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擔心什麼就來什麼。
戚心雨剛才的話已經可以算是無懈可擊了,就連在場的那些人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借口再來反駁。
可這兩個老狐狸真是變通的很快,就這幾分鍾的功夫,就已經看出了事情的本質,然後站起來把戚心雨剛才的話再度懟了回去。
“各位,其實我們一直都有個消息是想說出來的,隻是因為考慮到影響這些東西,所以一開始並沒有明說。”
蘇三爺說到這裏,杵著拐杖在地上輕輕拍了兩下,原本聽到強叔死去的消息,一片嘩然的那些負責人們一下就全都安靜了起來。
蘇三爺再度繃直了站在一邊,臉上一些冷漠了許多,他咳嗽一聲正色道:“這個消息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的,當時也十分震驚,一直以為戚強不應該走的這麼早,但是有些事情卻是沒辦法的,他已經真真實實的走了,心雨,你需要接受這個事實跟過程。”
這段話蘇三爺說的時候喉頭微顫,麵部表情抽搐,仿佛跟自己家親人去世了一樣痛苦惋惜,他的戲的確很足,隻是又有多少人會相信呢?
可戚心雨已經連續十多天沒有強叔的消息了,難免在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慌了下神。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最正常不過的反應了,而且是親人,當別人突然說出他的死訊的時候,無論真假,可能都是會有點沮喪的。
而便在戚心雨這下突然出現的沮喪中,蘇三爺他們身後一個女人站了起來。
這個女人約莫四十歲上下,保養得到倒挺有幾分貴婦氣質,隻是那張冷漠的臉上滿都是冷峻之色,看得出來就不是個很好接觸的人。
果然,等到她站起來後,直接就確認了蘇三爺說的話:“戚爺意外離世的這件事,我是親自打聽過了的;小姐,戚爺被人綁走以後的兩天內,就已經遭受報複重傷,當時的他在重傷昏迷情況下曾被送到一家小診所當中,我後來手下人聽到消息,小診所的人沒辦法救治,他們又不敢往大醫院轉,就在折騰的過程中……”
中年女人的聲音在這裏就輕輕掐斷掉了,此時此刻,我不由擔心的轉過身去看了眼戚心雨,但發現戚心雨狀態還可以。
耳邊這時就傳來另一個聲音:“這個女人在說謊!”
我忽然聽到謝霖靈這麼說,一偏頭就衝她使了個眼神,那意思大概是在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謝霖靈見到我眼神示意,隨後哼了一聲:“你覺得是女人了解女人,還是男人了解女人?就那個說話的語氣,她肯定是在說謊,不可能還有別的!”
謝霖靈的話別人聽不見,但我跟戚心雨是可以清晰聽見,並感受到她存在的。
但即便謝霖靈說那個中年女人在撒謊,雖然這幾句話安了下戚心雨的心,但實際上重點並不在強叔究竟是生是死上。
而是,強叔一旦被他們確認“死訊”,而我們又拿不出他活著的證據的話,我們就顯得十分沒有說服力,戚心雨就隻能作為強叔的繼承人被總堂大會進行裁決,這後麵的事情就麻煩了。
蘇三爺能這樣說這件事,就肯定有自己所謂的“證據”來把整個事情坐實,這種事情是個明眼人都會去幹,更何況蘇三爺這樣老謀深算,心懷叵測的人?
果不其然,冷先生直接問他:“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戚爺已經離世了嗎?”
錦二爺先是重重地歎了口氣,隨後把手緩緩擺了下,從門外立即進來了個三十來歲,白白瘦瘦的夥計,慌裏慌張的進來遞上了所謂的證據。
那證據實際上就是三五張照片,拍照的地點是距離我們這邊約摸著百十公裏的一處偏僻小縣城。
現場我們看到一個類似於強叔的人,渾身是血,看起來沒少受折磨,隻是因為這照片看起來像是偷拍的,加上麵目模糊重影有些看不太清楚臉,僅憑身形來看的確跟強叔相似,但卻並不能足夠證明。
“你說這張照片就是戚爺?”冷先生哼了聲,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拍,就跟看笑話被逗樂了一樣,哈哈笑了起來。
“我……我這消息也是從別人那兒來的,當時拍下這一幕的是個遊客,在附近的寺廟玩耍後偶然間撞上拍的,我不但買了他的照片,還買了他的相機,你們看原片。”
這夥計還真是做的到,直接就把背包拉開,裏麵有副破爛掉漆的相機。
他將那小相機打開後,裏麵拍攝還沒刪除的照片原件就在當中,看拍攝時間,上麵正好顯示是在強叔失蹤第五天的時候!
“這下你們信了吧?”錦二爺擺擺手示意這夥計下去,冷先生終於在此時坐不住了,他問道:“沒有露臉,就一個大致背影,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一定就是戚爺?”
“小冷子,你這是在質疑我們這群老人的人品啊!”蘇三爺隨後咳嗽一聲:“畢竟是一個失蹤了十多天的人,我們這還是大海撈針好半天才找到的證據,你要證明這不是戚強,非要說戚強還活著,那你們也把證據亮出來啊?”
冷先生一時間語塞,站在邊上無話可說,而戚心雨也沒有機會反駁了。
“好,你們都沒有意見,那這總堂大會繼續開,我就把你們之前要的東西都跟你們說一遍!”
錦二爺隨即就上去,對著關二爺上香,之後找了把太師椅往戚心雨旁邊一坐,說道:“戚強已經去世,那麼咱們戚家堂領頭人的位置總是要有個人來坐的,不然要是群龍無首,這幾十條生意線要是斷掉,一天的損失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有多大!而且咱們戚家堂從一開始就是推舉兄弟主事,有德居之,又有什麼問題嗎?“
“好,二爺,那不知道在您口中,我的無德之處在哪裏呢?”戚心雨知道麵前這幫人是鐵了心的找事兒了,畢竟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就算反抗也沒用,大家隻是浪費時間而已,無論怎樣辯駁對麵總有說辭。
錦二爺一見戚心雨自己上鉤了,這時便朗聲開口道:“要真說起戚小姐來,無德之處當真沒有!”
可緊跟著,錦二爺的但是兩個字就上來了:“但是,小姐畢竟還年輕,咱們戚家堂這樣大根本耽擱不起,戚爺消失這幾天他不外出尋找戚爺這是不孝,坐在書房中又不管生意,這是失職,戚家堂現在家大業大,那是一天都耽誤不得,小姐,我們還有數百個人等著吃飯呢,您說呢?”
一下看到錦二爺的這幅嘴臉,我已經恨不得衝上去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了。
戚家堂這些生意都是強叔親自操持,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其中一些事情還是明白的。
各個堂口都是相互獨立的,強叔用自己的關係跟人脈聚攏這些貨源線,他們出貨之後隻需交回少部分到強叔手中,剩下的東西完全是自己拿走,每個堂口的負責人都是富得流油,根本不會有什麼兄弟們吃不飽之類的鬼話跟屁話。
相反強叔這些年都越來越放權,他就算幾個月不在,手下的生意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錦二爺跟蘇三爺兩人,說白了也隻不過是覬覦強叔抽成的那點兒錢而已,畢竟出貨量龐大,每個月也會有一筆不菲的收入,而且那戚家堂權利是真真切切的,誰都想自己多吞並幾個堂口,趕走一批人讓自己更加富得流油。
動機就在這裏,不然以錦二爺跟蘇三爺他們的那點兒手段和膽量,也不會拚著自己七老八十的,還站出來露這麼個臉。
錦二爺說完了那番話,冷眼瞥向了戚心雨,手裏拐杖往地麵上橫著一劃,仿佛是在畫出分水界限一樣。
與此同時,當他身後的那八位看到如此舉動,頓時就各自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們廣大兄弟們的意思,就是心雨小姐到現在為止能力不足,還不足以勝任現在的職位,而為了戚家堂的發展,為了我們的兄弟朋友們能夠繼續生存下去,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這場總堂大會隻能由我們兩個遭老頭子發出,所以現在……”
錦二爺的話語終於在這一刻達到了製高點,他那花白胡須都跟隨那張臉皮在激動的抽搐,在咽了一口吐沫之後,指著戚心雨說道:“戚心雨小姐,現在麻煩你從那個位置上下來,暫由我跟蘇三爺代替戚強的位置,主持戚家堂的相關工作。”
“你們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戚心雨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畢竟是遲早的事,她反而依舊不那麼驚慌,坐在中央看向錦二爺問道。
“沒有別的要求了,孫女兒,你隻要從上麵走下來就可以了。”
麵對錦二爺的無恥行徑,戚心雨點了點頭,但卻依舊沒有絲毫要下來的意思。
冷先生這時候正要發作,他才剛從座位上站起來,但從對麵蘇三爺的目光當中,一股凶戾的目光一下就掃了過來。
那眸子冰冷,仿佛是在告誡我們,敢輕舉妄動就會付出代價。
但是冷先生跟王子又豈會是怕事兒的人?
王子立即就跟著一起站了起來,而在冷先生身後的那三男一女,四個分堂負責人也同時站了起來。
“動手!”
蘇三爺一見我們這邊的站起來就要動,竟率先先下了命令。
對麵之前說話的那個瘦子,還有打著耳環,二百多斤重的胖子率先發難,朝我們直衝過來。
冷先生咳嗽了一聲,用手捂著腋下,但還是擺開架勢準備應對。
幾乎下一秒,他身後的三男一女已經跟對麵那兩個人對峙起來。
“拿下他們!”蘇三爺一句話,胖子立即撲了上來,冷先生一巴掌過去,準確無比的把那個瘦子拍倒在地。
但瘦子的身形極其靈活,也就是轉瞬間的功夫已經將冷先生反製。
冷先生有傷在身,身手並算不上太靈活,但他立即又將瘦子拖住,再度將他壓在地麵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腦袋上。
瘦子被他這一圈直接打的右耳流血,與此同時,王子一巴掌飛過去就將剛才對麵證明強叔死去的女人直接打蒙了。
“你說強叔死了?”王子怒道:“老子從來不打女人,可是今天就是要破例,讓你撒謊、讓你烏鴉嘴,放你娘的狗臭屁、有種你就再說一句……”
場麵一度陷入了混亂當中,我們這邊由冷先生帶頭六挑八,竟然還暫時占據了上風。
蘇三爺跟錦二爺一看情勢不成,頓時就將手中的茶壺拍碎,立即就從樓上衝下來的幾票人馬,個個手中握著砍刀鐵棍,足足七八十人已經將我們圍在了正中。
“各位,我這裏是小本生意,小本生意,你們能不能別在我這裏鬧事?”
廚房的幾個小夥計已經嚇得直接跑到後院兒去了,那個茶樓老板看到這一幕,上來直衝眾人作揖。
“去尼瑪的!”一個手握砍刀,一臉火氣的漢子直接將手裏砍刀甩飛了出去。
刀順著老板脖子附近,“嗖”的一聲飛了過去,嚇的這老板屁滾尿流,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今天這裏損壞打爛多少東西都三倍賠你,趕緊滾到後麵去,老甘,你去控製一下!”那個滿臉火氣的漢子一發話,幾個小混混模樣兒的人上去就把這老板架起來,直接拖到了後院兒裏去了。
場麵在此刻再度變得混亂,雙方一時間就要動手。
“冷爺,咱們弟兄們都不是吃素的,今天來就是和他們幹的!”
不僅僅是蘇三爺他們安排了人手,冷先生的人實際上就在外麵,此刻有四五十人也已經從當中衝了進來。
但蘇三爺正隨即一擺手,在茶樓二樓和三樓的位置,一下又冒出來許多攢動的人頭,他們密密麻麻的站在樓上,用冷峻的一張臉盯著我們眾人看了又看,同時揮舞著手中的武器。
“要栽啊!”王子這下翻了個白眼兒:“他大爺的,這麼多人,足足是咱們的三四倍,打起來也沒跑兒,冷先生這點兒人不夠看的。”
我也看出來了,情急之下一時間我也沒有了辦法了,眼看戚心雨還坐在上頭沒有挪動位置,我問王子:“你的後手呢?之前跟清漪還有謝霖靈商議的後手兒在哪裏呢?趕緊上來用啊!”
“對啊!清漪和謝霖靈呢?”王子也納悶兒了,他頓時朝四周掃了兩眼,但卻並沒有發現這兩個家夥的蹤跡。
“完了!”王子一拍大腿,尷尬的一攤手:“掉鏈子了,這下咱們要跪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