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給他們說什麼？”
“我想給他們說，爺爺病了，我也想他們了。我想問他們，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看我？”小五的話說得我有點心酸。我也是母親一個人拉扯長大的，那些日子裏，她也是早出晚歸。突然有一天，她回到家裏，我卻發現她已經是滿頭白發、滿臉皺紋了。等我想要好好陪伴她的時候，她卻病倒了，連我都不認識了。
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珍惜每一天和她在一起的時光。隻是，時光已逝，難倒回。
“他們多久沒有回來看你了？”
“好多年了，我都要忘記他們長什麼樣子了。衛叔叔，你看，這個玩具汽車就是爸爸買給我的。”小五舉著玩具汽車給我看。玩具汽車上的油漆已經脫落了，上麵的棱角已經被磨的麵目全非了，但是看上去還是完整的。想必小五一定很心疼這個玩具。
“那你想不想他們？”
“想。”小五的回答很簡短，但是聲音卻如同嗚咽，聽的人心肝都碎了。
我蹲下來，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他抬著頭，默默地望著我，整個頭都在我的懷裏。
“小五，要不叔叔教你寫字吧，這樣你就可以給爸爸媽媽寫信了！”父母看見自己孩子歪歪扭扭地給自己寫的信，總比看見一個陌生人字跡工整地給自己寫一封信要感動的多吧。而且小五到了這個年紀，本來應該在學校裏上學的，雖然我不能給他正規的教育，但是教他這幾個字總是沒有問題的。
小五其實挺聰明的。簡單的字，看一眼就會了，雖說寫的不是非常工整，但是也比初學寫字的小孩子要好得多。最開始我還為小五有這樣的夢裏感覺到高興，後來我才想起他已經十一二歲了。平常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應該已經上初中了，那麼他有這樣的能力實在也算不上一件特別值得高興的事兒。
“衛叔叔，你看我寫好了。”
學了將近一周左右，小五終於寫好了一封信。
他舉著自己寫好的紙給我看，但是信紙卻是精心疊過的。我一方麵不想拆開信紙讓他重疊，另一方麵，我覺得小五這麼大了，應該有自己的**了。所以我並沒有拆開來看。
隻是我不拆開，也能知道裏麵寫了什麼。之前的小五不識字，他所認識的字都是我教他的。這些天，我叫他的，不在乎是爸爸媽媽，想念，愛，爺爺，生病，回家……之類簡單的詞組。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會寫出什麼太難的話。
雖然我不看，但是湯圓想看的很，一個勁兒爬著我的腿，想跳到沙發上看看自己的小主人心裏到底有什麼樣的秘密。所以，它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轉。
我把地址按照小五藏著的皺巴巴的紙上寫好，小五隻能的雙手上卻準備好了一張郵票讓我貼。
我剛接過，郵票準備貼上的時候，就聽見窗外傳來鬧哄哄的人聲。
原本在黃葛樹旁邊站著的有說有笑的人，都迅速地扔下手中的東西，神情凝重的樣村頭走去。
四方村不大，所有村頭就成了是非之地。但凡是來個什麼人，但凡是發生個什麼事，首先就會在村頭炸開鍋。所以直覺告訴我，村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迅速地貼好郵票，拉著一隻手拉著小五下了樓，也往村頭走去。
其實我本身不喜歡看熱鬧，但是，寫作絕對不能夠閉門造車，所以看熱鬧就成了我生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另外，村頭有一個郵箱，那也是四方村和外麵世界聯係的重要方式。
我和小五把信扔進郵筒之後，我就朝著人群走過去了。大家都圍在村頭道路旁邊看什麼。
農村通村公路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四方村這項工作雖然開展的不怎麼樣，但是還是建成了一條四米五寬的公路。隻是來往的汽車並不多，在上麵行駛的更多的是摩托車。道路兩邊原本是農田，因為廢棄不種了，這一兩年，上麵已經是一米多高的雜草和兩人多深的蘆葦。這個季節雜草和蘆葦雖然已經都枯萎了，但是還是直挺挺地矗立在那裏，夜間看上去，還是十分的嚇人。
我跟小五在人群外麵站著，裏麵已經是好幾層的人群，所以我們擠不進去。
站了一會兒，警車開進來了。閃爍的警燈，在白天已經讓人心驚膽戰。警察在人群中撥開一條路，我拉著小五就跟著他們擠了進去。
來辦公的是小胖子他們，倪睿這一次沒有來。
“往後退一點。”小胖子跟他的同事拉開警戒線，我們就往後麵挪了半步。
之前站在人群之外，壓根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這會兒警戒線拉起來了，我才發現在線內的隻有警察和一隻皮箱。
這個皮箱七八成新，新箱子應該有的皮具的色彩並沒有完全褪去，隻是光澤應該大不如前了。看著皮箱的成色和牌子，應該不是農村人用的一種規格。
皮箱的拉鏈已經被拉開了一大半，胡亂地從裏麵翻出來一兩件衣服，也是夏天常穿的白色體恤。
“是誰發現這個箱子的？”小胖子朝著人群裏喊了一聲，唾沫星子飛得老高。
半晌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五六十歲的男子。這個男子，麵相老實，衣著普通，體格還算健碩。隻是與他健碩體格極不相稱的是他略顯蒼白的麵龐和麵試驚恐的眼神。他到底是看到了什麼，會嚇成這樣？
“是我發現的。”男子說話顯得有氣無力。
“你是怎麼發現的？”小胖子提起警戒線，想讓男子進去，但是男子猶豫了好久，也沒有邁出一步。
“我走這裏路過，看見草堆裏有一個箱子，我看著拉鏈什麼都是好的，想著拿回家還能裝點東西，哪知道打開一看，居然是那種東西……”男子努力地搖搖頭，似乎想要忘記這個噩夢。但是從他眼睛禁閉時的恐懼告訴大家，他根本忘不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裏麵到底是什麼？”小胖子問了男子半天，這會兒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男子不說話，仍然是使勁地搖搖頭。
小胖子放下手中記錄的筆記本，然後半蹲在箱子旁邊。小心翼翼地在手上套上一個橡膠手套，然後輕輕地拉著拉鏈。這輕輕拉動拉鏈的聲音，卻叫人屏住了呼吸，不敢大聲喘氣。
小胖子拉開拉鏈之後，掀起表麵上的衣服，鮮紅的印記清晰可見，一陣惡臭讓我捂住鼻子。
“喵嗚……”當小胖子掀開所有的衣服之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湯圓發出一聲厲叫，淒厲的聲音讓我腳底發虛。湯圓直勾勾地盯著箱子裏的一切，全身的毛炸起，尾巴直挺挺的，好像遇到了巨大的威脅。
當我看到箱子裏一切的時候，我迅速地捂住小五的眼睛。他還小，實在不應該看這樣血腥的場麵。
箱子裏的一切，讓人不寒而栗。掀開所有衣服之後的小胖子，在看見那一切都往後推了好大一步。裏麵是一隻半人高的狼狗，深黃色的皮毛上到處都是鮮血，而它身上的皮也已經被咬的東一口西一口，被咬的麵目全非。它脖子上更加有一個巨大的血窟窿，什麼的血已經幹了，結成了厚厚的痂。它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活活咬死的……它雖然已經渾身僵硬，但是真的巨大體型的一隻狼狗，讓人看了之後，還是覺得心裏發怵。是什麼東西，有這麼大的力氣可以咬死這麼大的一隻狼狗？又是什麼人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把一隻少說有近百斤的狼狗裝進皮箱，搬到這裏來的？想到這些，我心裏就更加發怵。
“他回來了……”我隱約聽見有人小聲地說了一句，回頭一看，隻看見一雙雙驚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