我的感覺總是很怪,但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怪!”
“搞了半天,這丫的本來就是一幅真品,但卻是揭畫而出的次品!”
“我恨呐!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糟蹋了這麼一幅傳世佳作?”
書畫部部長垂頭頓足,都快被氣的一口氣倒不上來了。
甘景明也沒好到哪裏去,老臉漲得通紅,脖子都粗了一圈,明顯是氣的不輕。
但一旁的玉器部部長就一臉懵逼了,他專攻玉石一道,所以對於書畫界的東西不是很清楚,這什麼揭畫,他壓根聽都沒聽說過。
他隻能知道,書畫部部長跟甘景明兩個人快要被氣炸了,但自己卻是一頭霧水,這種感覺可一點也不好受,是以,他連忙問什麼是揭畫。
甘景明跟書畫部部長正在氣頭上,哪裏還能顧得上回答他這麼一個常識性的問題,也就陸洲東現在還有這閑工夫,便慢悠悠的為他解答。
而聽完陸洲東的解答,玉器部部長這才明白何為揭畫。
其實就是字麵意思,將一幅畫揭開,這樣就可以成功的將一幅畫變成兩幅畫。
別覺得這事兒聽起來太過匪夷所思,但實際上,這種揭畫手法並不稀奇。
甚至還出現在了很多影視作品裏,這也就證明了這世界上的確是有揭畫這種手段的。
現實中的確也有揭畫手法,一些賣家為了能夠獲取更大的利潤,所以便將貨真價實的真跡變成兩幅或者三四幅真畫,這樣就能掙到好幾倍的錢。
不得不提的是,一畫兩揭還是比較簡單的,但一揭為四五六更加難,甚至還有“一畫九揭”得,更是難上加難。
這種多重揭開的方法對畫作的要求極高,也就是說原作者的真跡使用的材料一定是要有多層宣紙的,也稱為“夾宣”。這種形式的宣紙的吸水性是極好的,也具有一定的平整性,作者在作畫時的筆墨會滲透到下麵的宣紙上,這就給揭畫“大師”們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但實際上,所謂的揭畫一開始並不是為了造假,也不是為了牟取更高的利潤,而是出於更好的保護字畫的角度,所以才誕生出了揭畫這個技藝。因為不少的字畫由於年代久遠的因素存在著受潮、老化或者被蟲子破壞等問題,這時候就必須得揭開重新裝裱了。
可是,這種所謂保護字畫角度出發的揭畫技藝,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說的更加直白一些,那就是不是每一次揭畫都能夠完美的將一幅畫變成兩幅,乃至更多。
揭畫技藝聽起來簡單,但實施起來就很難了,而且難在揭畫者是否足夠細心以及是否足夠有耐心,可即便再怎麼細心耐心,揭畫這個工序失敗率也是很大的。
不是所有的夾宣字畫能做到多重揭開後每一重畫作都不受影響的,隻有那些繪畫經驗豐富,長年累月地作畫從而臂力驚人,下筆力道足的古畫才可以。
除此之外,隻有寫意風格的畫作才能確保揭畫能夠完美,有一點工筆的作品都不行,因為工筆的滲透力較弱,揭開的話會很容易看出貓膩。而字、畫之間相比較的話,書法會好揭很多,因為我們都知道,寫書法時下筆的力道很大,也需要蘸很多墨,所以滲透力很足。
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畫作上作者的印章,名師大家們蓋上自己的印章時隻是輕輕地蓋在畫作表麵,是無法滲透到下麵的宣紙上的,因此,如果揭開畫作的話為了掩飾這個問題肯定是要進行二次補筆的,但這種做法很容易看出破綻。
所以,很多時候就算完美的將一幅畫變成了兩幅畫,可如果印章落款沒有揭下來,那就需要進行偽造,這樣的偽造,百分之百就會露出破綻,畢竟是二次補筆,就算做的再真,也跟第一次創作會有所不同,除非揭畫的人就是一幅字畫的作者,但這怎麼可能呢?
總而言之,揭畫手段的確存在,這幅《仕女圖》也的確是張萱的真跡,但之所以會讓甘景明和書畫部部長如此憤怒,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揭畫的風險太大了,非常冒險,珍貴字畫很容易就會受到損壞。
從這幅《仕女圖》就能看出來,這幅畫是揭出來的畫作,那很顯然《仕女圖》的真跡肯定是無比完整的,可如果因為賣家僅僅隻是因為想要牟取更大的利潤而將《仕女圖》的真跡損壞掉,那可是華夏的一大損失啊。
尤其是像甘景明這種視文物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人,就更無法忍受這種混蛋行徑了。
“天殺的!”
“要是讓老頭子知道究竟是哪個混蛋揭的這幅畫,老頭子非要把他的籃子給打爆不可!”
甘景明攥緊了拳頭,在空中奮力的揮舞著。
聽到這番話的陸洲東以及另外兩名部長,身子皆是微微一顫,更有一股寒意從褲襠冒起。
陸洲東忍不住多看了甘景明一眼,好家夥,這老家夥也太暴力了吧,不光暴力而且興趣還很獨特。
看來,以後不能把這老家夥給惹急了,要不然冷不丁的給自己小兄弟一下,別說是什麼武道高手,就是神仙他也頂不住啊!
回歸正題,這幅《仕女圖》雖然是揭出來的畫,但不得不說,的確是真跡,隻是那落款就有點拉胯了。
巧合的是,這時候書畫部部長剛好問道:“陸大師,依您的眼裏來看,這幅畫究竟是真品還是揭畫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