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嶽來了,許嶽竟然也來了。
我沒想到,這一次堂口竟然下了這麼大的力氣,連許嶽都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倒退了兩步,看到我爸的眼睛裏麵有些閃爍。
“當年你們許家是怎麼對我的?”許嶽抬著頭,眼中帶著瘋狂。
“許家對你如何,你自己不清楚?”我爸問他。
許嶽嘴角勾了起來,仿佛帶著一抹譏笑、不屑,甚至是鄙夷。
“許家一門雙子,死的為什麼是我……”許嶽陡然間的抬起頭,眼神中帶著怨恨,“當年你們可曾想過,我會在那可神樹下麵,自己陰靈不滅?”
“當年你爺爺帶著你進了青雲鄉,為的就是讓你能夠殘存下來……”我爸冷漠的說。
“殘存?”許嶽的眼睛倒豎,進而哈哈大笑了起來,“果然是殘存,哈哈哈哈……”
場中安靜,隻有許嶽的笑聲,還在郢州城的上方回蕩。
我心底有些不安,許嶽已經瘋了,他現在根本就沒有理智。他這是在報複,是想要出了當年那口惡氣。但是當年的事情,與許家有什麼關係?李蘭兒對你下手,難道成了許家的過錯?
“你說許昌至帶著我來了青雲鄉,為了讓我殘存下來,但你真的不知道,許昌至到底是怎麼想的麼?”許嶽憤怒的嘶吼,臉色漲紅,“許昌至多大的本事?你許剛也號稱百年奇才,但就是在你們的看護下,我竟然被人害死……這都是你們的過錯!是你們,是你們故意讓李蘭兒害死我,然後讓許昌至送我到了青雲鄉,然後謀求那煙魂……”
我的身子一顫,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這……怎麼可能?
“你們許家的野心,人盡皆知,難道還要掩飾?許昌至偽善,你許剛愛慕虛榮,你們許家就沒有一個好人!你們眼看著煙魂不受控製,然後讓另外一個孩子來到了青雲鄉,為的不就是這煙魂麼?”許嶽怒吼,額頭上青筋暴漲,嘶吼著說:“我恨!我恨啊!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會出生在許家,為什麼會成了你們許家的子孫……”
我爸的臉色變的冷了,如果說剛才他看到許嶽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絲愧疚,但現在看向許嶽的時候,卻多了一絲冷漠。
父與子,子與父……
“你別告訴我,你們許家對這煙魂一點興趣都沒有!許昌至當年在青雲鄉做了什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哈哈……煙魂你們搶了,青雲鄉也被你們燒了,你們的心,何其狠毒?你們會不知道牛嵐姍和李飛?你們會不知道許晨來到了青雲鄉?哈哈……”許嶽癲狂的大笑,如同魔神一樣,“當年死的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他……”
許嶽一手指著我,怨氣衝天而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內心有些堵得慌。就算是當年父母真的有什麼過失,那都是可以原諒的,但如果事實真的如同許嶽說的那樣,爺爺和老爸見死不救,故意讓李蘭兒殺了許嶽,然後送到了青雲鄉……這在我心裏,實在是不敢相信。
“因為你不孝!”我爸冷漠的說了一句,然後繼續說道:“我很慶幸,當年死的是你……”
“你……”許嶽瞬間暴怒,“許剛,我要殺了你……”
許嶽衝天而起,周圍陰風卷動,已經將那棺槨包圍住。
我看不清他們之間的廝殺,但是卻能夠聽到腳步聲。
美冥身上穿著月白色的袍子,出現在了街道的不遠處。
街道空曠,偶爾有陰風吹動,而美冥抬起了眼睛,喋喋的笑著。
我渾身冰涼,勉強的向後倒退了一步。
“許晨,沒想到啊!當初在青雲鄉的時候,我就很希望你死,但你活了下來!後來在你們村子的時候,堂口所有的人都希望你死,但你還是活了下來!很多人都以為你會死在冥河裏麵,被冥河水送到幽冥去,但你依然活了下來!你這條命,就這麼硬麼?”美冥咧著嘴角,戲謔的看著我。
一陣狂風吹過,祝熙諾出現在了我的身側。
我死了,祝熙諾也不好過。
祝熙諾的樣子更加妖豔了許多,身上披著大紅色的袍子,兩道煞氣直入眉梢,一雙眼睛閃爍著鬼火,再加上她頭上戴著的冠冕,就好像是一個臨世的女王一樣。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就越發的有些不安。她越好,對我就越不利,我的身子就好像是養分,在不停的滋養這家夥。用那句最俗的話來說,我就是牛糞,她就是插在我身上的鮮花,什麼時候她盛開了,我就真的死翹翹了。
“這煙魂,果然不錯……”美冥咯咯咯的笑著,然後抬起了一隻手。
我聽到周圍的街道,響起了一陣嗚嗚嗚的嚎叫,她的腳下鑽出了一道瘦小的影子。這影子眼睛發紅,嘴角露出兩顆獠牙,凶惡的瞪著我。
死嬰!
我倒退了一步,目光驚懼,看到一個又一個的死嬰,密密麻麻的出現在了街道上。
周圍的商鋪,被死嬰占據,有的趴在地上,有的爬到了門外,有的甚至從下水道裏麵爬了出來。
我有些幹嘔,而美冥卻抿著嘴笑著,懷裏還抱著一個死嬰,“這可是我們青雲鄉的好寶貝,和你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呢!這煙魂能夠有今天這麼強大,不都是這些死嬰的怨氣滋養的麼?”
祝熙諾的呼吸有些急促。
“是時候,和你們問聲好了!”美冥咯咯一笑,手裏麵的死嬰陡然間的睜開了眼睛。
“住手!”身後傳來踉蹌的腳步聲,牛嵐姍滿身是血的走了過來。
我的臉色變了變,急忙扶住了她的手臂。
牛嵐姍的身子一震,眼神有些複雜。
“光顧著你老婆,我老人家就不用扶了麼?”馬德福氣急敗壞的說。
我回頭掃了一眼,就覺得有些無語。
馬德福的發髻都散了,身上明晃晃的道袍,也變成了破布一樣。那口七星劍,就剩下了兩個大錢兒,還掛在手指頭上麵。
“瑪德,先生我從來就沒吃過這麼大的虧!”馬德福呸了一聲。
美冥依舊保持著笑意,好像從來就沒動過。
“這麼多的死孩子,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馬德福的嘴唇哆嗦。
造了多大的孽,那也是我們祖輩造的麼?
“三個人,還真是不好對付……”美冥笑了,“不過我這些寶貝,正需要吃的……”
啊嗚……
就好像是野貓在嚎叫一樣。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最近的死孩子,已經撲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到祝熙諾隨手一揮,陰風大作,那死孩子被重重的推開,摔在地上,成了八瓣。
“咱們要毀了那銅棺,要不然這件事情就沒完……”牛嵐姍盯著遠處的那棺材。
“現在根本進不去……”我咬著牙的說。
十幾個死嬰,從地上瘋狂的爬了過來,動作快的讓人看不清。
我驚叫了一聲,急忙倒退,還是讓一個死嬰抓住了我的褲腿。那死嬰的動作太快了,幾乎一眨眼就爬到了我的身上。
我怪叫了一聲,一隻手抓住了其中一個死嬰,隨手就甩了出去。這些死嬰身上沒有溫度,反而冷得讓人發麻。我抓住他的時候,還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土塊,在不停的往下掉。
我咬著牙,甩開了另外一隻死嬰,而越來越多的死嬰,衝到了我的身上。
我手中的青眼銅雞大放青光,好像要把周圍的死嬰,全都融化掉了。
那些死嬰頓時忌憚了許多,但是更多的死嬰,成群結隊的鋪了上來,我身上的青光轉眼就消散掉了。想要再凝聚出來,卻沒有太大的辦法。
這青眼銅雞不過是個提醒的作用,最多有個威懾,怎麼可能擋住這些死嬰?
馬德福手裏麵的幾個銅錢甩了出去,紅線都快要散了架子,但那些死嬰被銅錢掃中之後,全都哀嚎著散開,變成了土塊一樣。
我急忙到了馬德福的身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說:“這樣下去根本不行,真的要找到辦法,毀了那銅棺才行!”
“小子,說的那麼簡單,你倒是去毀了啊!”馬德福一下子抽走了死嬰。
我知道他們到這,肯定和我是一樣的想法,現在根本就沒什麼好的主意,隻能夠見機行事。最主要的還是我爸那,他什麼時候才能夠和許嶽分出個勝負。
“小子,如果行險的話,你願不願意?”馬德福又一次開口。
我的臉色變了變,現在不就是再行險麼?
“那煙魂現在不過就是個亡魂而已,如果真的用請神調來請她的話,她肯定要實力暴漲……”馬德福裂開嘴。
我的心頭一顫,“這不行……”
“都沒有法子了!讓姍姍來唱神調,你準備迎神……”馬德福一吼,那七星劍散落的紅繩,已經回卷了過來,籠罩了我和牛嵐姍。
牛嵐姍臉色發紅。
“還不唱,等什麼呢?這小子和那煙魂簡直就是一體的,最多再喝一次血,你怕什麼?”馬德福怒吼。
牛嵐姍的臉色變了變,咬著銀牙,最終張開了嘴巴,“日落西山黑了天……”
我渾身一顫,感覺到那身子有些變化。而這個時候,在美冥的身後,走來了兩道身影。
我的臉色狂變,“李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