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司靖包裏幫她拿出濕巾擦了嘴唇,但從她蒼白的臉色仍能看出虛弱,放她一個人在這裏我也很不放心,所以也就握著她手陪她一同站住。
街邊清晨的警笛驚醒了不少人,警車的紅藍雙色如此顯眼,所以很快就有路人從旁圍了一圈,大家顯然也都看見了那個橫屍當街的男人,紛紛議論不休,但是總不能知道來人身份。
正這時,一側打著“瀾灣海豚”招牌的玻璃門被推開了,一個紅色職業套裙的女人湊近過來,幹練的短發,精致的妝容,尤其是那高跟鞋踏地錯落有致的聲響,由不得不引人注目,於是我也看清了她的胸牌,瀾灣海豚,所料不錯,應該是裏麵的工作人員。
套裙女人臉上的青澀還未完全褪去,應該年歲二十出頭的樣子,隻是當她分開人群時,並沒有如眾人般議論,而是驚叫一聲:“嚴經理,你,你怎麼會這樣!”
邊說著套裙女人就要往前,被我從旁伸手攔住了:“這位女士,前麵是案發現場,非警務人員不能靠近!”
方才薑獵他們走的太急,現場並沒有布置警戒線,所以我就暫時的代替提醒一下,不過從這套裙女人的反應,她應該是認識死者的,這下倒容易許多了,於是我就暫時充當起審訊職責,衝她發問:“你好,請問你認識死者嗎?嚴經理?什麼地方的經理?還有你叫什麼名字?哦,忘記自我介紹,我是警務人員,這個是我的工作證!”
套裙女人被我的突然發問吃了一驚,但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哦,我叫俞婉,嚴經理,哦,嚴召是我們瀾灣海豚保潔公司的經理,我剛剛才給他打過電話,怎麼,怎麼突然就意外了?總經理還在辦公室等他的呀!”
被俞婉這麼一提醒,我才留意到死者確實穿了一件淺藍色的外套,而且背部也確實畫了一隻海豚,整件衣服設計優質,若非俞婉說明,我真沒想到這會是一件工作服。
正說著,對街那個大樓門被推開,從裏麵竟然又聚來了七八個穿同樣藍色外套的男女,大家清一色的年輕,手裏還拿著清潔工具,一麵看見地上的死者,全都異口同聲的驚呼,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但其實我並沒有聽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隻是攔住他們不讓他們往現場去!
又是一輛警車過來,許久不見的紅姐從車上下來,她們幾個人各自都帶著白手套,熟練的拉好現場警戒,然後就開始取證驗屍,當然更具體的解剖需要家屬同意,現場要做的就是分析死因,搜取證物。
正好這會薑獵他們也采集完樓頂現場下來,圍觀眾人被勸說著散去,然後薑獵他們就開始在現場分配取證任務,首先就是四麵街的監控,然後就是筆錄等等。
俞婉和那些工友當然也都列入了筆錄計劃,正說著,那扇瀾灣海豚的門又一次被推開,這次走出的同樣是個相同工作服的男人,而他看到警車也一麵靠近過來,率先就衝俞婉發問:“怎麼回事,不是讓你來看現場,怎麼這麼久都不回去!”
俞婉有些小心的吐了吐舌頭,然後指向胡同:“嚴經理死了!”
“什麼!”這男人表情一滯,臉上刹那間幾乎就要哭了,緊走兩步奔到胡同口,入眼看著那地上的慘相,身子拱成個蝦米,幾乎癱坐在地上,嘴裏絮絮叨叨的,都是很多痛苦之詞。
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很不一般!我第一時間給出判斷,成年人間的感情尤其是在外人麵前通常都是很壓抑的,如此外放情緒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關係很好真情使然,另一種出於需要演技如斯。
雖然我並不想去揣測人性裏的惡念,但在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似乎有點用力過頭了,盡管我甚至聽到了壓抑的哽咽聲,但我並沒有看到他的眼淚,甚至眉間舒張的天下太平,這實在不像能夠擊倒一個成年男人應有的打擊。
男人從地上起身後,情緒盡管仍舊低落,但他的邏輯很清晰,一麵跟薑隊握手,然後做了自我介紹:“我叫薛偉,就是隔壁這間瀾灣海豚的總經理,當然因為我們沒有上市,所以也可以說我就是這間公司的負責人。
而嚴召是我的副手,我通過秘書,哦,就是俞婉她早上聯係了嚴召,本來是要討論內部事務的,但我實在沒想到他的命竟然這麼慘,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薛先生節哀!”薑獵握了握薛偉的手,一麵指了指隔壁大樓:“這棟樓都是你們的嗎?”
薛偉楞了一下,繼而搖頭:“警官您這就開玩笑了,我們隻是一家保潔公司,哪有實力租下一棟大樓啊,我們公司租了上麵第七層,還有就是這門口的招牌。”
薑獵點了點頭:“那我能上樓頂看一眼嗎?方才那邊我已經偵測過了,不過保險起見,這邊樓頂也要取證一下的,畢竟中間的胡同是兩棟大樓共有的!”
“當然當然!”薛偉態度很謙虛的做出請的手勢:“大家都一起上來吧,聽俞婉說你們還要做筆錄是吧,那就一起上來我們辦公室坐吧!”
臨進大樓前,薛偉突然又轉身對著俞婉說道:“交通都堵了,去,把我們的車子開遠一點,別擋了正常交通!”
此刻大樓門口已經停下了四輛警車,確實把本就不寬闊的街道擋的有點嚴實,薑獵他們誰都沒有多想,隨之就進了樓去,我原本也沒多想,但是一個剛剛死了下屬的總經理,憑他哭的那麼傷心,怎麼還有餘力去管交通的事,似乎有點奇怪了。
警員分別帶著人去做筆錄,薛偉從大樓保安室要過鑰匙,然後一麵領著我們坐電梯到頂樓,天台的門是鎖著的,鑰匙打開門,我們才總算得以進去,因為嘉市前幾天剛下過雨,所以天台很幹淨,還有一種清新的味道。
這裏要比夾著胡同的另一棟大樓高出四五米左右,站在這個位置,還能依稀看到那層廢樓天台上橫七豎八著倒著很多的鋼梁和三角鐵,從模樣看,應該是之前安裝過樓頂廣告牌,然後拆解的痕跡,很多鋼梁已經生鏽了,當然也包括砸在嚴召頭頂的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