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別說了！”王楠閉上的眼睛陡然睜開，嘴角之上也掛起了一陣玩味：“大好的前程？磊子，你別傻了，我什麼時候有過前程！
我算是看透了，在咱醫院裏會幹的不如會說的，當年我剛來的時候，那老頭跟我說，讓我好好幹，以後他一定不會虧待我的！是的，在你們眼裏，我從實習大夫做到了主治醫生，看起來前途光明！
可是磊子你難道忘了嗎？我每天要做多少台手術？每天要接診多少病人？咱們整個醫院裏像我這麼忙的還有誰？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麼醫院別的科室那麼多人搶著進，而我的科室就隻有我一個大夫？
說起來是主治大夫，是科室主任，可是我有過助手嗎？你也來這麼多年了，流言蜚語沒有聽過嗎？因為是他副院長的令，哪個敢來我科室的，休想拿到一毛錢工資和晉升！
為什麼？因為這老頭怕我超過了他，所以這才想盡辦法逼我辭職！知道事情的起因嗎？是因為我當年太蠢，信了還是主治醫生他的鬼話，他讓我好好幹，多研究學術，並且要努力鑽研論文！
我也確實是這麼幹的，可是當我辛辛苦苦加班加點，花費了兩年功夫得來的那篇關於微晶體治療與臨床粒子應用的論文後，給他一看，等發表出來後，作者就成了他！”
“什麼？！你寫的！”
“不會吧？真的假的？你說那篇轟動一時的論文是你的？”
......
這一刻不隻是吳磊，周圍所有的醫護人員竟然都齊齊驚訝出聲，顯然那篇論文當時引發的學術轟動不小。
吳磊更是後知後覺的一拍大腿：“我說怎麼回事，那個老頭明明連粒子機都玩不轉，怎麼會提出那麼精妙超前的學說，上次我有事去找他簽字，可他連一些專業術語都看不懂！
原來是他剽竊了你的成果！可是你當時怎麼不說呢？論文雖然是他發的，但是你完全可以申訴啊，隻要通過一場答辯就能很清楚的認定到底誰寫的，畢竟那可是你兩年研究的成果啊！”
“要不怎麼說我傻呢！”王楠一臉懊悔的開口道：“當時我才剛畢業並不了解這行水深，醫院當時有公分房子，他找到我說要讓出自己的房子指標給我，讓我不要再追究論文的事，並且之後等他發達了肯定不會忘記我！
我是後來才知道，狗屁的讓指標，醫院為了挽留我們這種新分配來的技術人才，本來就給我留的有房子指標，而他之所以沒分到房子是因為他本來就有房子，所以把自己分的房子轉手賣掉了！
因為那篇論文，他成了副院長，而後就用這個房子的事騙了我很多年，也讓我給他義務寫了很多的論文，可是他承諾的主治醫生一直到前年才給我！
而我也是在那個時候的院長退休歡送會上才才知道房子的原委，並且知道了我主治醫生壓根就不是他給提的，而是院長看我工作兢兢業業所以給提的！
通過跟院長一番深聊，我這才知道，原來這些年裏，院長早就有提拔我的意思，隻是因為他作為我的主管，一直在背後說我壞話，強行壓著我的升遷，這才一而再的被耽擱。
我幫了他那麼久，而他然騙我了這麼多年！我當時就找到了他，可是他竟然毫無愧疚，還說讓我再給他寫一篇能夠轟動的論文，隻要他能當上院長肯定要提我做副院長！
這種鬼話我再信就是傻子，我揚言要揭發他，可把他嚇壞了，所以也開口威脅我，要是我敢胡說，就把我的主任醫師擼掉！我熬了這麼多年，孩子也正在升學，怎麼能沒了工作，所以隻能暫時擱下！
誰想他一計不成又升一計，雖然明麵上一直對我兄弟長兄弟短的，可是在他心裏早就憋著壞主意，我這眼下光杆司令的科室你們在哪見過？他就是要讓我覺得累，然後自己申請辭職，這樣一來，隻要我一日離開醫院，就算再想要告發他也沒有人會信我！
可是我現在還有什麼？因為常年泡在醫院，老婆帶著孩子跟我離了婚，家裏的房子車子我也全部給了她，我當然知道是因為她外麵有了人，但是我又能給她啥呢，走了也好！
你們看著老頭覺得他是個老好好，從來沒個脾氣，這才還主動帶我們出來度假，狗屁，這還是因為我找到了他，威脅他再不給我放假，我就要跟他同歸於盡，反正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什麼都不怕了，這不這才有了咱們的溫泉旅行！
沒錯，我是規劃好的，我就是要殺了他，老子被他坑了這麼多年，坑的妻離子散，坑的所有的學術都被他剽竊了姓名，我什麼都沒有了，而他竟然還入選了院長的候選人，憑啥，我給他打了十年工，現在老子不伺候了！
那邊那位小神探，你確實很厲害，我當時還是很無意間在一次出公差時，因為快五三的鐵路線出了問題，當時就在車站工作人員的告知下換乘了二百六車次，而後又從元西站換了回來，這才知道中間這兩輛車其實是可以互通的！
但是沒想到小兄弟你竟然能在這麼短短時間就識破了我的計謀，說起來，這也是命吧，我本來是想找吳磊做個證人的，誰想到對麵剛好就坐著你們，看來是天要懲罰我，這樣也好，沒什麼的，反正我在殺人之前已經做好了全套的準備，了不起也就是跟他同歸於盡！”
一段秘辛被用王楠用這樣的方式呈現出來，乃至於這份冤冤相報不可謂不慘烈，這一刻何止是吳磊，就連車廂內三十四號的醫院同事全都緘默無聲，我猜他們一定是想到了平日裏就像一頭老牛一般埋頭工作的王楠，誰能想到救了無數人生命的白衣天使，也有一天會提起屠刀揮向一個老者！
我無意去評判王楠在這整件事中的行為是否合理合規，但是他毫無疑問是觸犯了法律，那個老頭做錯了事，但是王楠他又何嚐不是采用了最最過激的手段，乃至搭上了他自己一條無辜的生命，這樣真的值得嗎？
司靖靠在我肩頭，眼圈竟然有些紅紅的，她大概是想到了王楠在妻離子散之後那種埋藏於深夜的絕望，但是殺人真的是唯一的一條出路嗎？既然這間醫院混不下去，那他換一間就是了，何必非要執著報複！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同樣舍不下自己多年的業界成績，舍不得自己的主治醫生罷了！
因小失大，不可謂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