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小五……”喊到最後，我覺得自己的嗓子眼裏都能冒出火來，狠狠地咽一口口水，然後再舔舔自己幹裂的嘴唇。
天上一輪殘月，在群星的陪伴之下顯得格外的孤單。秋日的風一陣陣地吹來，吹著我身上的汗水濕噠噠的，難受極了。
“衛風，快過來，小五在這裏。”萬叔沙啞的聲音，在夜裏像是劃破長空的狼叫，一瞬間讓我突然之間來了精神。
萬叔站在一顆枯樹下，旁邊的石頭上躺著一個小孩子。
我兩步跑上前去，看見小五就躺在那顆樹下，身上還穿著單薄的衣服，唇上的顏色已經不像昨天見他時那麼的紅潤了，而是蒼白的顏色，臉色跟唇一樣，都是沒有血色的白。他起伏的胸膛，用力地喘息著，證明他還活著。
萬叔跪在地上，用手輕輕地拍打小五的臉，嘴裏還是不停地叫著小五的名字。
我脫下自己的外套，蹲在地上想要給小五蓋上。
“喵嗚……”一聲淒厲的聲音，嚇得我往後麵退了兩步。我定睛一看，大發現小五旁邊的的草叢裏現在一個貓，兩隻眼睛閃閃發光，盯的人心驚膽戰。
“湯圓，別叫！”原來萬老爺子認識這隻貓。隻是他明明是跟我一起出來的，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那麼這隻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或者它一直都在小五身邊守著？
我看看它深邃的眼，更加覺得不寒而栗。
“你別鬧，我把衣服給小五蓋上。”湯圓似乎聽得懂我的話，不再叫了，隻是膨脹起來的尾巴表明它依然沒有放鬆對我的敵意。
把衣服蓋在小五身上之後，我就背著他往回走。萬叔一個人走在前麵，他崴了腳加上體力不支，所以走得特別慢。我就在後麵緊緊地跟著，那隻叫做湯圓的貓就在後麵緊緊地跟著我。
說實話，看見小五這個樣子暈倒在草地裏，我覺得挺虧欠他的。如果昨天不是我硬要讓他先走的話，也許他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很自責。但是聽見在我背後小五均勻的呼吸聲，我的自責才能片刻地減少。
摸著黑好容易走回家，萬叔就小心翼翼地把小五放在床上，然後給他蓋上了被子。我看他實在體力不支了，才去鄉村醫生家裏敲了好半天的門，說了一籮筐的好話，他才答應跟我回來看看小五。
“孩子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有點發燒，多給他喝點熱水，估計明天就能醒過來。”小五回來也有大概兩個小時了，人中掐過了，熱水也喂了，臉色變得有點血色了，體溫也不似以前那麼低了，隻是人一直不醒。
“他到底是怎麼了？”看醫生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忍不住問。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完之後，他又附在萬叔耳朵邊說了些什麼，萬叔的臉色變得非常的凝重。
“衛風，你幫我送送大夫吧。”萬叔說完之後，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遞給我。
我並沒有送太遠，走到樓下我就回來了，因為我覺得萬叔像是有事瞞著我，所以我要回來看個究竟。
門沒關，我附在門縫上往裏看。萬叔在客廳裏站著，麵前放著一雙筷子。他麵色凝重的將筷子插在碗底，然後小心翼翼地挪開雙手，筷子居然豎立在碗中。然後萬叔看著這一切，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萬叔這樣的舉動看得我毛骨悚然。在我國廣大農村還保留著這樣的習俗，就是在清水碗裏立筷子來判斷小孩是否中邪。而筷子豎立起來則表示生病的人，真的中邪了！
那麼小五……
“萬叔，我回來了。”我輕輕地喊了一聲，筷子應聲而落，萬叔臉上一閃而過的古怪神情，更加讓我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感到擔憂。
“衛風，萬叔問你，你們昨天到底去哪裏了？”
“這個……我們去了那間柴房，但是我沒讓小五進去，我讓他先走了。”老人的語氣近乎懇求，我不能夠繼續地欺騙他，而且事關小五的生死，我隻能實話實說。
“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真是的，沒事非要去那種地方。”老人擺擺手，又歎了口氣，語氣裏全是責備。
“對不起。”
“算了算了，你幫我守著小五，我現在出去一趟。”
“我陪你吧。”老人既不拒絕，也不答應。我實在不放心他一個人這麼晚出去，所以我就跟在後麵。湯圓則一直守在小五的床前。
老人出門之後，先是去村裏的小賣部裏敲了好久的門。門開了之後，他拉著開門的店主說了好久，在小賣部裏買了一些香蠟紙錢，才繼續出發。
我們是原路返回的，走的就是找小五的路。老人一路上，每走一段就會停下來燒一炷香插在路邊，或者是撒兩張紙錢，嘴裏在叨叨念念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就這樣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們才走到柴房。警戒線已經撤了，一直停放在這裏的棺材也被警察搬走了，剩下一座空蕩蕩的破房子和一麵兒牆的柴。
老人用腳在地上刨了刨，在地上畫出一個直徑半米左右的圈兒。然後他在圈外蹲下來，取出一對蠟燭，試圖用火柴點燃。也許是有風的緣故，老也點不燃。老人有點著急，接著劃了好幾根火柴，都沒有劃著。
我蹲下來幫他擋著風，用手圍成一個圓圈把火柴和蠟燭都圍在裏麵。他又接著劃了好幾根才點燃了蠟燭，接著點了香，又燒了一刀紙。
“小孩子不懂事，你們不要怪他。紙我也燒給你們了，如果不夠用，我改天再來燒給你們。請你們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再纏著小五了。我隻有這麼一個孫子了……”老人說的聲淚俱下，紅紅的火燭照著他的臉紅彤彤的。
我本來想阻止他的，但是此刻，他能為小五做的隻有這些，所以我也不忍心打斷他。隻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做這些事情。
紅燭燒完的時候，老人才肯回去。他實在是走不動了，後半段路是我背著他回去的。
我一把他放在沙發上，他整個人就如同丟了魂一樣的癡傻地癱坐在沙發上。我怕他出什麼事情，所以，我叫了好幾聲，隻是他不回答我。隻有那起伏的心跳，證明他還活著。
“衛風。”老人突然之間說話嚇了我一跳，我倒水的手差點被開水燙著。我回頭看他，他臉色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萬叔，你沒事了？喝點水吧。”我把剛倒好的水遞給他。
“以後別去那種地方了。”老人看著我的眼神很空洞。雖然我跟萬叔的接觸不多，但是他對於我卻很親切，雖然這種親切有我對於小五的照顧，但是還是讓我感覺暖暖的。
“萬叔……”話到了嘴邊，我想了想還是沒問。
“你有話想問我吧……”