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男子笑了，笑的是那麼狂妄，笑的是那麼無奈……
“無路可退，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走，更沒想過要活著離開這裏。”
“你說我罪無可恕，虐待活人，那他們呢！他們對我做的一切，你可曾理解過？他們是不是也罪無可恕……”
話音剛落，麵具男子摘下自己臉上的麵具，露出半邊早已經沒皮的臉，所有的肌肉纖維擠在一起，看起來如同一個怪物。
更讓人恐懼的則是他脖子下麵那密密麻麻的傷口，交織覆蓋在一起，新傷疊舊傷。
他就是常家曾經的替補長老，常膽。
常燕看到這一幕，並沒有過多的驚訝，似乎倆人從以前就認識，反而是常翼與常雪等人，都被他的容貌驚到。
沒了麵具的遮掩，常膽的聲音不在渾厚與深沉，反而沙啞的快讓人窒息。
“那群活人對我千刀萬剮，以虐待我為樂趣，他們就不是罪無可恕了嗎？”
“在那群人的眼裏，我就是有害的，是壞掉的東西，難道就隻允許他們傷害我，不允許我傷害他們嗎？”
“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複仇罷了，讓他們去體驗下，我當時得到的痛苦。”
常燕深呼吸一口氣，盡可能的平穩自己心情。
“這不是理由，哪怕曾經的人對你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你也不能去剝奪那些無辜人的生命。”
“我們是常家子弟，不能以活人為獻祭，更不能輕易去殺害虐待活人，這是禁忌。”
“我奉常家現任長老之命，今日將你捉拿歸案，隨我回常家複命吧！”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常燕伸出手，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跟昔日的朋友交手，但常膽並沒有如她所願，反而笑著張開手嚷道:“來啊！讓我們同類互相殘殺。”
話音剛落，常膽化為一條黑色巨蟒，他身體出現大大小小的傷痕，一隻眼睛更是被一根tie棍刺穿。
常燕呼出一口氣，陰沉著臉喊道:“常家弟子聽令，即刻起抓拿叛徒常膽，擺陣……”
話音剛落，常翼等人紛紛向巨蟒衝去，他們站在四麵八方，開啟陣法將巨蟒困在中間，無論他如何碰撞，都無法從陣法中脫身。
常燕看著拚命掙紮的巨蟒，隨著他撞擊陣法的力度越來越大，身上原本的傷口也在這一刻全部崩裂，鮮血四濺。
“常家誅妖陣，滅……”
她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常翼等人雙手快速結印，從陣法的四麵八方湧出鐵鏈，將巨蟒牢牢困住，緊接著一把冒著寒氣的巨劍刺穿巨蟒的身體。
僅僅一擊，巨蟒無力的倒在地上，發出最後一聲怒吼，他的聲音響徹整個交界山，那是帶有滔天怨氣的一聲。
隨著陣法的消散，巨蟒也在陣法中灰飛煙滅。
常燕走上前，看著地上隻剩下灰燼的巨蟒，命令周圍的人說:“你們去負責將四大區域裏的活人解救出來。”
其他人紛紛往四大區域趕去，常翼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開。
常燕看著他說道:“常翼，這次的事情你功不可沒，我會跟大長老說的。”
常翼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其實這件事情不是我辦到的，是林天哥哥幫忙，我才有機會找到黑市，通知你們。”
常燕愣了下，疑惑問道:“你看到林天了？他現在跑哪裏去了？”
“他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路上留了記號，讓我們去解救被帶走的活人。”
“常膽在外麵設下了黑市，裏麵則是給一群半妖下賭注的地方，其中還有一些鬼魂負責狩獵他們。”
常燕聽完，看向在石板的四大區域……
“原來是這個樣子，他那邊的情況就交給你了，你去攜帶一些常家後生，追趕那些被帶走的普通人。”
“好，我會盡快回來幫忙的，常雪跟我走。”
常翼轉身離去，偌大的黑市洞窟裏，常燕眼中掩飾不住的悲傷。
“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呢！或許從一開始，我們都錯了。”
常燕仿佛回到了當年與常膽相識的那一刻。
那時候的常燕，心中對生活在世間的活人擁有極大的厭惡，主要還是因為曾經與她修煉的同伴，因為遭受人類的背叛，而被獵妖者擊殺。
而常燕自己，也因為修煉蛻皮反噬，一輩子修為止步。
那段時間的她，簡直比死還要難受，但經過時間的推磨，她已經不再憎恨人類，因為修為止步，隻能呆在常家地界，負責培養後輩。
這一天她如往常一樣，接受新來的後輩，對方是長老親自送來的人。
常語蓉特別告誡道:“這孩子與之前的後生不同，他之前遭受活人虐待，心靈與心境都受到了影響，還要麻煩你多多照顧。”
常燕以為隻是在未成形之前，被活人不小心抓到了，從而造成了心理傷害。
當常燕見到他的時候，那個孩子一直戴著白色麵具，不敢與人正麵說話，每次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抱著自己。
那天雨下的很大，他獨自一個人在竹林裏，抱成一團坐在石頭上，任由雨水衝刷。
常燕打著雨傘湊過去，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從哪裏來？”
“你的真身是什麼？”
常燕問了很多問題，但對方根本不願意回答。
“不想說也沒有關係，我們還有很長時間相處……”
常燕帶他回到了自己小屋子裏，對於和活人一樣的房屋，他明顯有抗拒的表現。
但在常燕的拖拉下，他還是住了進去。
“你看，住進這裏麵，也沒有那麼可怕的感覺。”
“你先把衣服脫了吧，換一件新的。”
“我跟其他常家仙不一樣，不太習慣住在洞窟裏。”
“嚐嚐吧！這是茶，味道可能有點苦，但喝習慣了，會很甘甜……”
常燕把茶杯遞給他，他有些害怕的接過，用力吹了吹……
“常膽，我的名字叫常膽。”
稚嫩的聲音從麵具下傳出，常燕聽完十分高興，摸著他頭說:“真乖，以後你就叫我常燕姐姐好了。”
“之後的日子裏，我會陪你長大。”
也就從那一天開始，常燕開始教常膽如何修煉，如何克服內心的恐懼。
在離開的那一天，已經是二十年後，常膽已經成長為一名有擔當的年輕小夥。
“到離開的時候了。”
常燕站在出口，看著常膽換上的衣服，她走上前為其整理衣領。
“大長老很看好我，這次給了我新洞府，並讓我守護一個村子……”
常燕欣慰的笑道:“那你以後有可能成為替補長老咯。”
“那倒是不至於。”常膽撓著頭，看樣子是害羞了。
常燕拍著他肩膀說:“加油，被大長老看上的後生，最後都會有所歸處。”
“下一次回來，讓我看看你會成長到什麼地步。”
常燕與常膽在這一刻分離，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下一次的見麵，卻是在幾十年後今天……
常燕在他離開後，也在密切關注著關於常膽的消息，每一次解救村子裏的人於水火，每一次為常家立下功勞，她都會很開心。
但她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一天收到常膽的通緝令……
常膽因為利用活人修煉，以活人血肉為引，提升修為，觸犯了常家禁忌，罪無可恕。
而常家也派人去捉拿，最後結果全是被常膽反殺，而他的蹤影，也因此墜入了黑暗。
常燕調查了很久，也是在最近才打聽到消息，常膽一直隱藏在交界山，還在利用活人繼續修煉。
回憶在此刻結束，常燕蹲下將骨灰全部放進事先準備好的罐子裏。
“沒想到我們下一次見麵，竟然是以這種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