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喵”的一聲,嚇得四方村夜空的星星都搖搖晃晃的。
我一直覺得湯圓邪門,跟他乖巧的個性分不開。因為動物,在自己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些野性,這些野性在湯圓身上根本找不到半點蹤跡,到反而是多可以的人的乖巧和懂事。
如今看見這一幕,我在望望他深邃的目光,就覺得其中透露出來的熒光更加讓我心驚膽戰了。
我不敢繼續在雜草堆裏呆下去,趁著湯圓環顧四周的時候,我就偷偷地從雜草叢中跑了出來。
我從村裏走到村邊著實沒花太大的功夫,但是被湯圓左繞右繞,加上四方村壓根兒沒有路燈,黑漆漆的道路狀況,雖說有明亮的月光,我竟然有點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在四方村裏遇到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加上剛剛看到那個驚心動魄的場景和湯圓詭異的眼神,我心頭難免緊張。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的心裏就更加的緊張了。
我深深地洗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在這用力呼吸的瞬間,我聽見了一陣嗩呐的聲音。有嗩呐的地方,肯定有人。而且四方村處於山嶽之上,四周環山,出了村子根本不會看見什麼人影,所以這聲音一定是從村裏傳出來的。
我心裏這樣盤算著,也就尋著這嗩呐的聲音,慢慢地朝著它走去。
最開始我還在心裏盤算,雖然說我出來的時間才九點鍾,但是農村人都睡得早,到底會是誰在這半夜裏吹嗩呐?但是走了好長一段,嗩呐的聲音已經是越來越近,都是還是沒有看見半個人影。一陣陣陰風吹在我的身上,我緊了緊衣服的領口,身上還是禁不住打了好大一個寒顫。
我不太敢往前麵走了,但是回頭看看後麵的路,入夜時分卻也是霧靄山嵐騰騰地升起,早已經將來的時候的路封住了。又是一陣嗩呐,我隻能繼續跟著這個聲音往前走。
“前麵在幹什麼,這麼熱鬧?”謝天謝地,我有了好久終於看見幾個人影。
路上走著的是三四個男男女女,女的都穿著顏色亮麗的碎花衣服,頭上還紮著兩個長長的馬尾。這是三四十年輕的流行裝扮,農村上一些四五十歲的人依然會這麼穿。男的穿著正式,但是依然顯得過時,他們穿的衣服像二三十麵前流行的中山裝。
雖說這樣的裝扮很另類,但是倒也是山裏人家有一定年紀常穿的一些裝扮,所以我也沒有太多想。
“寨子裏結婚呢。”其中一個女人聽我跟他說話,但是放慢了兩步,我兩步就跟上了。
“晚上結婚啊?”
“我們都在晚上結婚。”女人說話的勁兒還在往前走,我根本沒有看清楚她的臉。隻是我跟在她後麵,已經是大氣直喘了,唯獨她還跟個正常人一樣呼吸均勻。
聽她這麼一說,我不僅感覺到後悔。“夜婚禮”才是中國的傳統習俗,白天舉行婚禮也不過是清朝實行“宵禁”的結果。
“這裏是哪裏?”她說她們都是晚上結婚,但是四方村裏的男男女女已經將婚禮都挪到了白天,那麼這裏肯定不是四方村。
“樓芽寨啊!”女人說話的空當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看她五官端正,恰如刀裁,皓齒紅唇,黑夜珠子比這夜色還淒涼幾分。
“樓芽寨?”四方村雖說山多、嶺多,但是從來沒有聽說有一個地方叫做樓芽寨的。這個名字聽上去像極了舊時候的山寨名兒,指不定這片兒土地上就有一個山寨王。
我跟著那幾個人,沒走一會兒就走到了樓芽寨。
樓芽寨中心是一個石頭房子,沒有磚塊,全部是用厚重的石材砌起來的一座大房子。房頂上是青瓦片兒蓋的,像極了一座荒廢的生稷。(生稷是留城人特有的一種墳墓,是生前在已經準備好的墳地用石板砌起的一個方形的密室,死後將屍體放進去,就成了墳。因方言字音不可考,故寫作“生稷”。)雖然這座石頭房子,用竹子籬笆圍出了好大的一個院子,院子裏還有些山藥的青藤,但是它這樣突兀地矗立在這樹林間,還是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院子早已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大家都穿著跟剛才那些男男女女差不多的衣服。隻是這一堆人都這樣穿著,反倒是顯得更加沒有生機了。
我站在門口,就聽見裏麵有人吹嗩呐了。嗩呐聲,一陣兒一陣兒地。吹嗩呐的人想抽煙的時候,就停下口中的活兒,猛抽一口煙,歇息上好大一陣兒。
“進來坐,屋裏暖和,進去喝口熱水。”農村人就是熱情,即使是遇到我這樣不認識的人,站在門口的老漢卻還是挽著我的胳膊往裏走。
也許是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了,老漢拉著我的手涼冰冰的,挽得我的胳膊像是在冰窖裏冷藏過得一樣。這樣寒氣,說著老漢的手,慢慢地浸入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我猛地打了一個寒顫,牙齒禁不住一陣抖動。
“謝謝,我問一下廁所在哪裏?”他冰冷得手,挽得我直想逃。說實話,現場的氣氛很怪,陰風陣陣的,吹得人冷嗖嗖地從心底裏發毛。現場的人,都繃著臉,也不笑,讓現場的氣氛更加的局促和不安。
老漢給我指了指屋後,屋後有一盞比這個屋子裏更加昏暗的燈光,由此也知道屋後還有另外的一件房間,那應該就是廁所了。
這屋子裏詭異的氣氛,我是呆不下去了。本來我是想借著上廁所的空當,趁機溜走的,但是我剛沒走兩步,老人就後腳跟了上來,也不跟我說話。我走得快,他便跟得快,我走得慢,他的腳步放得也緩些。
“你先回去吧,我上個廁所就來。”一種不安的氣氛籠罩著我,若是一場正常的婚禮,雖然好客,也不至於強留我一個陌生人。
樓芽寨到底是什麼地方?我想一想,心裏倒生出無限的恐懼。腳底行走的步伐,也不由地加快了許多,後麵的人也加快了腳步。本來路程就短,三步兩步就走到了廁所。
農村的廁所不單純是廁所,房子的主體是雜物房,淩亂地放了很多的柴在裏麵,還有雜七雜八淩亂的木板。廁所裏都有一股子臭味,隻是這間屋子裏的味道更難聞些,一股刺鼻的惡臭。
我搶先一步進了廁所。雖說,廁所隻有一閃破舊的木門,我還是關了門。木板之間巨大的縫隙,我透過光,看見門外自然站著那個老漢。
我解開褲子拉鏈,一陣暢快淋漓地水柱聲驚動了雜物從中的老鼠。他們“窸窸窣窣”一陣就慌慌忙忙地從柴堆裏跑出來,談著腦袋看了好一陣兒,順著門縫的洞跑了出去。
老鼠跑的匆忙,嘴裏的東西都還留在柴堆下,白花花的像是一堆骨頭。我探著頭往老鼠窩裏看了一下,裏麵還有兩隻剛剛生下來的毛絨絨的小崽子,張著嘴等著自己的父母來喂它們。而他們旁邊就是兩根還帶著肉的骨頭。
我在柴堆裏抽出一根細枝,在老鼠窩裏戳了戳,窩裏又露出一兩節白花花的骨頭。那上麵的肉已經被啃了七八分了,還剩下一兩分已經幹在上麵了,還散發著一陣陣的惡臭。我一隻手捂著鼻子,另外一隻手繼續用手裏的木枝刨了刨,突然之間我看見一個完整的頭骨。上麵的肉已經被啃幹淨了,隻是殷紅的血跡依然清晰可見。
我強忍住心裏的一陣惡心,抱開堆放在上麵的木柴——下麵依然是白花花的人骨。我之所以斷定是人骨,因為裏麵有完整的人的頭骨,還有盆骨,手骨……“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