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輝當天就辦理好了所有的手續,既然離開已經成了定局,那麼接下來留在南國利劍的每一秒都是悲傷。
同時也讓大家知曉,開除軍籍的確比退伍要省事多了……
盛輝剛回來準備收拾東西,就看到沈毅在利劍特別行動組機關樓的窗戶處招手,於是盛輝無奈,隻好選擇走了進去,他其實不太想麵對沈毅。
“組長。”
沈毅站起身,看著盛輝說道:“知道這個結果,我也很震驚……”
盛輝苦笑了一聲,一句話也沒有說的出來,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難道他要說,脫下他引以為傲的軍裝一點也不在乎?這種話別說騙別人,就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參軍是一腔熱血保衛國家的決心,而離開,需要的卻不僅僅是勇氣。這份命令,將已經紮根於這支部隊的盛輝連根拔起。甚至要讓他忘記這裏的一草一木,那些和他同生共死的戰友們。
沈毅拍拍他的肩膀,勸說道:“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上級下達這個命令也是無奈之舉。那個國家施加的壓力很大,我們必須要給個說法。你雖然開除軍籍,但是保留了預備役軍官的身份,領導沒有辦法和你說,但是也和我透露了,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回來,但是要等這個風頭過了。”
“真的?”盛輝有點難以置信。
眾所周知,預備役是義務兵都會服的,是部隊的儲備力量,退伍軍人和社會人士都是可以服役的,不過在平時他們都是普通人,定期參加集訓,隻有在戰時才會組織起來。
而盛輝開除軍籍,但是並沒有剝奪他服預備役的權力,就像是沈毅說的那樣,開除盛輝是無奈之舉,雖然隻是意外,但是畢竟後果已經產生了,隻有盛輝一個人承擔責任,卻緩和了外交關係,這個選擇題不僅僅是領導,就是讓盛輝做,他也是會這樣選擇。
這就是一個軍人所必須具備的素養,就是為國家解決難題的,這個難題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更是受益於更多人的。
沈毅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很有難度,也需要時間。想要重新回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首長都會放在心上的。以我的經驗來看,你以後就算是重新穿回軍裝,恐怕也是在暗地裏執行特殊任務……”
“我時刻準備著……”盛輝敬禮說道。
沈毅歎了一口氣,搭著他的肩膀半晌沒有說出話來,他對盛輝的期望不次於任鵬飛,甚至他曾經設想過,就算盛輝的性格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指揮人才,未來也是一個炸彈方麵不可多得的人才,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一直以來都是因為任鵬飛光環太過於閃亮了而已。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才,卻因為在國外的一次任務而告別軍旅生涯,沈毅感覺非常的痛心,以至於差點落淚,盛輝的離開給予他的打擊不亞於一場敗仗。
盛輝摸摸鼻子,沉聲說道:“組長,我該走了……”
“盛輝……”
沈毅壓著喉嚨略微哽咽的說道:“你是軍校生畢業,是通訊工程專業,就算是離開了部隊,也還是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記住,你不是在部隊犯了錯誤,你是為了國家而離開,一點都不次於榮譽室裏麵的烈士,你明白嗎?”
“明白!”
“挺直腰杆!”
沈毅看著他,怒聲說道:“你是我沈毅的兵!是從我利劍特別行動組出去的兵!就算是離開,也要驕傲的離開!明白嗎?!你他娘的不是犯錯!”
“是!”
沈毅眼圈泛紅,在眼淚即將滑落的一瞬間,怒聲喊道:“向右轉!齊步走……1!2!1!南國利劍!敢為人先!”
“南國利劍!敢為人先!”
盛輝邁著屬於他軍旅生涯當中最後的步伐走出了機關,向著空蕩蕩的宿舍裏麵走去……
他無數次想過當自己有一天離開部隊時的情景,但是唯獨這一種……
盛輝走出去之後,沈毅有些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好像力氣都一下子沒有了一樣,狠狠的拍了兩下桌子,這是一種憤怒,卻不知道去找誰發泄!
一旁的淩溪走過來,咬著嘴唇不甘心的說道:“組長,真的沒有一點挽回隊餘地了嗎?”
沈毅搖搖頭,說不出一句話來,但凡有一線希望,南國利劍怎麼可能容忍盛輝的離開?他可以說是南國利劍最好的排爆手,雖然現在是中尉,但是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有點後悔當初同意盛輝參加特種兵的選拔,如果他沒有到利劍C組,至少他不會離開部隊了。
但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處分已經無法挽回,所有人都知道,盛輝被編入預備役的意義不大,至少他不會回來了……
預備役的上尉軍官,可是如果不是戰時,就一點用都沒有……
宿舍裏麵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隻要任鵬飛穿著利劍特別行動組的作訓服站在宿舍的門口,靜靜的看著盛輝脫下那身作訓服,穿上便裝,又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把那身軍裝上的軍銜和標識拿下去。
任鵬飛安靜的看著,安靜的有些可怕,看他收拾完之後,他才從口袋裏拿出來一枚臂章,上麵閃電利劍的標誌是那麼的耀眼。
“幹什麼?”盛輝低著頭問道。
任鵬飛:“留個紀念吧,南國利劍的臂章不能留,特種部隊的臂章還是可以帶走的。”
盛輝接過臂章,呼了一口氣說道:“好歹也是當過特種兵的人,其他人呢?這群王八蛋也不知道送送我?”
“誰能有我這樣的勇氣送你走呢?”
“你平靜的有點可怕啊,不打算跟我哭一下嗎?剛才沈毅都哭了。”
“趕緊滾……”
任鵬飛罵了一去連忙出了宿舍,因為他怕下一秒就哭出來,他知道,盛輝百分之百會嘲笑他。
盛輝搖搖頭環上了一件白色的T恤,拎著背囊走出了宿舍,外麵又出現了鮮豔的夕陽,把一片的雲朵染成了血紅色,是那麼的妖豔,這讓他想起非洲最後的那個戰場上,也有著同樣的景象。
等盛輝上了車,任鵬飛把車子啟動,緩緩地向著機關大門那邊開過去,他開的緩慢,因為看到沈毅在樓頂上看著他們,他不下來,是因為站在高出可以看的更遠,可以目送著盛輝離開。
“向老兵敬禮!”
沈毅在樓頂上大喊了一聲,利劍特別行動組所有的幹部都對著盛輝敬禮,哪怕是在辦公室裏麵,也站在窗前目送著盛輝。
“敬禮!”
衛兵早就打開了大門,目送著他們離開,一個個目光中帶著悲傷和敬畏,這是他們特種兵最高的禮節,是每個老兵都能享受到的。
盛輝噙著淚水,握著拳頭罵道:“放屁,我他娘的是新兵,不是老兵!”
這樣的場景讓盛輝驚訝,因為這是給予老兵的禮節,而不是一個開除軍籍的軍官所能享有的。他的落淚,是因為在戰友們的心中,他不是開除軍籍,隻是一個退役的老兵,一個為祖國獻出軍裝的戰士。
“敬禮!”
“寒劍突擊隊,敬禮!”
“全體!敬禮!”
“特戰營!敬禮!”
“敬禮!”
路上,一聲聲的呐喊回蕩在軍營,拿著排隊準備進入食堂吃飯的特戰隊員們,用他們真誠的手勢目送著盛輝離開,他們震撼著盛輝的心靈,這一刻他是那麼的不想離開,這支他深愛的特種部隊。
多少次,他也曾站在他們的人群中間,每次有老兵傷殘離開,盛輝也曾和他的戰友們用這樣的方式為老兵送行,可是這一次卻換成了他自己,這種落差讓他難以忍受,淚如雨下。
任鵬飛在旁邊把著方向盤,他恨不得一腳刹車踩下去,盛輝就可以不用走。
“盛輝,你要像一個英雄一樣的離開,這是你軍旅生涯的結束,卻是你生活的開始,你可以的。”
盛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看到了站在南國利劍大門口的戰友們,他們穿著軍裝,他們嘴唇顫抖,秦浩更是哽咽著,他們站成一排,目光一直都在盛輝的身上。
“立正!敬禮!”
王梓旭大喊了一聲,常銘、佟義、李曉、秦浩和吳天全都對著盛輝敬禮,那目光中帶著眼淚,仿佛容納了千言萬語,又似濃濃地祝福。
任鵬飛沒有把車停下,在戰友們的目送下出了他們,他知道,停下來那會讓所有人更加的悲傷。
任鵬飛哽咽的說著:“你知道他們為什麼站在這裏為你送行嗎?是因為從這裏,可以看到你離開利劍特別行動組向他們走近,又可以目送你離開南國利劍的大門,直到更遠……”
“別哭,老子都沒哭!”
任鵬飛笑中帶淚,看著同樣哭笑了的盛輝。按照道理來說,他們應該有很多的話要說,談軍校的快樂時光,聊共赴基層部隊,講共同走過的無悔青春。
他們本可以不走這段人生,他們本可以有著光輝燦爛的軍旅生涯,這一路走來,不管是犯錯誤被迫來到特種部隊,還是陰差陽錯的走進了特戰生涯,他們都是一路前行,陪著對方闖一段未知旅途,可是這一次,任鵬飛不能再陪著他走了……
車子開闊暗哨遍布的叢林到達了一段鄉間小路,很快的就開到了一條通往城鎮的路口,從這裏就可以坐上班車自己到達縣城。
任鵬飛把車停下,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讓他們不多聊,一輛大巴就歪歪斜斜的開了過來。
“我走了兄弟。”
盛輝跳下車,和任鵬飛擁抱了一下,輕聲說道:“我沒有走完的路,你要替我走,上戰場別那麼虎。”
任鵬飛低聲說道:“想過以後要幹什麼嗎?”
“找工作,賺錢唄。”
盛輝輕笑了一聲,搭著他肩膀說道:“不用擔心我,隻是可惜了,我的第一個科研項目手環炸彈沒有辦法完成了,有空你要做實驗,到時候交上去的時候別忘了寫上我的名字,好歹我也是貢獻過的。”
任鵬飛還沒有開口說話,車子已經到了,盛輝在車門喊道:“給我敬個禮吧,看到我的人都敬禮了,就差你了。”
任鵬飛抬起右手到眉間,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盛輝輕笑了一聲,抬起的右手又放下,喊道:“再見了,兄弟!永遠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