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時間，足以平地起高樓。
這裏早就已經不是之前的樣子了。
我假裝自己是李秀麗，那我會向哪裏走？
一麵是廠房，一麵是大街。
我一邊對照二十年前這裏的地圖和照片，一邊走，想象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
廠房那邊都是工人，而且二十年前看管也比較嚴格。
如果是另外一邊，則是繁華的大街。路上還有一些商店，李秀麗離開的時候正是正午時分，還沒有吃午飯。
我想象著她應該去買點東西，那個時候這邊開了一家小餐館，賣的是一些餛飩，我假裝自己也找到了那家店鋪。
李秀麗走的時候應該是清醒的，因為她隻有晚上的時候才會犯病。
如果她的口袋裏有錢，第一件事情會是去吃飯。
那第二件事情，從餐廳裏出來她又會去哪裏呢？
我拿出在網上找的二十年前的老照片，翻來覆去反複查看，又拿出李秀麗出事之前的照片。
她看起來眼神呆滯，頭發卷曲，身上的紅棉襖都有些髒了，能看到衣領處油亮油亮。
當時的十一月份，天寒地凍，她穿著薄薄的衣服，必然抵禦不了嚴寒。
如果是正常人應該會先去買衣服，而商場就在剛才吃飯不遠的地方。
買完衣服之後。
李秀麗應該會去認識的人家中，她不可能在下著大雪的天氣到處亂走。
我拿著李秀麗的照片，抱著最後一絲期望，來到那家開了有三十年的餛飩店，換沒換老板就不知道了。
一進門是，一個年輕女人上前來招待。
我心一沉，不過還是滿懷期望的問道：“我想請問一下這家店之前的老板還在嗎？”
女人疑惑的眨著眼睛，“之前的老板？我們家一直都是一個老板的！”
我反應過來，“那我想問二十年前，你家的店是你親屬開的嗎？還是其他的親人？”
“是我奶奶開的，怎麼了？我們這家店已經開了有三十年了，我奶奶年紀大了，所以就由我來繼承。”
“那你奶奶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奶奶現在就在家裏，你找她有事嗎？”
“我能去你家一趟嗎？我需要去問他一點事情。你放心，我不是什麼壞人，我是警察。”
女人猶豫了一會，“小李，你幫我看一下。”
說完，她帶著我來到後麵的樓上。
進了門，我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在澆花，對於我的到來她很驚訝，“不知道警察同誌是想要問什麼？”
我拿出了李秀麗的照片，“不知道你還記得這個人嗎？二十年前她可能去你家吃了一頓飯……”
旁邊的女孩下意識說道：“二十年前的事情誰記得呀，我奶奶每天這麼多客人……”
我苦笑一聲，也是，李秀麗有沒有去那裏吃過飯，還是一個未知數。
更不要說，二十年前開店的人，每天要接待無數的客人。
“我記得。”我一愣，抬起頭，老太太說道：“我記得這個人。”
“真的嗎？”我簡直有些不可置信。
老太太拿著照片陷入了回憶，“我記得那天下了大雪，因為提前有風險預警，所以我記得很清楚，而且那場大雪讓我不小心滑倒摔斷了一條腿，而那天隻有她一個客人。”
那天對於老太太來說，恐怕是非同尋常的一天。
“當時她穿著一件有些發黑的紅色棉襖，就是照片上這件衣服，頭發非常的亂，我以為她是個乞丐，因為當時她穿著一雙拖鞋。可是沒想到，她一進門不管是說話什麼的，都很有涵養。”
“她跟我說，她要一碗餛飩，我給她做完了就問她家住哪，怎麼不回家？她跟我說她沒有家，我當時想著這個人可真可憐。後來我就問她能去哪裏，她說，她會先去一個朋友那裏借住，然後找一個工作養活自己，之後吃完餛飩她就走了。”
我趕緊記錄下來了“那她有沒有說去什麼朋友家借住？”
老太太搖頭，“說實在話，我能記住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天實在記憶太深刻，恐怕我早就已經忘了。”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我站起身，“你幫了我們大忙，那你還記不記得？她是往哪邊走的？”
“當時她出了門，是往工廠的方向走的。”
走出餛飩店，我看向工廠那邊，此時那裏早就已經變成了高樓大廈。
我歎息一聲，隻能去讓李隊長尋找二十年前那家工廠的信息。
那家國產工廠是在十三年前土地改革規劃的時候被夷為平地，原來是一家麵粉廠。
經過一下午的時間，李隊長總算是讓人查到了二十年前這家麵粉廠的消息。
二十年前這家麵粉廠足足有將近一兩百個員工，當時整個江市，包括周圍的一些城市麵粉用品，都是從這裏進貨。
一兩百人這該從何查起，又到底誰和李秀麗有關係？
沒辦法，我們隻能一個一個查起。
麵粉裏的職工早就已經是老人了，我們通過麵粉廠留下來的職工信息，挨個上門拜訪。
有一些還留在本市，有一些早就跟著兒女享福去了。
當我們敲開第十幾戶人家，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終於讓人振奮的消息傳來。
“你們找誰？”說話的是一個老頭。
我拿出證件，“你好，我們是警察，想要詢問一些事情，請問現在方便嗎？”
老頭上下打量我一眼，這才讓開身子，“進來吧。”
進入門中，客廳裏麵收拾的很幹淨，擺滿了各種根雕，看來是個老藝術家。
而在客廳裏還有一個老太太，正在擦拭東西，“老頭子，這兩位是？”
“她們是警察，說是過來詢問事情的。”
我聞到了廚房裏傳來的飯香味，立刻將照片拿了出來，“我們主要是想問問你們認不認識這個人？”
老太太湊近看了一眼照片，突然情緒激動起來，她捂著嘴，“是秀麗！你們找到她了嗎？”
我和司靖震驚的對視一眼，我難掩心中激動，“你認識照片裏的人嗎？”
老太太點頭，“我當然認識，我和秀麗當年可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沒曾想，那最後一次見麵，居然就成了永別，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