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修補與臨摹
“哦?這三樣的修補手法還不一樣?”
“不是修補手法不一樣,而是這幅畫壓根就沒有修補過。”
“什麼?!”
陸洲東這句話著實驚呆了三人,就連甘景明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在甘景明三人的認知當中,由於已經有了前車之鑒,所以三人已經默認的將這本古籍以及這幅畫全都當做同樣是修補過的殘次品。
可陸洲東現在又說出來這幅畫根本沒有修補過的言論來,這實在是讓三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甘景明不解,問道:“如果是完全沒有修補過的,那陸小子你為什麼又要說這幅畫有問題?”
陸洲東忍不住笑了起來,反問道:“難道有問題的話,就必須是修補過?”
“這……”
這句話把甘景明給問住了,直接讓他啞口無言。
陸洲東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這幅畫解釋起來比較麻煩,先說這本書吧。”
說著,他將那本名為《千歲曆》的古書拿了起來,古書剛一入手,一股曆史的厚重感便躍然手掌之中,這本書的質感明顯就不同於現代書籍,哪怕是一些故意做舊的書籍,也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手感。
陸洲東將書拿在鼻前輕輕一嗅,一股濃厚的紙張的氣味撲鼻而來,其中還夾雜著些許難聞的氣息。因為古書經過歲月更迭,包括紙張老化以及黴變產生的氣味,以及書籍流通過程中混雜的外界氣味全部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這樣難聞的氣息。
就算是將一本古書保護的再好,也是會有這樣的氣味產生的。
當然,也不能排除故意做舊,故意讓一本書擁有這樣氣味的辦法,但這本書上散發出來的氣味,跟那種利用化學手段造舊而成的氣味完全不同。
造舊手法產生的所謂的古書氣味,比較刺鼻,但如果是一本古書經過長時間的沉澱自己產生的氣味,雖然難聞,其中卻也帶著一絲淡淡的書本的幽香氣。
陸洲東見過的古書數不勝數,而最近見過的,就是那本《自出洞來無敵手》,那本古籍也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與這本《千歲曆》一模一樣。
再一個分辨古書是真老還是造舊的點,就是紙張,雖說造紙術是華夏四大發明之一,但古代的造紙技藝比起現代還是要差上不少的,但這並不是說古法造紙就完全不如現代造紙,隻能說是各有千秋。
現在的紙自動化程度高,產量大,強度高,種類多而且便宜,古代的紙工序繁雜,產量少,種類局限,導致價格很貴,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而且過程不好控製,紙的質量不夠穩定。
而且,由於古代各種條件的限製,造紙原料和工序多采用純天然,沒有各種化學藥品添加,對環境的負荷相對低很多,正因為如此,成紙強度低,濾水性好,柔軟度好,這都是現代造紙完全比不上的。
但最重要的,還是紙張呈現出來的色澤以及薄厚程度,古法造紙的色澤明顯看起來要比現代造紙要更加的有質感,這種質感不完全是通過視覺,更是通過觸覺。
至少,陸洲東覺得這本古書拿在手中的感覺相當的不錯,雖然曆經了多少歲月,但紙張還是相當的柔韌,這就是現代紙張給不到的感覺。
但即便如此,這本古書還是有它的破綻所在。
“這本古書的來曆,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陸洲東問道。
“不錯,這本書的書名很簡潔明了,再加上其用紙乃是棉紙,而且再加上自然老化的痕跡,以及這鐵鉤銀劃,足以證明這本《千歲曆》就是初唐四傑之一的王勃!”
書畫部部長這番話斬釘截鐵,畢竟這是在他熟悉的領域,而且再加上還有甘景明這位鑒寶大師一晚上的研究探討,所以這本《千歲曆》的來曆還是毋庸置疑的。
聞言,陸洲東笑道:“既然你說的這麼準確以及這麼自信,那你們為什麼還有搞不明白的地方?”
書畫部部長眉頭微微一皺,沉聲說道:“就是因為這本古書太大開門了,甚至到了讓我們有點不敢相信的程度,畢竟陸大師您也應該非常清楚王勃真跡有多麼珍貴吧?”
陸洲東點了點頭,淡淡說道:“王勃,字子安,文中子王通之孫,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共稱‘初唐四傑’,六歲能文,九歲便熟讀《漢書注》,十六歲時,幽素科試及第,僅僅憑借一片《滕王閣序》便可名垂千古,足以配得上‘神童’一名,隻可惜,他逝去的太早了。”
“或許是天妒英才,又或許是命運生來多舛,年僅二十七歲,便已駕鶴西去,也正是因此,王勃的親筆傳世才少之又少,就更別說是一整本書籍流傳了。”
“這本《千歲曆》的確是王勃真品,流傳至今,價值至少數千萬。”
聽到這裏,書畫部部長得意洋洋的說道:“何止千萬,這本《千歲曆》我們用了足足一點三個億才拍到手!”
“一點三個億?倒是還行。”
陸洲東點了點頭,淡淡說了這麼一句。
可這無比淡然的一句話,卻是讓書畫部部長和玉器部部長兩人皆是神色微變。
一點三個億,卻隻是還行?
好家夥,這位陸大師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
但這時候,甘景明幹咳了一聲,將兩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兩人不解的望向甘景明,卻隻見甘景明給他們兩人使了個眼色,兩人先是一怔,但緊接著就想起了什麼,兩人的臉色再次一變。
差點忘了,眼前這位陸大師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天之內花出去十幾億的角色!
在陸洲東的麵前,這一點三億倒還真的不夠看的。
但,話是這麼說,可一點三億就將這本王勃親筆傳世《千歲曆》拍到手,已經算是物有所值了。
然而,陸洲東卻是淡淡一笑,說道:“若是完整之物,這個價格倒還算的上值顧,隻可惜,這個價格放在一個修補過的殘次品的身上,卻是有些虧大了。”
甘景明問道:“陸小子,你倒是說說看,這東西哪裏修補過?”
陸洲東隨便翻了幾頁,笑道:“這本古書修補的地方可多了去了,這每一頁的紙張,都有修補痕跡,有的隻是拚接在了一起,但有的,卻是將紙張以及字體都重新修補過!”
這怎麼可能?!
陸洲東的這番話直接讓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甘景明更是直呼不可能。
“這沒什麼不可能的,你們仔細看這第一頁第三行第六個字,與其他的字對比一下,能否發現什麼異樣?”
“讓老頭子看看!”
“哎呀?這字怎麼……”
“天哪!甘大師,這個字的確有點不同,仔細看,似乎其字體走勢比起王勃的親筆字體稍稍差了點意思,但也微乎其微,如果不是單獨拎出來仔細分辨,還真發現不了!”
甘景明並不是專攻字畫的,而那書畫部部長卻是專攻字畫一道,雖然並沒有鑒寶大師的水準,但若論起這字畫一道,倒也能跟鑒寶大師掰掰手腕,他仔細一看,就看出了這個字與其他字的不同之處。
這時候,不懂書畫的玉器部部長問道:“會不會是碰巧?畢竟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就算是王勃,也不可能做到一個字也不失誤吧?”
陸洲東淡淡一笑,又翻了幾頁,指著其中的一個字淡淡說道:“那你再看這第十四頁所有的字,以及第十五頁所有的字,再跟前邊的幾頁字進行對比。”
事實證明,這一頁字同樣也是稍稍差點意思,但如果不仔細看確實是看不出來。
而且離譜的是,這第十四頁的字跟第十五頁的字就完全沒有不同的地方了。
就好像是這兩頁的字跟之前的字是兩個人寫的一樣。
這下,玉器部部長啞口無言,書畫部部長則是無比震驚。
甘景明叫道:“陸小子,你還真是長了一雙神眼,這麼細微的差別你都能發現,關鍵你還能精確到每個字,不簡單!”
陸洲東淡淡說道:“這還不算什麼,你們看從第十四頁到第二十頁,這幾頁的紙難道沒有什麼問題嗎?”
甘景明仔細分辨了一番,皺眉說道:“好像是有點不太一樣。”
書畫部部長點頭說道:“不錯,這幾頁紙雖然看起來與其他的紙張一樣,而且撫摸起來的手感也差不多,但如果撫摸超過五下,就有點比較光滑的感覺了。”
陸洲東打了個響指,緩緩笑道:“這就對了,這幾張紙,明顯都是現代工藝,而且這其中的字體,也全部都是人為照著王勃的字體後期寫上去的,最後再以做舊手法做舊,使其與最開始的樣子一般無二。”
甘景明稱讚道:“雖然已經不止一次見過此人的修補手法了,但此人的修補手法,的確是太高明了,而且不僅如此,就連模仿他人的字體,都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的程度,簡直不可思議!”
陸洲東淡淡一笑,放下古書,目光落在了那幅畫上,悠然一歎。
“這本古書的修補手法和臨摹字體的手法,以及那塊和田龍雕玉的修補手法,其實都算不了什麼。”
“最牛的,還得是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