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下子就懸起來了。
記得當初張科成在皇朝大酒店贏了上千萬人民幣的第二天,我就在報紙上看到了有四個賭徒跳樓的新聞。
難道公交車上的四個賭徒就是那四個跳樓的死人?
再看看身邊的張叔,他卻神色如常地低頭看著今日頭條的新聞。
我忍不住拉了拉張叔,壓低聲音道:“張叔……你聽沒聽到那四個人在說什麼?”
張叔抬起頭來狐疑地問我:“什麼人?”
“就是坐在司機附近的那四個人啊……”
“刃子……你沒事吧……整輛車裏就你我還有司機在,哪裏有什麼別人?”張叔也是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而這個時候,前麵那四個賭徒又有人說話了:“我也是啊,跳樓前那天晚上把全部的家當輸給張科成了,不過後來張科成好像也死了……”
話音一落,他們中又有人附和道:“活該!我聽說啊,張科成是因為請了一個不幹淨的東西來壞我們賭運,所以才能把我們給贏死的。不過後來,他自己也被那不幹淨的東西給克死了!”
“我也聽說了。如果哪天讓我知道是誰幫張科成請的東西,我一定要那個人血債血償!”
“對!血債血償!”
四個人,準確來說應該是四個鬼魂義憤填膺地罵著。
而我卻彎下了腰,擔心被他們看到。
還好車子這個時候又到站了,他們四個人也就正常下了車。
我回頭再一次看了張大叔一眼,問道:“張叔,你剛剛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看到什麼了啊?”張叔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沒發燒啊……刃子,你是不是撞邪了啊,要不要明天我幫你請個師父看看?大半夜的,你這麼說話怪嚇人的……”
“不……不用了……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了。”我鬆了一口氣。
其實我非常希望我剛剛看到的是幻覺,但這麼真實的幻境,我還是第一次見。
13路公交順利地一路開了下去,期間有人正常上車,也有人正常下車。
我的心也漸漸地淡定了下來。
等13路開到了永旺大橋的時候,車子就拐上了城南路。
很不巧的是,城南路的這個路段斷電了,路旁沒有路燈,是以外麵黑漆漆的。
更加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這輛公交的車廂燈也熄滅了,而且司機連車子的夜間照明大燈都沒開。
“司機!開燈啊!什麼都看不見你怎麼開車啊?”我喊了一聲。
司機卻傳來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聽起來還有點耳熟:“我開車不用燈,也不用眼睛。”
我給氣笑了:“開車不用眼睛看?難道用鼻孔看啊?”
司機沒有再回答我了。
我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外麵霧氣彌漫的,啥都看不見這是其一。
其二是城南路的西側是運河,運貨的汽油船是日夜不停地來往的,可今天運河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竟然連汽笛都聽不到,四周安靜得太可怕了。
“張叔!不對!我們下車!”我拉著張叔就準備走。
還沒等張叔回答我,司機就冷冷說:“不到站點不準下車,這是規定。”
“你特麼停車!我現在就是要下車!”說著我站起身來,又把手機的閃光燈打開來,準備過去逼司機停車。
可沒想到司機一腳油門踩了下去,車子驟然加速,直接讓我給摔了個狗啃泥。
因為摔下去的時候我沒小心崴到腳了,所以掙紮了半天才爬了起來。
可我沒站定呢,司機又猛地踩了一腳刹車,又讓我跌了一跤。
“你怎麼開車的?”我怒罵道。
司機沒有理我,隻是把用於上車的前門給開了。
我見狀就嚷道:“後門開下,我這站下車。”
“不行。上麵有規定,這站隻能上,不能下,你要下車要等下一站。”
這個節骨眼上我哪會管什麼公司規定,徑直拉著張叔往前門走。
可我們還沒走到前門的時候,有人從前門上來了。
借著手機的閃光燈,我分明看清楚了來人的臉。
上車的人差點把我的下巴都嚇得掉了下來,這人是陸子楓,他手裏還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男嬰,赫然是他跟小學妹的兒子,小豌豆。
陸子楓的臉色慘白,但他好像沒看見我一樣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跟司機聊了起來:“王哥,今天你晚班啊。”
“是啊……小陸你今天也挺晚,小孩子不好帶吧。”司機和陸子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同時在我沒來得及下車前迅速關上車門,發車走了。
而我見狀立馬就往回退,用車廂裏的救生錘砸著車子的窗戶。
可這窗戶就跟鋼板一樣,砸上去隻能聽到一聲聲的悶響。
陸子楓和司機卻好似根本就沒聽到我砸窗的聲音,依舊在淡定地聊天:“不容易啊。這個小孩的媽媽真不是個東西,跟男人在房間裏麵亂搞,搞得小孩被床墊的圍欄給悶死了都不知道!”
“是啊……聽說你以前那老婆同時跟好幾個男人不清不楚的,好像還跟你一個同學好上了。”
“是的!”陸子楓聽到這話以後突然齜牙咧嘴,“我那個同學你認識吧?你不是也問他請過泥佛嗎?就是那個叫錢一刃的!找機會我一定要弄死他!朋友妻不可欺,他應該碎屍萬段!”
司機一聽這話卻笑道:“嗬嗬……不用找機會了,錢一刃就在車上。諾,那不就是麼!”
話音一落,司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轉過身來,對我陰邪地一笑。
那司機居然是大律師王峰。
我心中的草泥馬開始奔騰了,今天怎麼盡遇上些老熟人?
王峰來了、陸子楓來了,那下一個會不會是張科成?
再回頭看看張叔,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車廂裏消失了……、
我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我是被騙了,被至親般的張叔給騙了!
今晚一係列的事情可能都是圓明策劃好的。
首先,他利用張叔和七目鬼王來哄騙我,一個是讓我感恩戴德的長輩,另一個是我最在意的傳家寶,所謂關心則亂,縱使我有所防範,我還是被騙上鉤了。
其次,他為了讓我坐上公交車,還故意戳破了我電動車的輪胎,防止我用電動車帶張叔回家,還順利讓張叔騙我上了這輛靈車!
現在,我在這輛靈車上,基本就是任他宰割了……我心中懊悔不已,為什麼不聽牛和尚的話,為什麼要犯賤跟張叔坐公交!更加讓我心痛的是,居然連張叔都會害我!
難怪我會看到烏鴉報喪。烏鴉跟著我,其實是報我的喪啊!
但突然想到剛剛在惠山古鎮前的那次烏鴉報喪時,我又心中一動。
烏鴉報喪雖然可怕,但是隻要當場破解就可以逢凶化吉的。我記得我當時用蘸了口水的石頭破了烏鴉報喪,按理應該可以逢凶化吉的啊。
“媽的!活人還能被死人給逼死了?”我不信邪地站起來,拿著救生錘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
陸子楓也站了起來,陰著一張臉朝我走了過來。
就連王峰也停下了車,跟陸子楓肩並肩殺氣騰騰地過來了。
人在生死的關頭總能爆發出不同尋常的勇氣。現在想想,我都佩服當時的自己。等距離夠了以後,我高高舉起了救生錘準備照陸子楓迎麵砸過去。
恰在此時,車門傳出了一聲巨響,兩扇車門被人硬生生地從門外砸開了。
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蹬蹬地上了車,喝罵道:“兩個小赤佬的敢害我兄弟?”
我定睛一看,就看見張科成站在車門口。
他雙眼不住地往外冒血,大冷天的還赤著上半身,露出虯結的肌肉。
陸子楓和王峰同時回頭,張科成也不廢話,一人賞了一耳光就把兩人給抽翻在地。
然後,他來到我跟前把我拉下了車。
“刃子,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啊!還好我趕了過來,不然這車一到終點,你就到鬼門關了。”
“我知道是誰幹的。總之這次多謝你了!”
“不用謝我,我媽以後還需要你照顧。她老了,以後年紀上去了,不靠你又能靠誰?所以,你不能死。”張科成拍了拍我的肩膀,“還有,別怪我爸,回去以後你會知道原因的……”
所謂的原因我不問也知道,肯定是被妖僧附體的戒嗔脅迫了張叔,張叔才會配合戒嗔來給我設局的。
“好了,我先走了。”張科成說道,“我是鬼,回陽間的路我也不知道怎麼走,你自己摸索吧。”
說完,張科成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霧中了。
而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周圍根本就看不見路,我哪裏能找到什麼陽關道?
可等我環顧一周後,我發現遙遠的地方竟然有一個小小的黃色光點。
“那個應該就是我點的引魂燈吧!”
於是我就順著那光點一路往前走。
一路上,我還老是聽見身後有人喊我的名字,甚至還有人拍我肩膀,可我都沒有回頭。
不知走了多久,我發現前麵竟然出現了路燈!
我瘋了一樣地跑到了路燈下,借著昏暗的燈光,我看到路邊的藍底白字的路牌上寫了四個大字“古華山路”。
古華山路是惠山古鎮門口的一條雙向六車道的大馬路,走了這麼久,我終於脫險了。
再看看手腕上的表,發現現在也才十點多而已。
我剛剛坐了那麼久的車,走了那麼久的路,手表卻顯示才過去了幾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